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賀梓鳴與雲華關系逐漸親近起來, 平日裏邊是刷着世界積分便是養着自家小靈寵小黑蛇邊是養着半大兒子聶堯,日子可謂過得惬意得很。
雲華雖然名為他的師父長他一輩,但兩人熟悉起來了以後,相處起來倒像是平輩論交。
賀梓鳴便也大着膽子時常請雲華到他屋中坐坐, 兩人品茶言心,把酒言歡, 倒是頗添了幾分知交的味道。
這一日, 賀梓鳴正在屋中烹茶等着雲華前來。
“顧兄……”不想,雲華尚未前來,顧長銘的好友柳溪卻是來了, 柳溪是名與扶搖走得極近得散修, 和原主的關系很是不錯。
賀梓鳴認出了這人當即應聲:“是柳兄啊。”
“我前些日子出門雲游, 只信步一走便是走到了扶搖境內,當下便是想起了顧兄你, 就想來看看你。本還不确定你是否在家, 畢竟你可是個大忙人……沒成想, 這回倒真是叫我趕巧了,顧兄你居然有心思在家中烹茶。”柳溪是個極為肆意灑脫的性子, 頗有幾分自來熟的屬性在, 與誰都能玩得相熟。
就連冷若冰霜的顧長銘他也能夠攀上交情。
賀梓鳴放下手中茶具,便是應聲道:“既然來得巧,柳兄不如坐下一同喝上一杯?”
“啧啧,相識這麽久,這好像還是顧兄你頭一回親自為我烹茶吧?柳某真是深感無限榮幸啊。”柳溪自來熟的坐下, 定定看着賀梓鳴,眼底透出了諸多說不出的意味。
賀梓鳴淡然道:“柳兄卻是說笑了,就憑你我的交情,你要喝一杯我親自烹得茶又有何難?還請柳兄莫要嫌棄我的茶藝不精。”
“哦,既然如此,若是我喝了顧兄泡的茶,可就是要喝一輩子的?顧兄可願?”柳溪笑嘻嘻地看着他,好似在玩笑打趣,但那玩世不恭的眼底之下藏着的卻是深深的試探和情誼。
柳溪喜歡顧長銘,也正因如此外向逗趣人緣極佳的他才會上趕着熱臉去貼冷屁股的往顧長銘跟前湊。
只可惜,這原主卻是個榆木疙瘩,便是至死也是半點不知自己的這位好友對自己暗藏着的心思。
賀梓鳴倒是能看出來,只是他卻沒法回應柳溪,便也只能跟原主一般裝起了榆木疙瘩,并不搭腔。
柳溪見他不答,眼底當即黯淡了一瞬,随即又掩飾了下去,笑眯眯地便是看向了賀梓鳴:“開個玩笑嘛,我又怎敢讓扶搖大弟子整天的給我烹茶呢?你可是大忙人吶。”
“你往後還是正經些好,莫要再這般整日在嘴上不着五六了。連你自己的名聲都叫自己攪弄壞了。”賀梓鳴為他倒了杯茶:“你不是要喝茶嗎?喝吧。”
柳溪将茶盞一推,卻是道:“這麽好的日子,你我光是喝茶如何能夠?必須還是得喝酒才行,吶,這是我前幾日路過桃花塢親自采摘桃花釀制的桃花酒,才剛一開封我就想起了你……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剛好帶來了,不如請顧兄一道嘗嘗?”
他說着便是将親手所釀的桃花酒從乾坤袋裏拿了出來。
賀梓鳴正要推拒。
“執劍長老——”
“執劍長老!”
只聽身後一陣動靜,雲華卻是踏劍而來了。
賀梓鳴一見他,連忙起身行禮:“師父。”
“見過雲華真人。”柳溪見他起身,連忙也跟着起了身,對于這位扶搖出了名的不出世長老,柳溪也是有所耳聞的。
只是和顧長銘相交多年,他卻幾乎從未見過這位傳說中的真人。
雲華定定看着與賀梓鳴談笑甚歡的柳溪,眸光冷冽的幾乎能将人生生凍死,他沉聲問道:“長銘,這位是?”
賀梓鳴莫名覺得這氛圍有點尬,感覺自己就好像被家長抓到和小女生偷偷約會的初中生一樣。
為了不讓氛圍繼續尬下去,他連忙站到二人中間為雲華介紹起了柳溪:“師父,這是我好友柳溪,柳溪這位是我師尊我教雲華長老。”
雲華緘默不語。
柳溪微微蹙眉。
賀梓鳴還是覺得氣氛有點詭異得過了分,連忙主動上前緩和起了氣氛:“師父,柳溪出門雲游數年,今日特意帶來親自釀的酒來扶搖探望我。若師父不棄,還請師父和弟子一同坐下,共賞美酒如何?”
“柳溪不知你的酒可否一道請我師尊喝上一杯?”他說完又問柳溪。
“如此也好。”雲華痛苦應聲。
作為晚輩柳溪自然不會拒絕:“能讓真人品嘗我的酒,實在是柳溪的榮幸。”
三人一道坐下,品起了柳溪特意為顧長銘所釀的桃花酒,卻無半分把酒言歡的意思,反而越喝氣氛越是尴尬了起來。
柳溪所釀的桃花酒中蘊含的情誼和對感情的暗示實在是太濃了,先苦後甘最後又絲絲回的酸桃花酒中帶着的俱是晦暗不明,不敢明言的情誼。
唯有原主那個傻子才不知道。
果不其然,雲華只飲了一口 ,握着酒杯的手便是一頓,再看柳溪的神色也是不善了起來,眉宇之間隐着一股冷意,但卻隐忍不發着只默默喝着酒。
直到酒過三巡,雲華才突然開了口,主動找柳溪搭起了話來:“不知柳公子是何門派,又師承何人?”
“無門無派,一介散修。”他面若冰霜,整個人顯得比顧長銘還冷,雖被他主動搭話,柳溪卻突然覺得他還不如不說話的好:“我師父是赤岩山的李珂李真人……”
雲華并不看他,道:“李珂我早年倒是見過一面,他那時還是個毛頭小子……現在倒也算是出息了。”
“不知,柳公子和長銘又是如何相識?”
“不知,柳公子對修行有何見解?又能給長銘帶來如何助益?”
兩人話趕話說着,硬是沒留半點插話的機會給賀梓鳴。
賀梓鳴看這場修真界版的戶口盤查看得目瞪口呆。
到了最後,柳溪實在是招架不住賀梓鳴家中的這位長輩了,只得碎了一顆少男心,慌不擇路的跟賀梓鳴告了辭。
“長銘,你這朋友油嘴滑舌,心思浮躁與他相交于你修行并無助益。”待到柳溪走遠了,雲華才定定看着賀梓鳴,淡聲囑咐:“你往後還是同他疏遠些好。”
他不喜歡賀梓鳴和那人坐在一起,也不喜歡那人看賀梓鳴的眼神……
更不喜,他為賀梓鳴釀的酒。
他的徒弟應當是他一個人的,也只有他一個人……
“師父……”賀梓鳴一怔,頗感詫異雲華會多管這樣的閑事。
但他想到雲華心思淡漠,許是極為看重自己徒弟的修行不喜徒弟涉及情愛和柳溪這類明顯在紅塵之中的修士走得過近,便也就釋然了。
雲華微微蹙起了眉,幾乎做好了徒弟要為了這位好友與自己據理力争的準備。
畢竟,就算自己作為師父,也是無權幹涉徒弟的交友自由的……自己的确,的确是管得過于寬了些。
“是,師父。”沒想到,賀梓鳴居然只是蹙了下眉,便點頭乖順得應了。
這回卻是輪到雲華詫異了:“你不覺得師父管你管得太過了嗎?”
賀梓鳴見狀,當即解釋道:“其實,我和柳兄本身交往也不密切,雖然他的确是我少數的幾個朋友之一,但我們也只是大半年甚至數年才會見上一面而已。而且,他走得是紅塵道,總說将來是要尋個道侶雙宿雙栖的……我們的道并不一樣,我知師父都是為了我好。”
“而且,僅是疏遠的話,倒也不算什麽。君子之交淡如水,仙家歲月漫長……無需交往過密,日後有緣再會我們還會是朋友。”他逐字逐句說。
顧長銘的确是視柳溪為為數不多的好友不錯,但原主感情淡漠,又一心向道,在他眼裏柳溪的重要性和一心為了自己好的恩師及自己的道自然是沒法比的。
因此,賀梓鳴答應得倒也痛快。
雲華見小徒弟并無半點不甘之意,只很淡然的就答應了自己疏遠柳溪,心中當下便是暢快了不少,不動聲色又問:“你說柳溪總說将來要找個道侶雙宿雙栖,那你呢?長銘,你同柳溪是好友,仙家歲月漫長……你會否受他影響将來也想尋個道侶雙宿雙栖?”
“弟子從未想過這些。”賀梓鳴沒想到雲華有次一問,搖了搖頭,卻是如是說道。
原主心中有的全是他的師尊他的門派和道,再也裝不下其他的了。
雲華薄唇微抿:“從未想過這些,那你想過些什麽?”
“弟子只想一直伴在師父身邊,侍候師尊,直到看着師尊飛升。”賀梓鳴借此機會說出了原主的心聲。
雲華面色微緩,動容,吶吶重複着賀梓鳴的話語:“只想一直伴在我身邊,侍候着我,直到看着我飛升嗎?”
“呵——”他勾唇輕笑有些譏嘲。
賀梓鳴的回答卻是肯定:“是。”
“那若是我不能得道飛升呢?”雲華似是被酒氣熏得有些上頭,突然有此一問。
賀梓鳴不解地皺起眉:“師父德高望重,神通廣大,距離飛升又只差一道天劫又豈會不能飛升呢?”
不論在他還是在原主看來,飛升于雲華皆是只差一步了。
“若我就是不能飛升呢?”雲華近乎執念。
賀梓鳴定定看着雲華,仿若滿心滿眼俱是他一般:“那弟子也依然會跟在師父身邊,侍候師父一輩子。”
雲華聽了他這話,方才展唇一笑,宛如春風化雪,滿足極了。
他喜歡極了自己這徒兒的眼睛,仿若滿心滿眼皆是他,只裝得下他一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