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皇後多嬌【一】
宇宙虛空。
山海界是這片宇宙的中心,無數小千、中千世界都圍着它運轉,但宇宙中,也有它輻射不到的地方。
那是宇宙的邊緣區域,死寂、沒有活物,猶如監牢,所以一般山海界要是碰到了沒把握殺死的魔頭,都會選擇将他們給封印在這些邊緣區域的小世界裏。
而這些小世界大部分生機本就岌岌可危,等魔頭被封印到裏面後,更是再無複蘇、絕地求生的可能。
但今天這片邊緣區域卻變得十分熱鬧,吸引了無數大能将目光投注過來。
這都是因為一個女人的行為。
那是一個令人不敢多看的女人。
這不是說她長得醜,而是她長得太好看了,山海界被好事者推舉的美人書自發布以來,她就牢牢占據着榜一的位置,至今未曾掉下去過。
那是張令世界都黯然失色的臉,是種難以形容的姝麗,先聲奪人,讓人第一眼看過去,便難以再注意其它。
但她的下半身卻是一條蛇尾,顏色并不豔麗,而是濃墨般的黑色,看着便覺耳邊似乎傳來了呓語,不自覺俯首稱臣。
她是毒,這不僅僅是因為這傾倒衆生的長相,而是她本身身體的每一處都藏着劇毒,修為低者只看上一眼,便會暴斃身亡。哪怕修為高者,也無法長期直視她的眼睛。而她周圍,更無人敢靠近,因為她的體香,也是毒,吸入得多了,就會不自覺變成她手中的傀儡。
這樣的存在,自然是讓人不敢多看的。
棠華并不在意周圍的視線,山海界一共有三個太陽,一個為金烏祖地,聚集着山海界八成的大日金烏;一個是神明所養,每日都會有專門的神仆驅趕着太陽,日升日落。
最後一個,就是棠華如今帶回家的這一個,據傳是古神盤古的一顆眼珠所化。
小十縮在棠華的侍從為她打造的華麗宮殿中瑟瑟發抖,聲音顫抖,還帶着泣音:“宿主,要是沒了太陽,山海界的人要怎麽活呀?!”
棠華不以為意:“不是還有兩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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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界很大,加上又沒有停止過吞噬其它世界,因此如今面積日漸膨脹,需要太陽發光發熱的地方就更多了。
原本山海界的光線是很明亮的,但此時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明顯感覺到,光線暗淡了不止一層,引得低階修士和凡人瑟瑟發抖。
但棠華才不管這些呢,誰讓皎皎喜歡呢?更何況,這還是她第一次向她要東西呢,等心肝兒醒來後,看到頭頂的太陽一定很開心。
小十捂臉,哪怕只少了一個太陽,對生态的破壞也是巨大的,但它可沒有話語權,更別提整個山海界能制住她的也就是魚皎皎了,但問題是,魚皎皎現在跟死人也沒什麽差別,又哪裏能制止她得了她?
而其它人也不敢制止,棠華的真身雖然還被封印在小世界裏,但僅僅只是一個法身,就已經讓其他人明白,他們阻止不了。能修煉到如今境界的,其實比普通人還要更怕死一些,自然沒人舍得當那個出頭鳥了。
除非那些不知道去諸天萬界哪裏旅行了的古神能回來制止,不然這事的結局便不難預測了。
棠華一點都不在意這些,小心地讓太陽懸浮于小世界之上,然後削去了三分之二給扔回了山海界。
——畢竟只是個小世界,要是留下完整版的太陽,世界都得被烤化了。
小十和那些暗中觀察的大能們心下俱松了一口氣。
棠華嗤笑一聲,瞧把他們給吓得,搞得她像滅世魔頭似的。
她懶洋洋地走回宮殿:
“都滾,再看,就把你們的眼珠子留下來!”
霎時,四方皆寂,再無人将目光投注過來。
棠華扭動着蛇尾,慢悠悠晃進宮殿。
宮殿很空曠,只有幾條蛇侍打理着一切,主殿屋頂用的是透明的玄凜冰晶,稀釋過的陽光透過冰晶照進了殿內。
大殿內只有一個水池,中間放着一張水床,其上躺着一貌美女子,像是在安睡,卻又沒有一點呼吸起伏。
棠華趴在床邊看着她,不自覺用尾巴勾着對方的蛇尾。
沒錯,魚皎皎其實也不是人,而是妖,只是棠華是吞天巨蟒,她到如今也只是一條體型不大的水蛇。
她幼時被魚妖收養,以至于小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是魚,便以魚為姓,後來知道了自己是蛇,也沒改掉這名字。
或許是由于帶回了一塊碎片,此時她的蛇尾不再死氣沉沉的垂在那兒,偶爾也會微微晃動一下,讓人知道她其實還活着。
山海界有兩種道,一種叫有情道,一種叫無情道,後者效仿大道,修至最後以身合道,無欲無求也無情。
前者則是大部分山海界修士選擇的道路,縱情于美色、山水、友情、愛情、貪婪……這些都屬于有情道的範圍。
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将自己的情放于自己手中的刀劍、或是親人、友人、愛人身上,唯獨魚皎皎不同,她的情,放在了芸芸衆生上。
她是‘聖母’。
正因為心中住着天下蒼生,所以兒女私情自然便變得不那麽重要,甚至沒必要擁有了。
想要解決這一點,只能分而化之。
棠華并不急,哪怕花上個幾萬年、千萬年都是值得的。
她低頭親了親她,對小十道:“走吧。”
……
…………
景國亡了。
被夏國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攻下了。
景國的世家豪紳們,乃至身處皇宮中的內侍宮女們,對此都并不怎麽覺得意外。
早在之前,景國便已有亡國之相,先帝在位時好享樂,荒yin無道,更荒謬的掏空了半個國庫建造了攬月樓,只為與華貴妃能更接近月亮。
而盛明帝即位以來,更是完全繼承了先皇的作風,甚至好色程度比之先皇更甚,不僅如此,還時常微服私訪,看上了哪家姑娘,也不管對方有無婚約、是否婚配,直接就帶回宮裏寵幸。
而對朝堂、民間卻毫不在意,任由民不聊生,奸臣當道。
因此,夏國攻來之時,數城百姓彈冠相慶,主動開門相迎,抵抗者寥寥,而被盛明帝委以重任的大将軍,卻被對方打得抱頭鼠竄,命隕于一場戰役當中。
這是當然的了,棟梁之才早就被盛明帝給殺光了,先帝臨死前總算清醒了一回留下的忠臣,也早已對他心灰意冷,氣死的氣死,辭官的辭官,更有的,是被他下令誅了九族,如今朝堂上,又哪有可用之才?
因此不過數月,夏國就打到了皇都。
曾經為奪得盛明帝關注而各種算計的妃子們勞燕分飛,宮女內侍們更是作鳥獸魚散,盛明帝糊塗了半輩子的腦袋,如今總算清醒了一些,吩咐忠心死士将皇子送走四散逃離,而公主後妃則以白绫絞死。
他不允許自己人對夏國俯首稱臣。
盛明帝自己也沒想過要活,寧可自刎,也不願茍活于夏國人身下。
人臨死,似乎便能看透很多東西,曾經與他許下甜言蜜語的妃嫔們,如今竟無一人在意過她,皆收拾着行囊準備逃離,更甚者,還打算勾引敵國的将士臣子,以期接着過上奢侈生活。
盛明帝對皇宮還是有些掌控力的,這些賤.人,皆被他下令處死,讓皇宮四處彌漫着血腥味。
盛明帝并不覺得自己做得如何過分,他的人,就是死也該是他的人。
他走進椒房殿,這是他皇後的寝宮。
這種時候,盛明帝才恍然發現,從始至終都不曾想過逃離的,竟是這個一直被他所忽視的皇後。
皇後長得其實很美,她是盛明帝當初死皮賴臉求父皇賜下的正妃,只是委實不識趣,盛明帝自己就是個說一不二,需要別人哄着供着的性子,自然這白月光便成了米飯粒。
但此時,身為唯一個不曾想過逃跑的嫔妃,她自然就又成了白月光。
她穿得素白,頭上只簪了一朵素色絹花,神情清冷,比起皇後,倒反而更像是月宮上的仙女。
哪怕皇後不愛豔色,平常也不曾穿得這麽素過,盛明帝知道,這是在送終,因為只有死人,才需要人穿這樣顏色的衣服。
盛明帝鼻子一酸,他是父皇唯二的兒子,皇兄是個身有殘疾的,注定無緣帝位,是以他出生起便萬衆矚目,滿月一過便成了太子,因此性子自然便任性到了極點,沒想到死時,竟會這麽不體面。
看着皇後,盛明帝不由落下淚來:“梓童,如今只剩你我二人了,朕先送你上路,随後便來陪你——”
帝後自古便是葬在一起的,盛明帝覺得,同死也算是全了對方的一腔真情。
魚皎皎看着他,兩國交戰,他還在享樂,現在卻是想起死來了,何其可笑?
她璨然一笑:“陛下,我可沒打算陪你一起死。”
她厭惡地看着這個無能又惡心的男人,“陛下想去死,盡管去就是了,若是下不去手,臣妾可幫你補上幾刀,以慰我魚家上下一百八十口性命!”
盛明帝震驚地看着她,不可思議:“你、你怎可這麽對我說話?!”
在盛明帝看來,就是殺了她全家又如何?出嫁從夫,別說他只是殺了那些不識趣的,就算是要殺了她,她也該乖乖引頸受戮才是。
這樣的人,又怎配為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