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誰打的你?!”
“啪”的一聲。
所有的人全都驚在原地,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完全不知所措。
耳邊再次有風聲襲來。
沈雁初眼神微凜,迅速擡手,握住鄧曉璐的手腕。
她凝視着對方,平靜的眼神中有縷縷冰冷流淌出來。
白皙的臉頰上印着一個鮮紅的掌印,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鄧曉璐的手腕被鉗制住,她皺緊眉頭,用力掙脫,卻怎麽也抽不回來。
她的身體本就不平穩,加上此刻激烈的動作,更是搖搖欲墜。
“放開!你放開!”
鄧曉璐面頰漲紅,尖聲喊道。
劉麗萍聞訊趕來,看見面前的狀況,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雁初,有話好好說,你先松開手。”
她湊到沈雁初身邊,盡量用着和緩的聲音說道。
“曉璐身上還有傷,別弄出什麽亂子。”
沈雁初微微側首,看了劉麗萍一眼,淡淡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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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我倒是想好好說話。可是有人動手,我總不能站在這裏挨打吧。”
劉麗萍剛才沒注意到沈雁初臉上的掌印,此刻她面對着她,臉上的紅痕便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女孩兒的皮膚本就嬌嫩,被掴了一掌之後,半張臉已經腫起來,讓人看了心裏就一揪一揪的。
“曉璐,這是怎麽回事?!”
劉麗萍看向鄧曉璐,皺着眉頭問道。
“雁初臉上的傷是你打的?”
雖然沈雁初剛進國家隊不久,跟她的關系也不怎麽親切。
可她畢竟當了人家的教練,自己手裏的隊員被人打了,這無疑是在打她這個教練的臉。
鄧曉璐鎮定地挺了挺胸,怒視着沈雁初,眼睛裏滿是怒火。
“是我打的!”
“你……”
劉麗萍見她這樣,伸手指了指她,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就是從來不肯委屈自己。”
沈雁初迎上鄧曉璐那雙如同噴火的眼睛,唇瓣輕啓,緩緩說道。
受傷的面部肌肉被扯動,引起一陣抽痛,她卻恍若未覺。
就連清冷的神情都沒有改變分毫。
“別人讓我受的委屈,我肯定會乘以十倍還回去。”
鄧曉璐看着女孩兒一張一合的紅唇,眼睛裏的怒火漸漸熄滅,眸底深處劃過幾許怯意。
她的身體下意識裏想要後退,可是手腕被對方握住,她只能無措地站在原地。
“你……你想要幹什麽?”
另一只手緊緊抓住拐杖,讓自己努力鎮定下來。
“雁初,有話好好說,千萬別意氣用事。”
劉麗萍也不由得攀上沈雁初的胳膊,溫聲勸阻道。
“曉璐因為受傷的事情,情緒一直不怎麽穩定,你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她一邊說着,一邊沖鄧曉璐使了一個顏色。
“曉璐,還不快點跟雁初道歉!”
鄧曉璐看着沈雁初那雙平靜而又冰冷的眸子,逆反心理被激起來,梗着脖子道。
“我又沒錯,憑什麽讓我道歉?!該道歉的人明明是她!”
沈雁初的唇角挑起一抹弧度,笑意卻未達眼底,讓人看了更是生出一絲膽寒。
“既然你是病號,那就給你打個折好了。你剛才打了我一巴掌,我也不會多占你的便宜。”
她這般說着,幽深的瞳眸微微眯了眯,喑啞的聲音染上一絲涼意。
“一巴掌,讓我打回來。”
她凝視着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道。
鄧曉璐聞言,瞳孔猛地一縮。
手腕用力掙紮,想要掙脫對方的鉗制。
柳涵玥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看見趙博強急匆匆地趕來,連忙上前,扶住鄧曉璐搖搖欲墜的身體。
“雁初,曉璐她身上還有傷,你就別跟她計較了。更何況咱們都是隊友,鬧僵了對大家都不好。”
她看着沈雁初,心平氣和地規勸着。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說,這一巴掌,我只能白白受着。如果追究了,就是對大家都不好。是這個意思吧?”
沈雁初挑眉看着柳涵玥,唇角的弧度漸漸增大,眼神也越發冰冷。
“我……”
柳涵玥眸光閃了閃,剛想開口解釋,就被沈雁初打斷。
“這樣吧,不如先讓我把這一巴掌打回來,然後你再勸這個病號,讓她別再鬧騰了。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你覺得這個解決方案怎麽樣?”
鄧曉璐聽到這番話,心裏生出後怕,悄悄地扯了扯柳涵玥的衣袖。
“涵玥姐……”
“怎麽回事?!”
趙博強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看見場館裏
沒有一個運動員在訓練,全都亂哄哄地圍成一團,不由得大聲呵斥道。
“閑着沒事兒幹了是吧?!都散了!”
聞聲,其他運動員全都一哄而散。
“小鄧,你不是應該在醫院裏養傷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趙博強看着鄧曉璐,盡量克制着自己的語氣。
只是胸口一鼓一鼓的,看來被氣得不輕。
“總教,我的傷已經好了,現在就能參加集訓了。”
鄧曉璐一把将手中的拐杖丢掉,急切地開口。
“只要我好好訓練,完全可以參加下一個賽季的比賽!您別讓我休賽行嗎?”
說到最後那句話,她的聲音裏帶着懇求,眼神裏盡是哀戚。
聞言,趙博強無奈地嘆息一聲。
“小鄧,不是我逼着你休賽,而是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适合參加比賽。你也是老運動員了,這麽淺顯的事情,你怎麽就轉不過彎來呢!”
聽到兩人的對話,沈雁初松開牽制着鄧曉璐的手,抽身離開。
鄧曉璐看着女孩兒泰然離去的背影,疾聲喊道。
“沈雁初,你站住!事情還沒有說明白呢!”
“你指的是剛才打我那一巴掌的事情?”
沈雁初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對方,唇瓣微張。
“我之前以為你知道隊裏的安排。不過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你似乎并不知道。所以,剛才那一巴掌,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平靜的眼神掠過幾許寒意。
“如果你指的是其他事情,很抱歉,你找錯人了。”
她說完這句話,不再理會對方,轉身離開。
灑脫恣意,不帶絲毫遲疑。
路城回到家,看見沈初然端着餐盤走到餐廳,柔聲問道。
“晚飯沒吃飽?”
“哥,你回來了。”
沈初然看見路城,眼睛一亮,笑着開口。
“吃過晚飯了嗎?”
“在外面吃過了。”
路城回道。
沈初然想起對方剛才的問題,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
“不是我,是我姐。”
路城聞聲,拿着水杯的手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清水跟杯壁碰撞,蕩漾開絲絲漣漪。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她怎麽了?”
他輕抿一口水,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不知道。”
沈初然茫然地搖了搖頭。
“從下午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也不出門,就連晚飯也沒吃。”
她看着手中的餐盤,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關心。
“我剛才去送飯,她說不餓。她的運動量那麽大,怎麽可能不餓嗎?”
路城手指摩挲着杯沿,沉吟了一瞬,把水杯放下,伸出手。
“給我吧。”
沈初然連忙把餐盤遞過去,笑吟吟地開口。
“我姐最聽你的話了。哥,你可一定要監督她,讓她全部吃光光哦。”
“知道了。”
路城無奈笑了笑。
兩人來到沈雁初房間門口,沈初然沖着路城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然後小跑着離開。
路城站在門口,斂起面上的笑意,頓了一瞬,擡手敲門。
“然然,我真的不餓。”
門內,女孩兒有些低悶的聲音傳來。
“是我。”
路城開口。
房間內一片安靜,隔了幾秒鐘,女孩兒的聲音才透過門板傳出來。
“有事嗎?”
“你先把門打開。”
“我已經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路城聞言,舒展開的眉心微微皺起。
“給你兩個選擇。一,你自己把門打開。二,我去跟媽要備用鑰匙。”
他說完這句話,靜默了片刻,然後聽到門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響起拖鞋跟地面摩擦的聲音。
緊閉的房門被打開,留出一道十厘米左右的縫隙。
女孩兒站在門後,只露出小半張臉,另一半臉掩藏在門板後面。
“就這樣說吧。”
路城凝眸,目光在女孩兒僅露出的半張容顏上逡巡着。
深栗色的卷發披散着,發絲貼在臉上,幾乎看不出面上的情緒。
“讓我進去。”
他凝聲說道。
“我穿着睡衣,不方便。”
沈雁初淡然回絕。
“你身上我什麽地方沒見過?”
路城看着她的眼睛,低聲問道。
沈雁初聞言,呼吸一滞。
索性把門縫拉大,讓男人進來。
路城端着餐盤,站在門口遲疑了幾秒鐘,這才提步,緩緩走進去。
“
砰”的一聲。
房門被關上。
沈雁初斜倚着門板,挑眉斜睨着男人的背影,朱唇微勾。
“為什麽不敢轉身?不是說我的身體你都看過了嗎?”
路城的背脊微怔,靜默了一瞬,慢慢轉過身來。
房間裏只開着床頭燈,燈光昏黃,有些暗。
女孩兒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真絲睡衣,料子有些透,睡衣下的曼妙身姿若隐若現。
系帶在腰間微束,襯得腰肢越發的纖細婀娜。
頸間衣領微敞,鎖骨處的紅色胎記顯露出來。
白皙柔嫩中一枚鮮紅,似一抹朱砂,妖嬈而又魅惑。
她斜倚着門板,左腳微微向前伸出,右腳屈起,抵着門板。
左手把玩着散落在肩頭的長發,正好将臉上的清晰紅痕遮擋住。
女孩兒的姿勢随意慵懶,幾許風情不經意間流露出。
面前的女孩兒早已褪去了之前的青澀稚嫩,添了幾分成熟的性感。
身姿窈窕,玲珑有致。
任誰看了都不禁嘆一聲“尤物。”
只一眼,路城便迅速移開視線,看向一邊。
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着,伴随着昏黃的光暈,在眼底刷出一片淺淡的陰影。
端着餐盤的雙手無意識地攥緊,身體微繃。
明明敞着窗戶,輕風吹拂着窗簾,在偌大的房間裏肆意游蕩。
可他的身體卻仿佛在火爐旁炙烤着一般,漸漸升溫。
俊臉慢慢地生起一抹紅暈,然後逐漸蔓延到耳根處。
路城轉身,把餐盤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記得吃。”
低沉的聲音莫名地染上些許喑啞。
說完這話,走到門口,看向倚着門板的沈雁初。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碰。
僵持了片刻,沈雁初聳聳肩,放下把玩着長發的手,站直身體,從門口移開。
随着她的動作,貼在臉頰上的長發抽離,臉龐完全暴露在男人的視線中。
随之一起的,還有臉龐上印着的五指掌印。
路城的瞳孔猛地一縮,擡手撫向女孩兒的臉龐。
“誰打的你?!”
“為什麽要當消防兵?”
“誰打的你?!”
路城撫摸着女孩兒臉頰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力道重了一分,就會把她弄疼。
可是聲音卻是冰冷到了極致,如同裹挾着寒冬裏的冰霜,比此時的涼風還要冷上千百倍。
沈雁初神色微僵,腦袋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想要遮擋住紅腫的臉頰。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難看,所以不想讓他看到。
即使,他見到過她最糟糕的模樣。
“誰打的你?!”
路城又問了一遍,聲音依舊冰冷,隐隐地夾雜着無法遮掩的怒氣。
“只是個意外。”
沈雁初淡淡地回道。
輕淺的聲音裏沒有任何的情緒,仿佛他們在談論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
路城聞言,将貼在女孩兒面龐上的手掌收回來,站在原地,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好像這樣才能将他胸口處憋悶的窒息感驅散。
他靜立片刻,伸手拉開門,大步離開。
沈雁初的身體怔了怔,緩緩側首,看向虛掩着的房門。
走廊裏明烈的燈光照射進來,投映到房間裏,留下一道亮光。
她的唇角勾了勾,不等心底深處的委屈開始滋長蔓延,就聽走廊裏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一下接着一下,仿佛踩着節拍,很有規律。
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着,虛掩的房門被推開。
路城走進來,手裏拿着藥膏。
他走到桌子前,“啪”的一聲打開燈。
燈光有些刺眼,沈雁初眯了眯眼睛。
“過來。”
她聽到男人開口。
适應了強烈的光線,沈雁初緩緩走過去。
左手捏着一縷頭發,狀似無疑地将臉龐上的掌痕遮擋住。
她的步子很慢,睡衣的衣擺随着她的動作輕舞飛揚,露出一截白皙纖瘦的小腿。
肌膚泛着燈光,仿佛蒙上一層光暈,愈發瑩潤滑膩。
等她走近了,路城的眸色倏然一暗。
之前只開着床頭燈,燈光昏暗,看不真切。
此時房間大亮,女孩兒的身姿便徹底暴露在男人的視線裏,一覽無餘。
睡衣有些薄,遮不住黑色的內衣,直沖進男人的瞳眸裏。
掩藏在睡衣下的完美身材被內衣攔腰截成兩部分。
一半是盈盈一握的腰身,挺翹的胸部。
一半是一雙筆直纖瘦的美腿。
半遮半露,更是添了幾分無聲無息的妩媚跟魅惑。
路城移開目光,
走到床前,拿起一塊毛毯披到女孩兒身上。
沈雁初扒拉幾下,想要扯下來。
就聽男人冷聲冷氣地開口。
“蓋着!”
沈雁初撇了撇嘴,手上的動作停下,任由毛毯包裹着自己。
路城擰開藥膏,用棉簽沾上一塊,把沈雁初拉到自己跟前。
他擡手,将對方散落下來的長發別在耳後,臉頰上的傷痕直沖進他的視線裏,惹得心頭一陣緊縮。
藥膏塗抹到皮膚上,有些涼。
沈雁初不由得身體一顫。
路城手中的動作停下,凝眸直視着女孩兒,低聲問她。
“很疼?”
沈雁初微微搖頭。
“還好。”
路城凝視她一瞬,手中動作繼續,只是上藥的力度比剛才更加輕柔了幾分。
兩人離得很近。
男人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女孩兒受傷的臉頰上,驅散了幾分涼意,直接熨帖到心底。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有微風吹拂着窗簾的簌簌作響聲。
氣氛安靜而又暧昧,卻沒有絲毫的違和。
“說吧,怎麽受的傷?”
直到上完藥,路城才終于開口。
“事實上,我只是無辜被牽連。不過,在動手的人眼中,好像并不是這樣。”
沈雁初聳了聳肩,語氣平淡,聽不出絲毫的異樣。
或許是上了藥膏的關系,臉頰有些癢癢的,她忍不住動手去碰。
“別碰。”
路城眼尖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
“癢。”
沈雁初眨巴了一下眼睛,低聲呢喃着。
她的聲音褪去了些許清冽,輕柔婉轉,帶着幾許嬌憨軟糯。
聽在男人耳中,仿佛撒嬌一般。
路城心頭顫了顫,緩緩松開握住女孩兒的手,眼睑低垂,低聲回答。
“應該是藥效發揮作用,過一會兒就好了。”
他頓了一瞬,繼續剛才的話題。
“事情解決了嗎?”
“不知道。”
沈雁初回答得雲淡風輕。
“這是他們的事情。”
“這瓶藥膏你留着,記得自己擦。”
路城把藥膏跟棉簽整理好,放到一邊,低聲叮囑着。
“你不給我上藥嗎?”
沈雁初聞言,直視着男人,出聲問道。
路城回眸看她,眼神裏掠過一絲無奈,飽滿的唇瓣微張。
“我不可能每次都在家。還有……”
他這般說着,垂眸看向餐盤。
“記得把這些全部吃掉。”
他說完這句話,看了沈雁初一眼,轉身朝門口走去。
房門被拉開,走廊裏的光跟房間裏的重合在一起。
男人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遮出一片暗影。
“為什麽要當消防兵?”
沈雁初側首,頤望着男人的背影,凝聲問道。
路城背對着她,覆在門框上的手掌微微收緊。
他凝視着地面,眼睑低垂,将眸中的情緒遮擋住,辨不出分毫。
無聲沉默了片刻,然後擡腳走出去。
手臂一帶,将房門掩上。
也将背後灼燙的目光阻隔。
國際機場。
裴嶼銘走下舷梯,站在空曠的飛機跑道上,伸手将墨鏡取下。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視線可及的地方,全都一片陌生,卻又依稀保留着熟悉的痕跡。
他勾唇,無聲地笑了笑。
跟在他身邊的助理李躍東看見他唇角的笑意,面上露出幾分不解。
“副總,您在笑什麽?”
裴嶼銘沒有看他,舉目眺望着遠處。
或許是因為他的視線沒有落到實處,目光看上去有些空洞。
隔了幾秒鐘,他才開口回答。
“故土重游,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他的聲音跟他的目光一樣,帶着幾分空洞虛無。
“是應該高興。”
李躍東颔首。
“可是……副總,考察中國市場這麽重要的事情,總經理卻只派你一個人過來,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像看上去這麽簡單。”
裴嶼銘聞言,瞥了對方一眼,神色依舊吊兒郎當。
他用眼鏡腿搔了搔耳朵,然後放到嘴邊吹了吹。
“你說說,怎麽不簡單?”
“我……這個……”
李躍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讓你說你就說。放心,我不會炒你鱿魚的。”
聽到裴嶼銘的這句話,李躍東松了一口氣,剛想開口,就聽對方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
“頂多扣你工資罷了。”
聞言,李躍東張開的嘴巴僵滞在那裏,半晌過後,才合上嘴
巴,斟酌着開口。
“董事長現在正休養身體,把公司裏的事務全都交給總經理處理。我擔心,這次總經理派你來中國,名義上是考察市場,實質上……”
他說到這裏,警惕地瞅了瞅四周。
見周圍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便往裴嶼銘身邊挪動了一下身體。
他剛想湊到裴嶼銘耳邊,就被對方一把推開。
“有話就說,靠這麽近幹什麽?”
裴嶼銘瞪了李躍東一眼,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
李躍東讪讪笑了笑,輕咳一聲,壓低聲音繼續剛才的話題。
“實質上,是想把你支開,好收攏權力。”
“哦?”
裴嶼銘聞言,挑眉看向對方,眼神裏透着一絲玩味。
“原來是這樣嗎?”
李躍東見狀,連忙向後推開一步,微微低頭,姿态格外的恭敬。
“副總,這些都是我瞎猜的。”
即使跟在裴嶼銘身邊三年了,他也一直拿不準對方心裏的想法。
這三年裏,他從沒見他發過脾氣,一直都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可是每次看到對方嘴角的笑意,他的心裏總是有些發毛,生怕一個不小心,碰觸到他的逆鱗。
上了車之後,李躍東回頭,對坐在後座上的裴嶼銘說道。
“副總,從這兒到酒店還有一段時間,要不你先休息一會兒?”
“房子的事情解決了嗎?”
裴嶼銘閉着眼睛,雙手抱臂靠在後座上。
“正……正在找。”
李躍東嘴唇嗫嚅了幾下,讷讷回道。
“嗯。”
裴嶼銘應了一聲,面上不置可否。
過了一會兒,他似是想到什麽,閉着的眼睛睜開。
“去紅星孤兒院。”
冬訓中心花滑館。
趙博強把沈雁初叫到一邊。
他的臉上帶着笑,素來嚴肅的面容透着幾分不自在。
“小沈,我剛剛看了你跟韓承鈞的訓練,配合得很不錯。看來我當初的決定是正确的。”
沈雁初在一旁靜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趙博強咳了一聲,神色有些讪然。
“我還以為……”
他說到一半停下,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
沈雁初勾唇笑了笑,接過他的話頭。
“您以為我會因為前幾天的事情,撂挑子不幹了。”
趙博強見自己內心的想法被沈雁初說出來,面上越發的不自在。
明明他的年紀比面前的女孩兒年長一倍還多,可是每次面對着她,他的年歲、經驗,還有職位完全沒有優勢可言。
“我說過,我服從隊裏的安排。既然同意了擔任雙人滑女伴,就不會半途而廢。除非隊裏有另外的安排。”
沈雁初淡淡地說道。
聽到她這麽說,趙博強面上露出幾分內疚。
“小沈,鄧曉璐這件事情,是隊裏沒有處理好,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我跟你保證,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沈雁初沒有說話,低着頭,垂眸看着腳下。
從趙博強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微微勾起的唇角。
“你笑什麽?”
趙博強有些不解。
沈雁初擡頭,唇畔笑意依舊。
“我在笑,flag這種事情,還是不要亂立的好。”
趙博強以為她不相信,連忙開口解釋。
“鄧曉璐雖然是老運動員了,但是隊裏絕對不會偏袒她的。我已經……”
沈雁初揚了揚手,無聲打斷對方的話。
“總教,您怎麽處理她這件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您能事先把問題處理好了再來找我。我可不想每次都被人打一巴掌。”
她說到這裏,略微停頓了一下,聳聳肩,眼神裏流露出幾許清冷。
“畢竟,被打了又不能還手的滋味,确實不怎麽好受。”
趙博強愣了一下,然後一邊嘆氣一邊點頭。
“我明白了。”
“怎麽樣?夠味兒吧?”
裴安安來場館找沈雁初,見她在跟趙博強談話,只能在一旁等着。
過了一會兒,看見趙博強跟沈雁初談完話離開,趕緊小跑過來。
“雁初姐,你們這位總教練找你有什麽事啊?該不會又想讓你練習冰舞吧?”
她瞅着趙博強漸漸走遠的背影,嘀嘀咕咕地問道。
“冰舞?虧你想得出來。你還真以為我是鐵人啊!”
沈雁初笑着點了點裴安安的腦袋。
力道很輕,帶着幾分寵溺。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裴安安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雁初姐,我現在嚴重懷疑,他們千方百計地把
你從國外請回來,就是為了阻止你拿獎牌。”
她壓低聲音,湊到沈雁初耳邊小聲嘀咕着。
沈雁初無聲笑了笑,從兜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放到嘴邊。
她沒有點着,只是在嘴邊含着。
舌尖偶爾劃過煙蒂,引得煙身在唇間不時地打轉,顫動。
女孩兒斜倚着牆壁,雙手抱臂,左腿微屈。
姿勢随性,透着幾許慵媚。
深栗色的卷發随意地束在腦後,紮成一個馬尾。
鬓發一縷碎發垂落下來,遮擋着眼角,添了些許迷離。
裴安安盯着沈雁初,看得有些癡了。
沈雁初挑眉,手臂探出,在女孩兒眼前打了一個響指。
“啪”。
聲音清脆而又響亮。
裴安安回神,白皙的臉頰生起一抹紅暈。
“雁初姐,你如果是男的,我肯定追你。”
沈雁初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朱紅唇瓣微啓。
“不約。”
“為什麽?”
裴安安有些傻眼。
沈雁初指了指自己鼓起的胸部。
“第一,我是女的。第二……”
她挑唇,漆黑的瞳眸裏染上缱绻笑意,把手指移向心口處。
“這裏有人了。”
“有人?是……”
裴安安剛想開口詢問,放在包裏的手機恰好響了起來。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臉上露出掩不住的笑意,連忙接通。
“哥,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女孩兒的聲音異常雀躍。
“什麽?你也來中國了!”
突然,她驚呼出聲,随即傳來更加激動的聲音。
“太好了!”
“我現在在花滑館……跟雁初姐在一起……”
電話裏不知道說了什麽,裴安安乖巧地點了點頭。
“嗯,好,我這就把位置發給你。”
裴安安挂斷電話,把位置發給對方,這才看向沈雁初,臉上滿是笑容。
“雁初姐,我哥也來中國了。”
“嗯。”
沈雁初淡定地點頭。
她那麽大的聲音,想聽不到都難。
只是……
“你哥知道我?”
她側首看向裴安安,含在唇間的香煙拿下來,放在指間把玩着。
“知道啊!”
裴安安理所當然地點頭回道。
“我跟他提過你好多次,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讓你們見面。”
“為什麽要見面?”
沈雁初挑眉。
“他是我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難道不應該互相認識一下嗎?”
裴安安歪着腦袋,眼神裏透着幾分茫然。
沈雁初勾唇,沒有說話。
“對了,我哥說待會兒請我們吃飯。”
裴安安道。
“不去。”
沈雁初一邊說着,一邊把手中的香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直起腰身,朝冰場走去。
“為什麽?”
裴安安跟在她身後。
“不認識。”
沈雁初淡淡回道。
“見面不就認識了。而且,我都跟我哥說好了,他一會兒就來接我們。”
裴安安在身後拽住沈雁初的衣角,可憐兮兮地央求着。
“雁初姐,去吧!去吧!”
沈雁初停下腳步,右手揚起,無奈做了一個“OK”的手勢。
裴安安見狀,頓時喜笑顏開。
裴安安挽着沈雁初的胳膊走出冬訓中心,看見裴嶼銘倚着路邊的一輛車低頭看着地面,剛想揮手致意,就聽身後有人喊道。
“雁初。”
兩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柳涵玥正朝着這邊一路小跑過來。
“有事?”
沈雁初努了努下巴,淡淡問道。
柳涵玥停在兩人面前,呼吸有些不穩。
因為運動,臉頰上染着一抹緋紅。
等到呼吸稍微平緩一些,這才猶疑着開口。
“上次的事情,是曉璐不對,我代她向你道歉。”
裴安安聞言,目光在沈雁初跟柳涵玥之間來回掃視,面上露出幾許茫然。
沈雁初被鄧曉璐打了一巴掌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雁初姐,什麽事啊?”
“沒事。”
沈雁初摸了一下她的頭發。
随即看向柳涵玥,眼神清冽幽深,如一汪湛藍的海水,看不到底。
“道歉?你代她?”
她的聲線有些低,裹挾着幾分涼意。
“是。”
柳涵玥遲疑了一瞬,然後點頭應道。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