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賀梓鳴深知像林之行這樣的人, 永遠也不會珍惜自己的眼前人,唯有沒得到的和已失去的對他來說才是最珍貴的。
因此,他現在就要成為林之行已失去的那一個。
賀梓鳴對自己做過的事,埋下的伏筆, 節奏發展把控得很好。
在之後的某一天賀梓鳴正躺在家裏看電視,系統突然提示他蘇悅和的好感度達到100點, 林之行愧疚值對他達到100的時候, 賀梓鳴就知道這兩個人已經發現他做的‘好事’,埋下的伏筆了。
陸文晟曾想過要動用自己手上的勢力幫賀梓鳴教訓林之行和蘇悅和,但卻被賀梓鳴婉拒了。
賀梓鳴覺得這孩子的三觀稍稍有點歪, 本着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精神, 決定用愛幫他糾正一下人生觀, 價值觀和社會觀:“用不着,林之行雖然傷害了我, 但林氏那麽大的一個集團裏面的其他人和所有員工卻是無辜的, 我不能因為我個人對林之行的仇恨而去傷害他們, 害得他們全部失業……而且,我一個男人, 林家的其他人對我也還算不錯。”
陸文晟微微蹙起眉, 似是陷入了深思。
“我曾經是被仇恨所淹沒想要不顧一切報複林之行,但回過神來……我卻不想變成一個面目可憎,連我自己都讨厭自己的人。”賀梓鳴緩聲說道。
他抓着陸文晟的手,道:“你也得答應我,你不能去為了給我報仇私下這麽做。我不想因為那種人讓你髒了自己。”
陸文晟頗受觸動, 霎時間對賀梓鳴的憐惜就更甚了。他憐愛的親了親賀梓鳴的嘴角:“好,都聽你的,你說不想報複他們,我們就不報複他們了。”
“我們的确是犯不着為了他們把自己變成一個壞人。”他輕輕将賀梓鳴摟入懷中:“我們好好過我們自己的,不管他們,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們怎樣都與我們無關。”
賀梓鳴趴在他懷中,低低應了一聲:“……好。”
陸文晟親了親他柔軟的發頂,感覺自己仿佛遇到了一個天使。
蘇悅和後來曾來找過賀梓鳴一次,當他敲開賀梓鳴房門時,陸文晟當即不悅的就想将他趕走,不願他來打攪自己的愛人。
“他是來找我的,似乎和你無關。你先進去吧。”但卻被賀梓鳴制止,并開口支開了。
陸文晟拗不過他,當即眼含警告的看了蘇悅和一眼,方才徒自一人先回了房。
“方鳴,對不起……”蘇悅和眼眶充血,眼白處一片血紅,下巴上還冒出了不少胡渣,正是一派頹到不能再頹的模樣,他定定看着賀梓鳴,一開口就是道歉。
賀梓鳴長嘆了口氣,讓自己離開林之行後的模樣顯得溫和而又釋然:“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你其實沒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蘇悅和吶吶看着他,不自覺叫了他一聲:“方鳴……”
“蘇悅和,你知道嗎?我曾經一度很恨你,很嫉妒你,甚至一度想要殺了你,因為你一直擁有着許多我所沒有的東西,例如林之行的愛和保護,例如良好的不用讓你經歷世間艱辛的家世,例如你天真不谙世事可以一直被保護得很好的性情。為了你,林之行甚至挖了我的腎,再把自己補償給了我和我在一起……”賀梓鳴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調敘述着。
雖然方鳴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蘇悅和卻是造就了他一切不幸的源頭……
在蘇悅和本人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蘇悅和的眼淚一下子糊住了眼睛,聲音哽咽:“對不起,我……我可以把我的,不,你的腎還給你……”
他以前真的從不知道他能夠活着靠着的竟是方鳴的腎。
若早知道的話,他不會……不會要,也不會讓林之行去這麽做的。
“傻孩子,你現在也只有一顆腎,把腎還給我,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嗎?”賀梓鳴聽了蘇悅和這麽說,卻是一下子笑了。
蘇悅和是一切的起因,但從某種立場上來說他又真的是無辜的。
蘇悅和只是搖頭:“我不在意,我的命本就是這顆腎給他的。”
他從未想過方鳴因為他遭受過那樣多傷害,他現在只想把方鳴的傷痕抹平,讓對方重新快樂起來……
為了這個他願意不要這顆腎,不要這條偷來的命,把腎還給他原本的主人。
“但我在意。”賀梓鳴搖了搖頭,直接打斷了他:“雖然,現在我們兩個人都是只有一顆腎的了,但我們卻都還能活着,我拿走這顆腎你就會死……蘇悅和,我不想你死。”
蘇悅和愣愣看着他:“方鳴……”
賀梓鳴知道原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報複心強,嫉妒心也強,算不上什麽好東西,但身體到了他的手上,他卻偏要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将原主塑造成一朵盛世白蓮,絕代聖父。
唯有這樣他才能讓原主成為這些傷害過他的人心中最美的白月光,最溫暖的存在,只有一回想自己曾對原主造成的傷害就痛不可遏。
永遠都活在愧疚和自我折磨當中。
“蘇悅和,我曾有一度真的是很恨你,想要你死的,在我被仇恨折磨得面目全非,偏激到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時候。”賀梓鳴深深看着他:“但回過神來,我卻突然發現好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之行造成的,你什麽也不知道,跟你也沒有多少關系,你可以說是相當無辜的。”
蘇悅和聲音哽咽:“方鳴……”
懊悔起了自己為何沒有早一點發現一切的真相,任由林之行去傷害這個人,痛恨自己在無意識,不知情的情況下對這個人造成的傷害……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個人這麽好,這麽好呢?
“蘇悅和,我的腎給你了,算是我送你的。你好好活着吧。我不想再恨你了,也不想看到那麽扭曲過的我自己。”賀梓鳴并不打算要回這顆腎,他要這位命運之子好好活着:“但我希望從此以後,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我們恩怨兩清,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蘇悅和懵在了當場,動了動嘴唇想問他為什麽,但話到舌尖卻什麽也說不出。
“我已經不恨你了,但只要一看到你,我就會想到林之行和過去的一切,那讓我很痛苦,我想要徹徹底底的走出來,不想再和任何和過去有牽連的人有接觸了。”他深深看着蘇悅和,緩聲說道:“尤其……是你。”
就算再難受,聽着賀梓鳴的話,蘇悅和也說不出一個不字:“……好。”
既然看到他會給方鳴帶來痛苦,既然方鳴不想再看到他……
那麽,他願意,願意永遠也不再見方鳴,不再出現在他面前……盡管那會讓他自己疼得撕心裂肺。
——
在之後的之後,林之行和蘇悅和都沒再見過方鳴,只在旁人的談話中偶爾得到過只言片語關于這個人過得很好,很幸福的消息。
但這對好友的關系,在方鳴離開後卻是徹底變質了。
他們只要一看到彼此,就會想起方鳴那日絕望而冷冽的眼神,再也無法面對彼此。
林之行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與蘇悅和無關,但卻無法面對蘇悅和,而蘇悅和則知道林之行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救自己,沒法做到去責怪和仇視林之行,但卻惡心他曾對方鳴的傷害。
他們沒有決裂,但卻疏遠了彼此。
形同陌路。
因為,林氏集團的危機,林之行回到了天行開始正經的工作,正經的做一個總經理,做得多了,他才慢慢領會到了方鳴當時的艱辛和難處,越來越懂方鳴,也越來越懷念當初方鳴在自己身邊時,自己不經意,但卻不知不覺早已刻入骨髓的點點滴滴相處,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原來早已在日積月累的相處中對方鳴愛得深入骨髓。
只是他明白得太晚了,方鳴在他身邊時,他也待方鳴太差了……現在就算是懊悔,痛恨,也再追不回來了。
他只能獨自品味着痛苦和孤寂,永遠沉浸在對方鳴的懷念當中。
在林氏的危機化解後,林之行便獨自一人離開了b市,背着對方鳴的忏悔和思念,和他作為畫家的夢想,畫框,畫筆,開始了他屬于自己一個人的旅行。
蘇悅和在離開林之行後,獨自一人學會了堅強,循着方鳴曾經的腳步不斷向前,刻苦,憑着母親當時給他留在保險櫃裏的遺囑和前世的記憶,從蘇恒手裏奪回了本該屬于他的家産和一切,成為了蘇家的當家,蘇氏集團的總裁。
到現在,他已不再是當初依附在別人身側需要尋求保護的菟絲花了,而是殺伐決斷,雷厲風行成為了商場上的新貴,是圈子裏人人都要尊稱一聲‘蘇總’‘蘇爺’的人物了。
但他卻一直保持着單身,再未見過方鳴,也很多年不曾見過林之行。
蘇悅和再次見到林之行的時候,是在多年後的一場慈善晚宴上。彼時,林之行已經是一名知名畫家的了,他随手畫出的每一幅畫都能拍出天價,而本該成為知名畫家的蘇悅和卻早已棄筆從商,放下了自己的畫筆和夢想。
但蘇悅和卻并不後悔。
林之行所畫的每一幅畫都叫做‘忏悔’,他不論畫什麽畫中透出的都是一種陰暗懊悔,痛苦交織的情緒,讓人一看便覺憂傷。
有記者采訪他,問他為何每幅畫作都叫同樣的名字忏悔?
“我曾經傷害了一個我很愛很愛,也很愛很愛我的人,傷得很深很深,再也沒法回到過去。從此,我所畫的沒一幅畫都只為了向他忏悔。”林之行如是回答。
方鳴已經徹底成為了他心頭的朱砂痣,胸口的白月光。
蘇悅和在底下看了卻是嗤笑。
正當這時,蘇悅和身側有人問他:“蘇總,您事業做得這麽成功,為何一直保持着獨身,沒有找個愛人呢?”
“我已經有愛的人了。”蘇悅和笑了笑這樣說。
那人疑惑地看向了他,不知是自己的情報有誤,還是蘇悅和剛剛有了戀情。
蘇悅和不自覺摸上了自己的小腹腎髒所在的位置:“雖然,他永遠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但他永遠和我同在。”
他愛上了方鳴,這是他很久以後才發現的。
只是,這段感情卻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沒有結局……因為,方鳴的腎在他的身體裏,他是造成方鳴一切痛苦的源泉……
只從一開始便是錯了。
但沒有關系,他的身體裏至少還有方鳴的一部分。這樣他倒也能催眠自己方鳴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了。
“抱歉。”那人以為蘇悅和的愛人可能是已經過世,并不想觸及他的傷心事,連連道歉。
蘇悅和笑了笑卻說:“沒事。”
從此,圈子裏便多了個蘇總是個癡情人,為死去的情人守身如玉,終身未娶,一輩子懷念着那人的傳說。
命運之子蘇悅和就如同原世界的結局一般,以另一種方式奪回了屬于自己的一切,走上了人生巅峰,成為了人生贏家,找到了自己的摯愛。
只不過,這摯愛卻沒和他在一起。
但不重要,蘇悅和知道他愛着那個人,那個人的一部分永遠在他的身體裏陪着他就好。
他已不是當初的蘇悅和,足夠堅強,能夠獨自一人走完這屬于他一個人的漫長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