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美麗新世界（27-2）

戚白玉昏昏沉沉之中，感覺到自己趴在一個熟悉的後背上面,

她伸手蹭了蹭男人露在外面的後頸。

皮膚雖然觸手冰涼, 但環繞在身邊那令人放心的氣息讓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臉也在上面蹭了又蹭。

莫榭身子一僵，随後加快了腳步。

回到房間，莫榭把戚白玉安置在一張椅子上，大掌摸了摸她的臉頰, 眉頭一皺, 從床上抱了被子過來, 把她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戚白玉進了房間, 周身溫暖, 意識也回來了一些。

她垂眸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棉被，想象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形象，虛弱地笑了笑：“我現在的樣子，和那些殡儀館快要火化的死人是不是特別像？”

莫榭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但是手上重重地壓了她一下, 以示不滿。

戚白玉看着天花板。

莫榭只開了床頭的一盞小燈，房間裏昏昏暗暗，光不刺眼, 又什麽都看得見。

“為什麽我感覺特別累。”她躺在椅子上, 突然開口，“那個人割下了吳安琪的腦袋，但我面對他的時候沒有害怕, 也毫不緊張——”

“別想太多。”莫榭伸出手按在她的額頭上，聲音低沉而緩慢，“人在面對危險時候産生的緊張，大多數是來自對未知的不确定和對死亡的懼怕。而你以前的工作環境，讓你可以在面對死亡時比普通人更從容，而你手上的槍，也給了你很大的信心。”他微微垂眸，眼裏閃過一絲贊賞，“我剛才說了，你做得很好。”

“是嗎。”

戚白玉看上去卻沒有絲毫開心，她扯了扯嘴角，眼中沒有笑意，“但我看到吳安琪頭顱的第一眼的時候，恍惚間我好想看到了劉毅志的臉。”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忘掉那段記憶，“上次在病房裏也是。”

莫榭把外套脫下來随手扔在旁邊，露出裏面單薄的長褂。

他緩緩地把袖口挽起：“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就給你做個測試。”

測試？

戚白玉剛想張開眼睛，卻被男人的手掌遮在眼前。

“不用，就保持現在這樣。”

戚白玉閉着眼睛，睫毛不停地顫抖。她的耳邊只能聽到莫榭的聲音，原本忽快忽慢的心跳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現在想象，你走在一條小巷中。巷子裏一片昏暗，只有盡頭有一盞路燈在發光——”他頓了一下，問道，“你最讨厭的顏色是什麽？”

戚白玉聽到這個問題，腦袋裏立刻浮現出醫院慘白的天花板，那個眯着眼笑着的白色面具——

“白色。”她又重複了一遍，“我最讨厭的是白色。”與此同時，她的雙手抓着被子的表面，眼珠在阖起的眼皮下轉動。

“好，那麽回到巷子中，看到盡頭的那盞路燈了嗎？它的光是白色的。”莫榭的聲音遙遠地像是從天邊傳來，“你在巷子裏一直走，一直走，你走了很久，可是一直走不到出口。現在你有什麽感覺？”

戚白玉的額頭已經開始冒起細微的汗珠。

“我覺得很冷，周圍很暗。”她似乎是有點着急，“究竟什麽時候才可以走出去？”

莫榭嘴角微微上揚：“想快點出去？你現在可以在巷子裏奔跑了。”

戚白玉的神色明顯放松了下來，在她的腦海中，那條巷子的出口已經距離她越來越近——

“這時候在巷子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莫榭眸色一凜，語氣急轉直下，“他朝你走過來，他走得很慢，很慢。”他也放慢了說話的速度，“那個人走到了路燈下面，白色的燈光從他的頭頂打下來，你停止奔跑，看到了他的臉——”

“啊——”戚白玉突然開始捂着自己的腦袋不停地尖叫，“我要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讓我走，讓我走！”

莫榭靜靜地坐在旁邊看着戚白玉在自己面前幾乎要崩潰的樣子，卻依舊紋絲不動。

他的語速漸漸加快：“他突然朝你的方向開始奔跑，他是沖着你來的，你的雙腳動彈不得，只能驗證鎮看着他沖過來——”

“啊！”

戚白玉的身子從椅子上高高彈起，再重重地摔下。

莫榭見狀，雙手舉到半空中，“啪”地拍了一聲。

“走開！”

戚白玉猛地睜開眼睛，胸膛劇烈地起伏。

她的汗已經浸濕了衣服，眼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下了淚水。她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和昏暗的燈光，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針紮一般的劇痛像海水退潮一樣漸漸褪去，戚白玉的眼神也逐漸恢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