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韓承鈞呆呆地站在冰場中心,看着倒在冰面上的沈雁初,一時間手足無措,愣在那裏,半晌都沒有反應。
等到有人圍上來,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跑到沈雁初跟前。
“你……你沒事吧?”
他伸出雙手想要碰觸對方,卻顫抖着僵在半空中。
突然,有人從身後将他一把拽到旁邊。
等他回過神來,面前已經蹲了一個人影。
路城看着半撐在冰面上的沈雁初,單膝跪地,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将對方摟在懷裏。
那張硬朗的俊臉緊緊繃着,眼神裏滿是遮掩不住的擔心跟緊張。
“告訴我,哪裏疼?”
他垂眸凝視着懷裏的女孩兒,素來低沉的聲音溫柔到了極致。
仿佛生怕稍微加重一點語氣,就會弄疼她一般。
沈雁初剛才被摔了一下,腦袋有些發懵。
她擡頭,怔怔地凝視着男人的眼睛,一時間沒有說話。
“說句話,嗯?”
路城放輕了聲音,循循誘導着。
他不知道她傷在哪裏,不敢随意動她,害怕造成二次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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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初皺眉,晃了晃腦袋,将那些嗡嗡作響的聲音甩掉。
“我沒事。”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就連塗染着口紅的唇瓣也少了幾分濃烈,添了幾許病态美。
路城的心髒仿佛被針紮一般,一下一下地刺痛。
他想要看到的是她無拘無束、張揚恣意的樣子,而不是現在這樣脆弱的猶如瓷娃娃一樣,一碰就碎的她。
“臉色都這樣了,還說自己沒事!”
聞言,路城狠狠皺了皺眉頭,雙手用力,将女孩兒打橫抱了起來。
“我送你去醫院。”
“真的沒事。”
沈雁初掙紮着要下來。
剛才摔倒的時候,她特意避開了關鍵部位。
“別動。”
路城垂眸,低聲喝道。
“我不想去醫院。”
沈雁初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裏,低柔的聲音裏帶着執拗,也裹挾着幾許委屈。
聞言,路城的腳步頓了頓。
韓承鈞走過來,扒了扒頭發,臉上帶着愧疚。
“雁初,還是去醫院吧。就算是身體沒事,檢查一下也是好的。”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就是胳膊有點疼,應該只是擦傷了,待會兒上點藥就可以了。”
沈雁初依舊堅持不去醫院。
路城無聲地抿了抿嘴唇,抱着她離開冰場,把她放到凳子上。
“哪只手?”
“這個。”
沈雁初動了一下右胳膊。
路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袖撩起來。
有一縷鮮血沿着胳膊緩緩流淌下來。
印着白皙的肌膚,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呀!”
有膽小的運動員見了,下意識裏捂住眼睛,把頭扭向一邊,不敢再看。
路城的手頓了一下,指尖輕顫。
俊朗的臉龐越發繃緊,身上有絲絲涼氣散發出來。
眉間的褶痕高高隆起,漆黑的瞳眸仿佛泛着漣漪,眸底深處的疼惜緩緩地蕩漾開來。
“疼嗎?”
他擡頭,低聲問道。
沈雁初搖了搖頭,随即又點頭。
“有一點。”
女孩兒的嗓音依舊平靜淡漠,除了輕柔了幾分之外,聽不出絲毫的異樣,仿佛受傷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樣。
路城把她的衣袖挽起來,卷到上臂。
露出手肘受傷的部位。
那裏蹭掉了一塊皮,面積大約一元硬幣大小。
鮮血仍在往外流,在周圍的地方凝結成血痂。
傷勢并不是很嚴重,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可是他們也知道,雖然只是蹭掉了一塊皮,但是那種鑽心的疼痛也是很難忍受的。
“我那裏有消毒水跟止血藥,我現在去拿。”
一直站在一旁的柳涵玥突然開口。
她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路城身上。
等了片刻,見對方沒有反應,咬了咬嘴唇,轉身朝更衣室走去。
“還有其他地方嗎?”
路城眉心緊鎖,聲音莫名地帶着些許僵凝。
“沒了。”
沈雁初搖頭。
“雁初,真的不用去醫院嗎?”
韓承鈞心裏依舊有些不放心。
“這種小傷自己就可以處理,何必多此一舉?”
沈雁初說得雲淡風輕。
自從她決定練花滑的那一天開始,這樣的傷她不知遇到過多少次了。
甚至比這更嚴重的傷也在她身上發生過。
如果每次都大驚小怪,恐怕,
她真得成為醫院的常客了。
沈雁初回眸,見路城屈膝蹲在地上,一言不發,眼睛裏的清冷慢慢散去。
她擡起另一只手,想要撫摸對方堅硬的頭發,以示安慰。
只是胳膊伸到半空,又收了回來。
“對消防員來說,這樣的傷應該算是小兒科了吧?”
沈雁初唇角勾起一抹輕淺笑意,眨巴了一下眼睛,借此緩解這種沉默得有些凝重的氣氛。
路程擡眸,看着女孩兒唇畔的笑意,身體裏散發出來的冷氣收斂起來,黑眸中染上幾許無奈跟寵溺。
“待會兒上藥有你疼的!”
胸腔裏一直壓抑着的憋悶沒有完全散盡,他兇巴巴地低斥道。
沈雁初并不畏懼,輕笑出聲,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
“沒關系,我習慣了。”
聞言,路城呼吸一窒。
這時,柳涵玥拿着藥跑過來,撥開人群走到路城身邊。
“路隊,快給雁初上藥吧。要不傷口感染了就不好了。”
“謝謝。”
路城接過來,低聲道謝。
“不用這麽客氣。”
柳涵玥臉上漾起溫婉笑容。
“我跟雁初是隊友,多照顧她一點也是應該的。”
路城聞言沒有反應,反倒是沈雁初挑眉看着柳涵玥,唇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
柳涵玥跟她的目光對上,臉上的笑容有些凝滞。
對方的目光太過清透,仿佛能夠看穿一切。
她微微側首,避開對方的目光。
“嘶!”
突然,胳膊上傳來陣陣痛意,沈雁初忍不住嬌呼出聲。
路城正拿着棉簽給傷口消毒,聽到她的輕呼聲,連忙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向她。
“很疼?”
低沉的聲音裏裹挾着不加掩飾的緊張跟疼惜。
“沒事,繼續吧。”
沈雁初眉心輕蹙,搖頭說道。
她垂着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受傷的部位。
路城繼續上藥,只是拿着棉簽的手卻有些遲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力道,棉簽遲遲落不下去。
生怕重了一分,又會把她弄疼。
“路隊,要不還是我來吧?”
柳涵玥忍不住開口。
即使站在一旁,她也能夠感覺得到他們兩人之間彌漫着的那股無聲無息的氣息。
親昵,暧昧,又密不可分。
讓人忍不住想要阻隔。
“不用。”
路城拒絕。
他抿了抿嘴唇,壓下心頭的柔軟,繼續上藥。
等纏好繃帶,路城終于在心裏呼出一口氣。
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凝結成珠,滾落下來,滴在地面上,碎成一片。
見沈雁初的傷勢并不嚴重,周圍的人早已散開,各自繼續訓練。
此時旁邊只剩下柳涵玥跟韓承鈞兩個人。
“雁初,對不起啊。”
韓承鈞摸着鼻尖,慢慢地磨蹭到沈雁初跟前,臉上帶着濃濃的內疚跟自責。
“可能是托舉的時候,我用的力度不夠,這才導致了後面的失誤。”
“沒事。”
沈雁初不甚在意地回道。
她伸手指了指纏着繃帶的胳膊,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看來今天的訓練不能陪你完成了。”
“沒關系,我明白的。”
韓承鈞連忙說道。
他看了一眼站在沈雁初身邊的路城,喃喃開口。
“那……我先去進行體能訓練了。”
“嗯。”
沈雁初點頭。
韓承鈞摸了摸鼻尖,遲疑了一瞬,緩緩走開。
“奇怪……我當時用的力度明明跟之前一樣,怎麽會出現這種失誤呢?”
他一邊走,一邊低聲嘟囔着,一臉的不解跟茫然。
“難道是因為她之前摔我的那一下,胳膊受傷了?”
他這般嘀咕着,伸手摸了摸胳膊。
“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啊!真是奇了怪了……”
沈雁初見柳涵玥還站在一旁,勾唇淺笑,将消毒水跟止血藥遞到她面前。
“柳小姐,謝謝你的藥。”
柳涵玥收回落在路城身上的目光,不自在地笑了一下。
“不客氣。”
她看着女孩兒手中的藥,垂在身側的手動了一下,又不動聲色地收回去。
“你的傷口得需要勤換藥,我看這些藥還是你留着用吧。”
沈雁初聞言,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增大,潔白的貝齒若隐若現。
“謝謝,不必了。”
柳涵玥猶豫了片刻,伸手接過來。
沈雁初見對方立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故作不解地偏了偏腦袋。
“柳小姐還
有什麽事嗎?”
“沒……沒了。”
柳涵玥讪讪開口,悄悄看了路城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沈雁初凝視着對方離開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後側首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
“你怎麽會來這裏?找我的?”
“爸媽他們擔心你一個人住在外面不習慣,讓我問問你身邊少什麽,他們給你備好。”
路城額頭上的汗水還沒有完全散去,映襯着房頂吊燈折射出來的光芒,泛着瑩瑩光澤。
“哦。”
沈雁初颔首,朱唇輕啓。
“暫時還沒發現。”
她從運動服的衣兜裏拿出一包面巾紙,遞給對方。
“喏,擦擦吧。”
路城接過來,抽出一張,胡亂地沾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他太過用力,面巾紙被濡濕,一塊碎屑粘在眉心處。
那張硬朗的俊臉上莫名傳遞出一絲喜感。
沈雁初突然笑了起來。
笑顏明豔而又嬌媚,帶着屬于她這個年齡的生動與活潑。
聽見笑聲,路城的眼睛裏也染上一絲淺淺的笑意。
“你笑什麽?”
沈雁初唇間的笑容不減,向前挪動兩步,走到男人面前。
擡手,将他眉心粘着的紙屑摘下來。
女孩兒的指尖跟她的人一樣,帶着一絲涼意。
碰觸到他的眉心,溫涼滑膩,惹得他心頭驀地一顫。
“喏!”
沈雁初将指間的碎屑遞給他看。
路城穩了穩心神,眼睑微垂,纖長而濃密的睫毛遮擋住眸中明明滅滅的暗光湧動。
“你好像又長高了。”
他強行轉移話題。
此刻,兩人的視線幾乎平行。
沈雁初聞言,輕笑出聲,低頭看向腳上的冰鞋。
“那是因為我穿了冰……”
突然,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唇畔漾起的笑容登時變得僵硬起來。
覺察到女孩兒的異樣,路城擡眸。
見女孩兒怔怔地看着腳上的冰鞋,不由得眉心輕蹙,輕聲問道。
“怎麽了?”
沈雁初沒有回應,猶如被人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路城見狀,眼睛裏染上一抹關切。
“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他把聲量放到最低,輕柔地問她。
沈雁初怔忡了片刻,猛地回神。
臉上的笑意不知何時早已褪去,那張明媚的臉龐上透着一股滞澀。
她彎下腰身,一言不發地解開鞋帶。
動作不疾不徐,卻失了幾分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