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夜太美（02）

“操！”

那人剛啐了一句，莫榭的刀立刻又向裏紮了一分。

“別別別別！”那人喘着粗氣, “莫, 莫教授, 有，有話可以好好商，商量！”

莫榭手上的力道一分不撤：“殺了我的司機，還想和我商量？”

“人不是我殺的！”那人哆哆嗦嗦, “真, 真的！”他渾身顫抖, 額頭也因為緊張冒出虛汗, “殺他的人是——”他很想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可不管他怎麽努力，那個名字好像一個禁忌一樣，卡在嘴邊。他憋得臉通紅，可就是說不出口。

莫榭倒也不為難他，只是眯了眯眼：“那你躲在這做什麽？”他頓了一下，心念一轉, 問道，“是不是有人，讓你帶話給我？”

聽了莫榭的話, 那人的眼神突然凝固, 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控制住一樣，連身子也僵在原地。

“你不配研究心理學，你是個垃圾, 垃圾。”他機械地開口，“你不配研究心理學，你是個垃圾，垃圾。”

他反複重複着這句話，剛從地上爬起來鑽進車後座的戚白玉愣了一下，擡頭看向莫榭。

直到重複到第四遍，他才停下來。

那人雖然停下，但是并沒有恢複神智，仍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

如此低級的一句話，如同小孩子吵架那樣幼稚。

“嗤。”

莫榭發出一聲輕蔑地冷嘲，“學生就是學生，明明只是個蠢貨，還做青出于藍的美夢。”

他擡頭看向戚白玉：“你先出去，關好車門，我有話要對他說。”

戚白玉點點頭，提醒道：“我剛才報了警，警察随時都回來，你盡快。”說完她翻身到了車外，并關好兩側的車門。

透過車窗，她能看見莫榭正對着那人說些什麽。他的臉和那人貼的很近，她只能看到他的大半後腦勺和小半側臉。

遠處警笛聲漸響，戚白玉連忙敲了敲窗戶：“莫榭，警察快來了，你快出來！”

下一秒，就看見莫榭翻身面對門外的她，打開車門從裏面跳出。而剛才那人手裏拿着自己的外套，一只手按着頸側的傷口，跟在莫榭後面下車。

“你走吧。”莫榭轉身對他說，“記住，要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轉告給方瑩。”

那人表情複雜，想要開口說句什麽，但警笛聲漸近，他也不敢久留，只能在莫榭和戚白玉的注視下轉身朝小路的另一個出口跑過去，沒用了十秒鐘就消失地無影無蹤。

戚白玉和莫榭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看向路口——兩輛警車停住，車門打開，五六個人沖過來，把兩人和車團團圍住。

“誰報的警？”為首的警察問。

“我。”戚白玉怯生生地舉手，“警，警察叔叔，死，死人了。”她一邊說着，一邊還擠出兩行眼淚，整個人緊緊挨在莫榭身邊，一副被吓到的樣子。

那警察瞥了一眼前擋風玻璃：“玻璃誰砸的？”

“他砸的。”戚白玉指指莫榭。

警察有些不耐煩：“我問他，讓他自己回答！”

戚白玉擦擦眼淚，急忙上前一步：“不好意思啊，他這個人不太喜歡說話。不過我勸您還是先和市局刑偵二隊的艾汕副隊長聯系一下，應該和他們現在正在調查的案子有關。”

戚白玉一邊調整自己的表情，一邊在心裏暗自感嘆自己演戲的本事越來越好了。

而莫榭由始至終一言未發。

那警察一聽，眼神有幾分懷疑，但還是走到一邊去打了個電話。

幾分鐘後，他回來，朝戚白玉和莫榭勾勾手：“你們兩個上車，我送你們去市局。”說完轉頭吩咐其他人，“你們用圍欄把前後出入口都擋嚴，疏散路人，市局的同事來之前不要動現場。”

“是！”

莫榭和戚白玉跟着一路坐着警車到了市局。

小鄭早就在樓下等着他們，車一來，他就帶着兩人上了9樓。

“方瑩在津市。”

一見到艾汕，莫榭就扔出一個霹靂天雷。

“什麽？”艾汕一拍桌子，快步走向他，“莫教授，你怎麽知道？”

莫榭把下午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我在車裏問過那人，他說上次見方瑩是在津市北辰區的一個咖啡廳內。”他說道，“我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了他，讓他開我的另一輛車去見方瑩，車牌號是京PXXXX，你們派人追蹤這個車牌，就能知道方瑩在哪。”

艾汕眉頭緊皺，眼神帶着幾分懷疑：“你怎麽能保證那個人會聽你的話，開着你的車去找方瑩？”

莫榭神色淡漠：“方瑩想用催眠術挑戰我，可她東拼西湊學來的只不過是皮毛，我雖然不能完全控制那個人，但讓他按我的吩咐去做件事，還是不難。”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方瑩的輕蔑，殊不知自己說的話落在艾汕和辦公室其他警察的耳朵裏，是多麽的震驚。

“你是說，你能随便控制任何人？”小鄭看向莫榭的眼神敬畏中帶了些許害怕。

“當然不是。”莫榭搖搖頭，看向戚白玉，“白玉，你說。”

戚白玉一怔，思考了半晌，然後心裏面一邊打鼓，一邊嘗試着解釋道：“其實無論是催眠術還是其他心理幹預，最好都是在完全安靜的環境，或者特地針對對象而營造出的氛圍中進行。今天之所以能成功，我猜想是因為那個人并不是兇手。而作為一個傳話人，他看到了行兇的整個經過，并且由始至終一直在後座躲着，莫榭發現他之後，又——”她頓了一下，“——又被莫榭言語影響，所以心理狀态極其不穩定。也是利用這點，莫榭才能給他下一些簡單的指令。”

說完，她看向莫榭。

莫榭報以贊賞的點頭。

戚白玉像是獲得獎賞的小孩子一樣，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另外轉告岳景書，我和白玉這幾天有事，方瑩的案子如果有什麽進展，不用通知我們了。”說完，莫榭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戚白玉還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莫榭在門口停住，轉頭叫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三兩步跟上莫榭。

而辦公室裏的小鄭則是着急地想把兩人攔下來，被艾汕擡手擋住。

小鄭一臉不解：“他們還沒錄口供呢！”

艾汕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隊長說過，莫教授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風格，讓我們盡量配合他。”她眼神複雜，“再說，一個在大學裏做教授，但網上卻沒有丁點兒資料的人，他想離開，我們留得住嗎？”

小鄭有點納悶：“這莫教授究竟是什麽人，這麽大能量？”

艾汕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和老岳好像認識很久，幫隊裏破過不少案子，老岳很信任他。我來隊裏五年，也只是知道他是個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其他的一概不了解。”她在辦公桌前坐下，餘光瞄向自己桌上敞開的筆記本——就在兩人進門前不久，她剛接到醫院的電話，得知岳景書剛剛蘇醒。

但是莫榭，似乎比她知道的還早一步。

京城首都，向來卧虎藏龍。

“只要他不犯罪，就不要管他。”艾汕最後說道。

另一邊，戚白玉和莫榭站在電梯中。

她仰頭看着一個個變小的數字，突然嘆了口氣。

“小李也是無辜被牽連。”

從前她和莫榭遇到很多事，也都多虧小李的幫忙。莫榭這個人性格古怪，每次出門也沒有固定的時間，小李每次都随叫随到，而且從無怨言，現在想起來，他們不僅欠他一句抱歉，還欠他一句感謝。

戚白玉看向莫榭——她想起發現小李出事的時候，莫榭第一時間跳上車前蓋，用自己的手肘去擊碎玻璃的場景——想必小李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比普通人要高一點吧。

說到手肘，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下移——莫榭的手臂似乎确實有點不自然的彎曲。

她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肘是不是受傷了？”

莫榭抽出手腕，大手反抓住她的手：“皮外傷，不影響活動。”

出了警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莫榭松開了她的手。

戚白玉心裏有點失落，還沒砸吧這點兒心情的變化，外套的帽子就被人從後面按着扣在了頭頂。

那一丁點兒失落立刻消失，變成微微的甜。

“對了。”戚白玉和他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你剛才對艾警官說，我們這幾天有事。有什麽事啊？”

莫榭重新拉起她的手，眸光溫和：“去接你哥哥回來，忘了嗎？”

“哦對！”戚白玉一拍腦袋，“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腦子确實容易忘事......”提到哥哥，她又興奮了起來，“哥哥肯定等我們等急了。不過這次本來計劃一周之後才回來，現在提前了好幾天，明天我們一早就去，給他個驚喜好不好？”

“好。”莫榭颔首。

小李不在，莫榭不知道打電話給了誰，兩人在路邊等了一會兒，就有輛黑色的車停在兩人面前。

莫榭替戚白玉拉開門，待她坐進去之後，自己又從另一邊上車。

這輛車比莫榭原來那輛mini內設要複雜的多，戚白玉瞧着，他們一上車，前面司機只是和叫了聲“莫教授”，就拉起了隔音板。

不像以前小李那樣，有時候還和他們閑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