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在賀梓鳴與聶堯逃亡期間, 聶堯的另一半魂魄一直在用着魂魄之間的牽引之力蠱惑着他,蠱惑着他入魔。
鎮邪塔一戰聶堯體內的魔神之力封印已經受到沖擊破損了大半。
因此,聶堯抵抗起這入魔欲望的蠱惑來,也抵抗得分外吃力。
賀梓鳴經常能夠聽到聶堯在用同一個聲音和自己對話, 小可憐聶堯說:“……我只是聶堯,天魔的一切都與我無關, 我不能, 不能入魔……”
“入魔,我要入魔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所謂命運加諸于我的。既然如此, 那我便要奪魔神之力, 毀天滅地, 焚了這一切……”下一刻,他的聲音就突然變得邪魅狂狷了起來, 面貌猙獰地叫嚣着。
聶堯的聲音十分微弱:“不能……不能, 我不能入魔, 我是人,不是魔……”
“入魔吧, 入魔吧, 我從出生開始的命運就注定了要入魔。我本就是魔,入了魔就再也沒人能欺辱得了我了,所有傷害過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邪魅狂狷的聶堯這樣說。
“入魔吧,入魔了就能擁有力量,擁有一切……”
“不, 我不能。”
“入魔,魔道才是天魔轉世的最終歸宿。”
賀梓鳴看着就跟患上了人格分裂症似的聶堯心下焦急得不行,但卻又幫不上他什麽,眼看着屬于小可憐聶堯的聲音越來越弱,當即不由自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出言試圖幹涉為他打起:“聶堯,堅持住啊,你堅持住啊,不能入魔,你答應我你不能入魔。”
“你是聶堯,不是天魔,不該為他的宿命而活,你不能入魔。”他緊緊抓着聶堯。
小可憐聶堯聽着他的話仿若找到了什麽勇氣,小聲的不斷喃喃重複着:“我是聶堯,不是天魔,對,我不能入魔……”
賀梓鳴見小可憐的意志逐漸戰勝邪魅聶堯的意志,還來不及松下一口氣。
下一刻,邪魅版的聶堯就重新奪取了小可憐聶堯對于身體的控制權,反過來一把緊緊抓住了賀梓鳴的手,問道:“入魔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才能讓別人皆是無法傷害到我們……我若入魔,你待如何?”
他逐字逐句問賀梓鳴。
賀梓鳴看得出無論是邪魅版的聶堯還會小可憐版的,似乎自己對他的影響皆是很重。他一狠心,遂是将牙一咬,吐字清晰道:“你若入魔,我就再也不會見你了。”
邪魅版聶堯一愣,神思仿若有了漸漸飄散的模樣。
“你聽着,聶堯,我最讨厭的就是魔。你若是入了魔,我此生就再也不會見你了。”賀梓鳴見這招有用,當即宛如立誓一般,鄭重其事的對着聶堯又是宣告了一次。
他絕對不能讓聶堯入魔……
這句話一祭出,分量果然非同凡響。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這時候就連地上掉根針只怕都能叫人聽個真切了。
片刻後,邪魅版的聶堯就像是被徹底壓了下去一半,消失得無影無蹤,聶堯握住了賀梓鳴的手,便是鄭重其事說:“我不會入魔。”
這個人這樣讨厭魔修,讨厭到了他若入魔就再不見他的地步。
那麽,他哪怕痛苦極了,內心糾葛死了,也得壓抑住自己的欲望絕不入魔……他絕對,絕對不能失去這個人。
賀梓鳴得到了他的承諾這才松下了一口氣。
自那以後邪魅的聶堯再也沒有出現過,聶堯身上也再未出現過掙紮在入魔與不入魔之間的情況。
逃亡路上衣食住行只能從簡,賀梓鳴已經辟谷倒是可以不吃飯,只是聶堯不吃卻是不行。
因此,為了養活自家瞎了眼的小可憐,賀梓鳴只能就地取材解決,靠術法抓了些山雞,野味來用最原始的方法烤給聶堯吃。
由于找不到調料的緣故,賀梓鳴只能在山中摘了些無毒的野果将漿果汁液擠在雞肉上充作調料用。
賀梓鳴練了不少時間的廚藝,手藝到底還是有些精進的。
至少,他做出來的東西聞起來還是挺香的。
只是味道嘗起來,就是連賀梓鳴自己都不敢恭維,想稱一聲黑暗料理。
但就是如此‘美味’,聶堯吃起來卻是興高采烈,甚至連臉上都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太好吃了,我喜歡你做的東西。”
饒是賀梓鳴臉皮再厚,也是聽不下去了,覺得這孩子要不就是在恭維自己,要不就是被自己的黑暗料理弄得味覺出問題了。
“別吃了,不好吃,我待會再去給你弄點別的東西吃。”賀梓鳴良心發現,伸手就要去奪他手中的黑暗料理。
不想,聶堯卻是狼吞虎咽的活像一輩子沒吃過東西似的,将賀梓鳴的黑暗料理大口大口的全都搶着塞進了嘴裏。
他吃得太急,弄得嘴上臉上全都是油,就連嘴唇也被燙得紅撲撲的,就連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都跟着浮起了緋紅的顏色……
“不,我要吃,我覺得你做的東西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我喜歡吃你做的東西,每一樣。”他嘴裏不斷吞咽着,十分真誠地說,好像在他眼裏,嘴裏賀梓鳴做的東西當真不是什麽黑暗料理而是珍馐美味似的。
模樣顯得可憐又可愛!
招得賀梓鳴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十幾歲那片兒,愛心泛濫地承諾:“既然你喜歡吃,那我以後就給你做一輩子的飯菜。”
“嗯。”聶堯撲得一下笑出了聲就像個孩子。
賀梓鳴覺得有哪裏不對,回過神來,當即追加了句:“不過肯定不是這種味道的,我以後會好好鍛煉自己的廚藝,做真正好吃的飯菜給你吃的。”
他鄭重承諾。
“好。”聶堯很小聲的答應他,耳朵根子卻不知為何泛起了像是要被煮熟一樣的紅。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聶堯吃完了,賀梓鳴給他擦了擦嘴,正想起身收拾東西。
聶堯卻是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沒有戴面具,我可以摸摸你的臉嗎?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我還從不知道你長得什麽樣子呢?”
賀梓鳴看着他這模樣,當即心下一蕩,整顆心軟得就要化成了一灘水,想也不想的便是應承了聶堯:“可以。”
說着就是在聶堯跟前坐了下來。
聶堯得到他的準許當即滿足的笑了起來,伸手就是試探摩挲着去摸賀梓鳴的臉,但因為看不見的緣故去幾次都沒找對地方,先是摸得太低到了賀梓鳴的脖頸,又是摸得太高到了賀梓鳴的腦袋,試了好幾次就是沒能準确摸到賀梓鳴的臉上。
最後,還是賀梓鳴看不下去了,直接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上。
聶堯的眼睛看不見,只能靠着手上的觸感去一點一點摸索着,他從賀梓鳴的額頭摸到了他狹長的劍眉,又到了他深邃的眼睛,再到高挺的鼻子,稍薄的嘴唇……一點一點的往下,用手細細的感知,摩挲着,就像是摩挲着什麽極為珍貴的稀世珍寶一般,仿若是要借着自己的觸感将賀梓鳴的模樣一點一滴記到心裏去。
賀梓鳴被他摸得癢癢的,不只是臉,就連心也緊跟着癢了起來。
但對于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又不好太過不和諧,只能忍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聶堯方才摸完,像是下結論一般說:“你長得一定很好看。”
“我長得很普通,丢進人堆裏就要找不見的那種。”賀梓鳴看了眼聶堯就算瞎了雙眼也一樣不減半點風采的天人之姿,覺得自己的模樣和他對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實在沒法昧着良心說話。
在他的審美看來無論自己本身還是顧長銘的容貌都是太淡了,淡得幾乎看不出什麽滋味顏色。
聶堯勾唇一笑,卻道:“我不管,我覺得你長得很好看,你就一定很好看。你在我眼裏是最好看的。”
他近乎固執不容争辯。
賀梓鳴也懶得同他争辯就由他去了。
他們現在的耽誤之急,是讓聶堯重見光明。
聶堯的眼睛成了兩個血窟窿,若換在其他世界肯定都必是沒法再複明的,但這裏是修真世界。所有在現實世界不可能的,在這個世界只要尋到靈藥和靈物,就一切皆有可能。
因此,為了聶堯的眼睛得以重見光明,賀梓鳴現在做的便是帶着聶堯去往大雪山尋找傳說中能讓失明之人眼睛重見光明的雪山金蓮葉。
去往雪山一路颠簸,勞累。
路途遙遠,足足花了将近大半年的時間賀梓鳴方才帶着聶堯到了大雪山附近。
最近這段時間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可能是水土不服賀梓鳴有些幹燥上火,他幾乎每天早上起來嘴唇都是腫的還有些破皮。
剛開始,賀梓鳴是真的這麽以為的,當真當自己是上火幹燥,還弄了不少降火的草藥來吃,卻一直不見效果。
直到有一夜,賀梓鳴睡得不深,迷迷糊糊間感到了自己的身側的人在以為自己呼吸平靜是睡着後,居然爬到了自己身上,下身還有個硬邦邦的胡亂頂着自己,像只小狗一樣摸索着在自己臉上一陣亂舔,在找到對準了嘴唇後又是一陣亂啃……
賀梓鳴這才明了了自己最近這段時間早上起來的嘴唇紅腫破裂是個怎麽回事,直到這一刻他才明了自己一直當孩子看的聶堯已經是個比自己還要高的大人了。
聶堯全然不知他醒了,只意猶未盡的不斷吮吸着,啃咬着他的嘴唇……
賀梓鳴一下子驚醒,睜開了眼睛,一把推開了聶堯。
聶堯當場便是給他吓了一跳,就跟個做了壞事被抓包了的小孩似的,可憐巴巴的望着他,愣了片刻,回過神後,當即就是條件反射去抓賀梓鳴的手腕,生怕他離開:“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他下意識覺得自己做了件大錯事,條件反射的就是哀求賀梓鳴想讓他不要離開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對賀梓鳴的那種想法是何時開始的,賀梓鳴每天都睡在他的身邊,從他發現開始他就已是沒法克制自己了。
他不敢跟賀梓鳴說,就只得藏着自己的心情,小心翼翼的隐忍着壓抑着,到了夜晚,到了賀梓鳴不知道的時候才敢放松一二。
“你……”賀梓鳴一愣之後,倒也不曾想着生氣,只在回過神後,任由聶堯拉着自己,啓唇問道:“你可是想同我做那雙修之事?”
聶堯剛剛對他動作的性暗示意味實在是太明顯了。
聶堯沒想到他沒有生氣,還問出了這種話來,猛一咬唇,便是一個沖動将自己的心聲全吐露了出來:“我……我心悅你,歡喜你……”
“你做我道侶可好?”他小心翼翼的問。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賀梓鳴,現在的自己對于賀梓鳴來說可能就是個拖累,但他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的對這人生出歡喜之情,想要獨占對方,想讓對方做自己的道侶……
情不知從何起?一往而終。
在這修真的世界裏,不少修士皆是會尋找道侶雙修的,不拘于男子女子。
賀梓鳴許久不曾答話,只定定看着聶堯。
聶堯什麽都看不到,只知道賀梓鳴沒有回應他,心當即便是涼了半截,極為痛苦糾結的咬起了自己的唇,改口道:“你……你不樂意,就,就算了。我以後會離你遠點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可憐巴巴的就像個被抛棄的小奶狗。
“等你複明以後。”賀梓鳴看着他這樣,霎時心就化成了一灘水,不待聶堯将話說完就打斷了他:“等你複明以後,能夠看見我以後……确定你還要跟我在一起的話,我就當你道侶。”
他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聶堯,自己就是顧長銘是那個害了他的大師兄,他只能對聶堯這樣說……
他是樂意做聶堯道侶的,但在這個世界他的身體就是顧長銘的身體,面具人只能是一種身份的掩飾,若做了道侶,他不可能毀容或者是戴着一輩子的面具不讓聶堯看自己的臉……因此,他只能選擇對聶堯說,若聶堯複明後,看見了他的臉仍能夠決定放下和他在一起,那麽他就當聶堯的道侶……
“真……真的嗎?”聶堯喜出望外,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賀梓鳴看着他,心下卻是五味雜陳:“當然是真的。”
“那你就注定是我的道侶了,假若你不嫌棄我修為微末的話。不管你長得什麽樣子我都會喜歡你,和你在一起的。”聶堯高興的拉着他的手,說不出的親昵。
他想起賀梓鳴先前說過自己長得并不好看,以為賀梓鳴是因為自己的容貌原因才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當下就是興高采烈了起來。
他抱着賀梓鳴,喜出望外的便是試探摩挲着再去擒獲賀梓鳴的唇,帶着些許試探意味的便是将舌頭伸進了賀梓鳴嘴裏……
賀梓鳴頓了下,有些怔愣,但卻是沒有拒絕。
在聶堯的舌頭在他嘴裏肆意翻攪了片刻後,他才開始了極為緩慢的回應。
他是喜歡聶堯的。
聶堯得到他的回應情緒激動,就連手也控制不住,大着膽子便是向賀梓鳴衣服裏頭摸索了去。
兩人大雪山一行,尚未找到能讓聶堯複明的金蓮葉關系便是突飛猛進,一路耳鬓厮磨,可以說除了最後一步,該做的不該做的已是全都做了。
他們二人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在世界另一端的聶堯另外半邊魂魄窺視着他們卻是直接氣得連帶窺視着他們的法器砸碎,毀壞了一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