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太太都是八卦的存在,如今見狀有事,她連忙搖頭什麽都不說:“我也不知道,你回去看看。”
陳諾不用想都知道,過不了多久,他回家的事情就會傳的人盡皆知,那些老太太平時沒事做就愛聊天聊這家那家,更何況叔叔把他趕出家門,沒少有人看熱鬧。
既然躲不過,只能面對了。
到底是晚輩上門,陳諾想着嬸嬸身體不好還買了不少昂貴的補品,這都是蘇程讓人準備的,陳諾為着蘇程的貼心感到暖心,另外書包裏還有陳勇要的錢。
于是陳諾帶着疑惑慢慢走近記憶中的小區,時至傍晚,外面都是愛熱鬧的老太太,其中也有幾個鄰居認出了他陳諾開始用眼神互相交流。
巧的是陳諾剛想上樓,他叔叔陳建邦就下班回來了。
在轉彎口的時候陳建邦被老太太叫住:“你家來人了。”
陳建邦正想着回去趕緊洗個熱水澡抱孫子,一聽就問:“誰啊。”
老太太又朝着陳諾的方向努努嘴:“應該是你家小諾子吧。”
男人一聽愣住了:“你說什麽?”轉頭的檔口正好看到了陳諾,陳建邦當即騎着電驢加速,連車庫都沒進,“你還有臉回來!”
聲音大到有了回聲,陳諾也被吓了一跳,手裏拎着的禮盒差點掉下來。
他回頭不亢不卑:“叔叔。”
“你別叫我叔叔,我沒你這樣的親戚!”陳建邦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嗓門也大,他這一嚷所有人都聽到了。
陳諾注意到不遠處的老太太群,唇不禁抿起:“今個是我爸媽的忌日,我回來看看。”看樣子,陳建邦也不記得自己有個弟弟了。
的确,陳建邦聽到這話還懵了一下。
當初陳松林為了一個楊娜鬧的家裏不寧,陳松林還是家裏唯一一個上過大學的孩子,因為這事家裏長輩沒少生氣,就為了那麽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陳松林連家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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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如果有兩個孩子,那肯定是更疼愛弟弟一些,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陳建邦不見得有多喜歡弟弟。
沒想到弟弟的兒子,比弟弟當初更加不要臉。
陳建邦一把年紀了,他想起父母去世時還念叨着陳松林,心裏就止不住的氣,這個小兒子給家裏帶來的只有丢人!
陳建邦沒有好臉色,他推了陳諾一把讓他滾:“我這不歡迎你。”
陳諾也有了氣:“你以為是我想來的嗎?”要不這該死的面子,他也不願意來。
“你說什麽!”陳建邦擡手就要打。
可今時不同往日,陳諾下意識摸了肚子立馬往後退,樓上的嬸嬸聽到動靜趕緊下樓,也正是她的出現,讓陳諾心底的最後一絲溫情徹底幻滅。
嬸嬸根本沒有住院,更沒有動手術。
“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所以我回來了,我聽說嬸嬸你的身體不好正好來看看。”陳諾說着,把手裏拎着的補品都放在了地上,然後抿緊嘴唇拉開書包拉鏈,從裏面拿出了兩打錢。
“前幾天陳勇聯系我說有急事,跟我要了四萬塊錢,說是嬸嬸動手術錢不夠了,讓我救救急,那天我轉了兩萬過去,今天來的另一個目的也是給另外的兩萬塊錢。”他看着嬸嬸,“但看樣子嬸嬸你沒有動過手術。”說完把錢放進嬸嬸的手裏。
陳諾感嘆自己現在還能用一種冷靜的口吻說出話,他說完的時候,他的叔叔嬸嬸臉色都驚變。
很明顯,陳勇撒謊了。
天色逐漸變黑,陳建邦最後極不情願的讓陳諾進了家門,陳諾不稀罕進,但他今天偏偏就想看個熱鬧。
等到陳勇下班,見到的就是客廳裏一言不發的三人,打從他和老婆進門起,他媽就把小孩抱起了房間,桌子上放着兩萬塊錢,陳建邦覺得丢人。
陳建邦看不起陳諾一家,他更不允許自己被陳諾一個晚輩看不起,如今自己的兒子背地裏拿着他媽去年做手術的事去和陳諾要錢,這是什麽?
這不是在打他的老臉嗎?
陳建邦直接問了:“你和陳諾拿錢,是不是。”
陳勇見到這架勢就慌了。
陳建邦在家大男子主義,去兒子也嚴格,所以陳建邦火氣一上來,陳勇自己也發慌,眼看事情暴露了沒有辦法,他哆嗦着把事說了。
原來是他和自己老婆好吃懶做,沒有上班沒有收入,雖然他媽總會給錢不夠花啊,于是他們動了網貸的心思,各種呗都借了,如今還錢還不上,中途和舅舅還借了一萬五,現在舅舅家要買新房子急用錢,也在和他們催,可他們倆年輕夫妻別說一萬五了,口袋裏連5000塊都沒有。
這時陳勇就想起了陳諾,他看陳諾發的動态覺得陳諾過的不錯,另外陳諾打小就不亂花錢,兜裏也一直有積蓄。
“再說了,陳諾在我們家吃喝這麽多年,我要點錢怎麽了。”
“我打死你!”陳建邦立馬拖鞋打了上去,還是他老婆心疼兒子哭着攔住,“你幹什麽呀!”
“我打死這個丢人的東西,我讓你上班你不好好上,你兒子的金項鏈都能讓當掉,去年給你買的摩托車怎麽說的,說買了就好好上班,結果年初又給賣了!”
“你可是當爸爸的人了啊!”
陳勇心裏也氣:“我再怎麽樣也比喜歡男人喜歡捅屁眼好吧!”
陳諾坐在一邊看戲順便摸肚子安慰自己不能生氣,沒想到突然被cue到,他滿臉不解的看着陳勇:“我欠你嗎?”
“你怎麽不欠,你欠我家的東西可多着呢,要不是我爸媽,你他媽早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你媽都那個樣子,生出的兒子也是個怪胎。”
陳諾冷眼看着這個弟弟:“我喜歡男人再丢人,也沒你拿自己媽媽的身體當理由騙錢強。”陳勇是男孩又是獨生子,嬸嬸特別寵,在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年輕成了父親,性子又是玩世不恭,那能期望有多成器呢。
叔叔一家條件不差,老夫妻手裏肯定有存款,但陳勇闖禍了不敢和家裏要錢,連他媽都沒敢說。
“因為你的不成器不懂事,所以我不跟你生氣。”陳諾站了起來走近,他一直以來因為寄養的事情,對叔叔一家抱有感激,他們對自己不算好,但也不算苛待,算是盡到了一個叔叔的情分。
“我爸媽死之前是有存款的,那些錢支撐了我一段時間的學費,我是欠你們家,欠的是一份沒有辦法還清的人情,所以你跟我要錢,我身上沒錢也給你了。”陳諾不知道自己如何還清,或許這份人情會伴随自己一輩子,叔叔一家可是他唯一有聯系的親戚。
這世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
“我很感謝你們照顧我。”陳諾說完就離開了陳家。
離開時碰上在外面聊天的老太太,又是一陣眼神的打量。
陳諾把臉縮進了圍巾走出小區,狠狠吸了口外面刺冷的空氣,腦袋裏的混沌逐漸消失,他坐在公交車站牌下許久,久到路燈亮起,他摸出手機給蘇程打了個電話。
這個點應該回家了吧。
“掃墓了嗎?”蘇程問。
“嗯去過了。”陳諾吸了吸鼻子,“打算明天去找一下大隊裏的負責人,其他人家都修了墓地,就我爸媽的很簡陋。”
蘇程在書房轉着筆,語氣溫柔:“怎麽感覺你要哭鼻子了。”
“哪有,外面好冷,我是被冷哆嗦了。”陳諾在椅子上縮成了一團,遲疑很久才慢慢對着手機,輕聲說,“想你了。”
突如其來的膩歪讓蘇程忍俊不禁:“那就早點回來吧。”
陳諾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挂掉電話時眼眶紅了一圈,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第二天陳諾起了大早去處理墓地的事,這兩天睡的不好導致他的精氣神也不大好,只想着盡快解決回去,不過走之前他猶豫再三,去銀行取了錢送到了陳建邦的手裏,當初在醫院他們罵自己是白眼狼白吃白喝,那他今天就全部補上。
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座沒什麽好記憶的城市,陳諾再次站在那棟小別墅門口,都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一覺睡到晚上,陳諾再醒時蘇程就坐在床邊看着他,陳諾身體疲累就像是缺覺,他從被子裏伸出手碰了碰男人的手:“您下班了。”
蘇程面帶憂色的看着陳諾:“怎麽回去幾天,人還變憔悴了。”
陳諾露出苦笑:“大概是在外面吃的不好,小寶寶跟我鬧情緒了。”
陳諾的笑很表面,蘇程看出他的心情不好,于是握住了陳諾的手:“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沒什麽,他們影響不了我。”陳諾簡單說了回去的事,他覺得難受是總想起在墓地裏簡陋的墓碑,“我好像失去了一切,但好像又得到了一切。”
陳諾慢慢回握了男人的手:“您會……您會不要我嗎?”
男人淡笑着回望陳諾,并擡手揉了揉他睡得發紅的臉頰。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