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兩不相欠

我們兩清了

我們沒有虧欠彼此任何東西

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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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們把勝率刷回去,我就帶着你離開這裏,我們再也不要見他們了好不好?”

山姥切國廣對于審神者突然的決定有些吃驚“主人,您真的要……?”

“他們總是欺負山姥切”九原杉摸着打刀的腦袋“所以我要帶着山姥切離開這裏。”

“我們去申請建立一個新的本丸,然後山姥切就真正做一次我的初始刀吧”九原杉下定決心以後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到時候大概會比現在的條件艱苦許多,畢竟是開荒嘛。”

雖然就這樣離開這裏多少有些悵然,但九原杉覺得,他們的離開,無論是對于他和山姥切,還是對于這座本丸原本的刀劍,都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我不怕吃苦,只要能呆在主人身邊,只要能呆在您的身邊……”

打刀付喪神垂下頭,犬齒輕輕在審神者左側的鎖骨上試探着“主人,可以嗎?”

他的呼吸噴在九原杉的肌膚上,弄得九原杉有點癢“山姥切,你做什麽?”

“主人”山姥切國廣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不自量力,是得寸進尺,但他還是想要問一次,就這麽一次“我,能做您的本命契約刀嗎?”

九原杉被他問的一愣“山姥切,你想好了嗎?”

“你們的壽命比人類要長的多,只是普通的契約,還能一直換主人,能一直活下去……”

“成為我的本命刀的話,我死了,你也要一起死去,再也無法回歸本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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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樣,你還要做我的本命刀嗎?”

和人類結下本命契約的代價,山姥切國廣很清楚,就像是刻在血液裏的本能一般清楚“是的,請您賜予我這份榮耀。”

他只是怕自己配不上,代價什麽的,根本就像是恩賜一般。

九原杉定定地看了山姥切國廣一會兒,确認了打刀付喪神是認真的,但他仍然有些猶豫。然而看見山姥切充滿期待和不安的眼神,他還是點了頭。

山姥切國廣得到審神者的首肯,仿佛撲向獵物的最後一擊般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卻又在咬破審神者的皮膚前連忙收力,生怕弄疼了他。

接觸到審神者血液的一瞬間,他又感覺到了之前審神者用血為他手入時,那種貫穿靈魂一般的灼熱感“主人……”

“山姥切國廣

願以神明的時間為祭

憑借此身

供您驅使

此世不違”

九原杉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順着新的契約流向他,但那轉瞬即逝的感覺很難把握。和上一次不同,本命契約是由刀劍付喪神那一邊主動發起的,九原杉還有些迷糊。

山姥切國廣完成契約後緩緩退開,九原杉左側的鎖骨上留下了一個暗金色的刀紋,正是屬于山姥切國廣的圖案,一滴豔麗的血色點綴其上。

打刀付喪神揚起嘴角,露出自審神者打演練場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這下,就沒有什麽能夠把主人從他身邊奪走了,誰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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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四時院裏就響起了狐之助的尖叫。

“啊——山姥切國廣殿!!!你幹了什麽?!”狐之助簡直想現在就跳進鍛刀爐,被燒成飛灰也好過要面對除妖世家的萬千手段!

它不過是因為熬了太久,就昨天晚上睡了那麽一會兒。沒想到就這麽一會兒,它最不防備的刀劍付喪神居然給它捅出了個天大的簍子。

它是式神,對契約最敏感不過。一個照面就發現山姥切國廣和審神者簽下了本命契約。

本命契約那是能随便簽訂的嗎?山姥切國廣是分靈也就罷了,九原杉那是一般人嗎?那是九原世家本家的少爺,簽訂什麽樣的本命式神是要當代家主首肯的。

山姥切國廣真是不知死活!狐之助被他氣的發暈。

這種契約模式,絕對是山姥切國廣誘騙審神者沒跑了。

毛都要被愁掉,九原家的人來了,它該怎麽向人家交代。那可是一個人一生只能簽訂一次的本命契約啊!

山姥切國廣殿!你這樣拐騙小孩子都不會覺得羞恥嗎?!

話說,原本單純害羞又別扭的山姥切國廣,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富有心機的?

狐之助擡頭打量着似乎有什麽地方變得不太一樣的山姥切國廣。

打刀付喪神不但沒有因為狐之助炸毛的尖叫聲而有任何不安,在感覺到它的目光後,甚至擡起頭對着它緩緩勾起唇角。

狐之助:……

寒毛直豎。

一定,絕對,有什麽地方搞錯了。

為什麽這座本丸出産的刀劍都如此難纏,簡直防不勝防。它到底要怎麽辦?

“狐之助不用擔心啦”九原杉也很平靜“本命契約啊,父親大人……我也不差這一回的。”

狐之助:……不,聽了您的安慰我更加害怕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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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五虎退和小夜左文字那裏得到審神者已經醒過來的消息,本丸的刀劍快速行動起來。

因為現在這個敏感的形勢,直接到四時院拜見審神者的刀劍付喪神并不很多,大部分都留在廊橋這一邊,遠遠地看着一期一振和藥研藤四郎帶着亂藤四郎、鲶尾藤四郎、骨喰藤四郎跪在了四時院的大門之外。

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跟着他們一起過去,卻沒和他們站在一起。

“狐之助,我們能去見見主人嗎?”鶴丸國永提着手中的食盒朝着門神一樣杵在大門中央的狐貍式神道“主人還沒有吃早飯吧?”

狐之助看了看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又看了看跪成一排的粟田口刀劍,沒有直接答應鶴丸的要求“我去向審神者大人請示。”

看着狐之助進了門上了樓梯,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的目光交彙:情況很不妙。

從前他們雖然來的不多,但狐之助從來不是這種态度。這個時候,狐之助的态度能映射出很多問題。

等了片刻,披着鬥篷的金發打刀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裏。

鶴丸國永瞳孔猛然一縮:山姥切國廣身上的感覺,難道是……

他一直看着打刀付喪神,但原本被人盯三秒以上就會臉紅別扭的山姥切國廣卻只是平淡地伸出手“主人的早飯,給我。”

鶴丸國永頓了頓這才重新揚起笑容“山姥切殿不要獨占主人啊,這幾天我們都很擔心主人,能去見見他嗎?”

三日月宗近也開口道:“還請山姥切殿代為轉達。”

山姥切國廣接過食盒,這才對着兩刃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那邊跪着的粟田口刀劍一眼。

九原杉早就知道院子裏來了一溜付喪神,狐之助來通報後他只是讓山姥切去取東西,等山姥切又一次傳達過鶴丸國永和三日月宗近的會見請求,九原杉也只是點頭道“我知道了,先吃飯吧。”

用過早飯,狐之助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審神者大人,要請三日月殿和鶴丸殿他們上來嗎?”

九原杉沒有說話,反而朝着南側的紙門走去。

山姥切國廣快走幾步拉開了通向走廊的門,在審神者出去後又立刻跟上,最後在落後自己主人半步的斜後方站定。

自九原杉為了給山姥切種向日葵,用靈力将本丸的季節變為春季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本丸已經是初夏,正是樹木綠的最好看的時候,純粹而清透。

九原杉站在二樓的木廊上,湖面帶着水汽的風輕拂過臉頰,非常舒服。以前發生的種種像是某個綿長午後裏一場虛妄的夢境,醒來之後只留下一種莫名的悵惘。

“鶴丸、三日月,你們來做什麽?”

“主人,您感覺怎麽樣?身體恢複了嗎?”

鶴丸國永仰頭看着走廊上的審神者:蔥茏樹蔭掩映下的四時院,光影斑駁的二樓走廊,尚且年幼的審神者面色蒼白,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般俯視着地面的他,無悲無喜。

九原杉看着底下付喪神金燦燦的漂亮眼眸裏真切的關心,還是點了點頭“我很好”

“主人”三日月宗近在來到四時院後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什麽,看到審神者後更是确定了那個答案,但他還是問道“能再次和您一起坐下來享受茶點的時光,好好談一談嗎?”

九原杉沒有回答,他擡起頭看了看和四時院隔湖相望的大廣間裏衆多刀劍靜默的身影,對着他們吐出嘆息一般的話語“回去吧,回去吧三日月、鶴丸……”

聽到審神者的話,三日月宗近含有新月的美麗眼眸閃過些許了然:果然如此嗎……

鶴丸國永眼神一暗,稍稍上前半步”主人……“

“鶴丸很有趣”九原杉露出了自他這次醒過來後的第一個笑容,那是一個非常淺淡的笑容,有着些許清清淺淺的悲傷意味,輕的像是白鶴飛向天空時掉落的一片羽毛,落在鶴丸國永心上“和鶴丸一起玩很開心”

“我很喜歡鶴丸”

“謝謝你,鶴丸。”

“所以,回去吧,鶴丸……”

……

大廣間裏的刀劍們看着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沒和審神者說幾句話就從廊橋上往回走。

三日月宗近在前,一如既往看不出喜怒深淺。

鶴丸國永稍稍落在他身後,穿着內番服全身純白的付喪神,一向喜歡驚吓的跳脫的仿若人間游客一般的鶴丸,眼裏湧動着某種讓他們全然陌生的東西。

他少有的安靜,沒有跟任何人說任何話。以不符合太刀機動的速度,幾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後山的方向。

鶴丸國永的表現讓在這裏等消息的刀劍們更加的忐忑,只能将目光投向留下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理了理自己為表鄭重特意穿上的出陣服,儀态優雅舒緩地在面朝四時院的木廊上正坐,他壓下自己心中的嘆息“再看看……”

雖然結局,他已經猜到。

……

九原杉站在四時院的走廊上目送他們離開,不出意外,這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來四時院了,這種時候,他也不介意稍稍放縱一下自己過于軟弱的留戀。

付喪神走到廊橋的盡頭,九原杉便收回目光,轉身打算回屋裏去。

“主人,一期一振攜弟弟們前來向您請罪”已經跪在院子裏好一陣兒的太刀在審神者離開之前還是開口了“對于弟弟們冒犯您還有傷害山姥切國廣殿的事……”

九原杉只是微微回頭看了一期一振一眼,和看鶴丸國永的眼神不同,冷靜而淡漠。

亂藤四郎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抽出自己的本體反手握刀。

穿體而過的刀刃伴随着綻開的血花,在陽光下閃爍着冷銳凄豔的色澤,亂藤四郎的聲音很平靜“冒犯了您非常抱歉,審……主人。”

這一次九原杉終于又轉過身,看着樓下的刀劍“聰明的決斷……”

“那一刀,我無論如何都是要還回去的”

“等到我動手的那一天,你會死。”

九原杉話語裏的篤定,樓下的刀劍沒有一刃錯過。

“主人……”五虎退看着亂騰四郎身上暈開的血色,看着審神者淡漠的神情,努力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然而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掉下。

小夜左文字愣愣地看着樓上的九原杉和山姥切國廣,喃喃道“複仇……嗎?”

亂騰四郎抽出本體,血流量一下子加大,然而他像是沒有感覺到随着血液流失的生命一樣再一次舉起了本體。

樓上的九原杉瞳孔微微收縮。

“偷襲打傷了您,非常抱歉,山姥切國廣殿……”

第二刀下去,短刀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起來,身形也搖搖欲墜,明顯已經處在碎刀的邊緣了。

短刀再次抽出貫穿自己的本體,又一次舉起……

粟田口跪在地上的幾刃臉色都很難看,然而沒有任何一位付喪神說什麽。

“夠了!”眼見着短刀又要捅下去,九原杉還是開口了“已經夠了。”

他眼裏不再是那種凍結了的冷漠,也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反而流露出止不住的悲哀,甚至都不像是一個孩子的眼神“這樣就夠了,我們兩清了……”

“等我把演練場的勝率贏回去,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我們,都沒有虧欠彼此任何東西”

“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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