第6章
冬訓中心花滑館，更衣間。
一名身穿淺灰色運動服的運動員一邊穿冰鞋，一邊環視了一下四周。
見旁邊沒有其他人，這才低聲對着旁邊穿黑色運動服的隊友問道。
“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穿黑色運動服的運動員正在挽着頭發，見對方有些神秘兮兮的，停下手中的動作，壓低聲音反問道。
“其實，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可別說出去啊！”
灰衣運動員有些謹慎地叮囑着。
“什麽事情你倒是快說啊！真是急死個人！”
黑衣運動員将頭發紮成一個丸子頭，空出一只手來伸手發誓。
“我保證不跟其他人說，這樣總可以了吧？”
灰衣運動員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低聲開口。
“據說，鄧曉璐這次傷得不輕，正在醫院接受治療呢……”
不等她的話說完，黑衣運動員就有些不耐煩地打斷她。
“啧！你要說的就是這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勁爆消息呢！鄧曉璐住院治療的事情，別說是咱們花滑隊了，就連她的粉絲也都知道了，又不是什麽不能說的秘密。”
“哎！我還沒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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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運動員見對方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有些急切地開口。
“據說，她這次住院，得休養一段時間。保守估計，得這個數。”
她一邊說着，一邊伸出一根手指。
“一個月？”
黑衣運動員看了她的手勢，面上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淡淡地問道。
“什麽啊？是一年！至少一年的時間！”
灰衣運動員将伸出的那根手指伸到對方面前，語氣也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一年？！”
聞言，黑衣運動員原本平靜的神情終于起了變化，眼睛倏地睜大。
灰衣運動員見自己終于引起了對方的好奇心，這才心滿意足地把手收回來，點了點頭。
“嗯。”
“這樣的話，那明年的冬奧會她豈不是不能參加了？雖然她跟咱們不同屬一項，我也聽說她可是一直想要在奧運會上拿一塊獎牌的。而且，她跟韓承鈞可是雙人滑選手裏最有希望拿獎牌的一組了。”
“可不是嘛！那可是奧運會啊，哪一個運動員不想站在那個領獎臺上？”
“韓承鈞怎麽辦？難道也跟着退賽？”
“不知道。誰知道這次雙人滑又會怎麽調整？”
“管它呢！愛怎麽調整就怎麽調整吧，反正是他們雙人滑的事情。總不可能從咱們女單裏抽出一人跟韓承鈞組隊吧。”
……
兩人這般嘀嘀咕咕，突然，內側的更衣室“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個高挑的身影從裏面款款走出來。
一身淺粉色運動服。
很修身，勾勒出窈窕身姿。
長長的波浪卷發随意地披散着，随着身體微微躍動着。
她的腳上穿着一雙白色冰鞋。
踩在地板磚上，發出“呲呲”的聲音。
腳步平穩，搖曳生姿，猶如在太空中優雅地漫步一般。
她從兩人面前緩緩走過，一臉平靜。
仿佛兩人并不存在，整個偌大的空間只有她一人。
等沈雁初走後，兩人才回過神來。
“她……都聽到了？”
“不……不知道。”
“不過，她這身裝扮，難道是要……上冰？”
話落，兩人面面相觑。
也顧不上計較兩人的對話究竟有沒有被沈雁初聽了去，趕緊跑出更衣間，奔向冰場。
向來有些稍顯擁擠的冰場，此刻空蕩蕩的。
只有入口處，身穿粉色運動服的沈雁初站在那裏。
其他運動員連同教練全都站在冰場外圍，注視着那抹身影。
沒有音樂，整個場館異常的安靜。
突然，衆人聚焦的那抹身影雙腿發力，滑向冰場。
冰刃在冰面上摩擦，背向滑行，拖出一道優雅的直線。
她滑至冰場中心，前左腳外壓。
右腿向後擡起，彎曲，用力下壓。
點冰，整個身體騰空。
在空中飛速旋轉，三周。
身體降落，右腳落冰。
身體伸展開來，猶如一只展翅欲飛的輕燕一般。
随即，向冰場角落滑去。
在冰場上留下一道環狀曲線。
滑至角落，身體微微下蹲，右腳外刃突然發力。
身體向上彈起，再次轉出一個三周。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一氣呵成。
猶如成簇的花瓣被飓風席卷，然後突然墜落。
這樣的她，就好像一個與冰雪共生的精靈一般。
“好
厲害！”
“好美！怪不得有人說，看她的表演就是一種享受。”
人們不由得驚呼出聲，喃喃贊美道。
在世錦賽之前，他們從來沒有聽說過“沈雁初”這個名字。
除了參加過世錦賽的寥寥幾名運動員，更是沒有人看過她的現場表演。
直到她奪冠，人們這才開始紛紛關注起這個神秘的女孩兒。
如果說單單看過她的奪冠表演視頻，就讓人們驚嘆連連的話。
那麽，此刻，看着冰場上的女孩兒幾近完美的表演，更是油然而生出一股震撼。
表演仍在繼續。
只見女孩兒一個外勾步，右腳用力下壓，身體随之淩空一躍。
又一個漂亮的三周旋轉。
深栗色的卷發在空中飄飛，宛若一層一層的波浪連綿起伏。
“啪”的一聲。
右腳落地。
單足滑出。
左腳未落冰，向上豎起，做了一個高擡腿的動作。
右腳後滑，左腳點冰。
随即右腿屈起，左腿抻直。
左腳冰刀拖行，激起點點冰花。
柔軟的身體屈蹲，左腿淩空伸直，兩手提刀。
一邊旋轉，一邊慢慢起身。
最後雙腿交叉，動作定格。
表演結束。
直到女孩兒收起動作，滑到冰場入口，人們才回過神來，不由自主地鼓掌。
霎時間，整個場館裏全是震耳的掌聲。
“小沈，非常好！”
趙博強快步走到沈雁初面前，沖着她豎着大拇指。
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濃濃笑意。
他對運動員的要求非常高，很少這麽誇人，可見他對沈雁初剛才的表現非常滿意。
沈雁初的額頭上蒙了一層汗水，胸口有些劇烈的起伏着。
兩頰因為剛才的運動而暈染開一絲紅霞，看上去越發的靈動嬌媚。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跟剛才冰場上那個精靈判若兩人。
“跳躍幾乎沒有落空，高度跟遠度也都很不錯，落冰更是幹淨利落。好！好！”
趙博強連說了兩聲“好”，擡手想要拍拍女孩兒的肩膀以示鼓勵。
可是看着對方波瀾不興的精致面容，又讪讪地收回來。
“咳咳……小沈啊，安心訓練，有什麽需要的就跟我和劉教練說。”
“謝謝，我會的。”
沈雁初輕輕颔首。
兩輛消防車閃着警燈，駛入特勤中隊。
“先去換衣服，然後過來集合。”
路城對着剛執行完救援任務的消防兵說道。
士兵快步跑進裝備室，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全都換上作訓服，列隊。
“張志強。”
“到。”
“出列。”
“是。”
路城凝眸看着面前的士兵，沉着聲音問道。
“知道為什麽叫你出列嗎？”
“報告隊長，知道。”
張志強挺胸答道。
“為什麽？”
路城雙手垂在身側，緩緩踱到對方面前，面上看不出情緒，卻無端端地給人一種壓迫感。
“因為……因為……我昨晚睡在車庫裏。”
張志強支支吾吾地回答。
路城凝視着面前這個被曬得黑黢黢的半大小夥子，唇瓣緊抿，沒有說話。
“每次出任務，我都是最後一個。”
張志強挺直的胸膛有些扁了下去，低聲說道。
“我不想拖後腿。”
路城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幾秒，才沉聲開口。
“其他人解散。”
然後看向張志強。
“你，200個俯卧撐。”
“是。”
張志強挺胸，行了一個軍禮。
“聽說，昨天有人秀恩愛秀到咱們特勤中隊來了。大晚上摟摟抱抱的。”
王兆平跟在路城身邊，狀似随意地說道。
眼睛裏卻是掩不住的促狹跟好奇。
路城沒有出聲，只是淡淡地瞥了對方一眼。
半路上，碰到幾名消防兵一邊指着大門口，一邊嘀嘀咕咕的。
“哎，我說你們幾個，不好好訓練，在這裏幹什麽呢？”
王兆平沖着幾人喊道，目光也随着看向大門口。
那裏，一個女人靜靜地伫立着。
長發，紅唇。
細腰，長腿。
她随意地站在那裏，就像是一張經過精心修飾的海報。
“都愣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訓練。”
王兆平沖着幾名消防兵吼道。
衆人一哄而散。
“路隊，門口那個姑娘認不認識？會不會是來找你的？”
王兆平碰了一下路城的胳膊，沖着大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路城漫不經心地看過去，随即愣住。
漆黑的眸子裏起了一絲變化。
他凝眸注視了片刻，剛想擡腳走去，就見對方轉身。
散落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綿長的弧線。
長腿輕邁，緩緩走遠。
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路城的眸子暗了暗，眼睑微垂，纖長的睫毛遮出一片陰影。
然後跟對方一樣，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王兆平看着男人大步離去的背影，擡手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有情況，絕對有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