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沨腦子裏嗡嗡的響,大概是還沒有做好被方沅澧抓現行的準備,眼神飄忽不定,想要逃避,又覺着不說點什麽不太行。

“咳…”他幹咳了一聲,方沅澧的問法也太籠統了,讓江沨沒辦法見招拆招,他不知道方沅澧到底問的是哪一次。

大娘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堵到門口,又聽到大娘扯着嗓子問江沨,“江沨,你怎麽回事啊,人多好一姑娘啊,你好歹試着處一陣。”大娘朝江沨身邊靠攏,壓低了聲音,“你讓人家這樣回去,姑娘家多難看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跟方沅澧這都沒扯明白,哪還有閑功夫去管別人,自己早就說了不見,大娘非得把人帶過來。

有人顧及人家姑娘面子上難看,怎麽沒人關心關心他追不到對象的事情。

見江沨冷着張臉,大娘只能借着旁邊的方沅澧說話,“小兄弟,你說是不是?”

被突然點到名的方沅澧瞥了江沨一眼,喜歡這兩個字,他是從別人嘴裏聽到的,興許這麽多年過去,江沨早就沒那個念頭了,不然好端端的為什麽非要包養自己。

包養跟喜歡搭得上邊嗎?遲早得找個正經人家的女人結婚,他擱這兒心潮澎湃個什麽勁兒啊。

江沨把方沅澧往身後一擋,好賴話都說了,大娘還是不肯走,惹不起躲得起,江沨順手握住了方沅澧的手腕,說道:“明天一早他還得上班,我們現在急着回縣裏,先走了。”

誰大星期天的還上班啊,可惜江沨沒有給任何人質疑的機會,拉着方沅澧匆匆忙忙地朝外面走去。

來的時候是司機送的,原本和司機訂好的日子是明天來接,如今出了這檔子事,江沨拉着方沅澧是落荒而逃,沒有專車,幸好上了馬路遇上去縣裏的班車。

烈日當空,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車,方沅澧沒大注意,一頭撞上了江沨的後背,他的眼神順着江沨的眼神看了過去。

前幾排的位子都坐着人,農村人進城,又是尼龍袋子又是扁擔的,眼看了兩個衣着光鮮的人上車,大家都投去了異樣的目光,這兩個男人跟這輛破破爛爛的班車格格不入。

江沨朝最後一排看了一眼,幸好是中午,後面幾排都空着的,他拉着方沅澧在最後的角落坐了下來。

車裏沒有空調,座位還是厚重的棉套包裹着,車窗大開,一股股熱風直往車子裏鑽,吹亂了兩人的發型,連江沨的心都越吹越焦躁。

他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說的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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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沅澧茫然地看向江沨的側臉,雖然江沨這句話說得突然,但是他知道江沨是在回答他之前的問題。

怎麽就還有好幾次呢?

小時候的江沨比現在藏得住心事,比現在還有內斂,當初差那麽一點點,他就對方沅澧承認自己喜歡他,大概是自卑多了一些,所以才難以啓齒。

關于“喜歡”這個話題,方沅澧沒有從江沨嘴裏撬出答案來,方沅澧當時是不太高興的,逮着機會了,就拐彎抹角地套江沨的話。

老實的人嘴巴最緊了,不願意說的事,是怎麽都不會開口的。

那天下午,天氣依舊炎熱,他帶着方沅澧躲在只有他倆知道秘密基地,方沅澧不能閑着,閑着就愛作妖,作夠了就愛犯困。

綠蔭下的微風正好,風一過還能聽到樹葉飒飒的聲音,方沅澧阖着眼睛靠在江沨的肩頭,他沒有真睡着,嘴裏還黏糊道:“江沨你到底喜歡誰啊?我又不會跟別人說,我都把我喜歡的人告訴你了。”

江沨偏過腦袋看着肩膀上的人,方沅澧的嘴唇很薄,顏色很淡,狠話都說過了,江沨還是不肯妥協,硬得來不了,方沅澧只能來軟的。

有些人天生就會撒嬌,方沅澧有求于人的時候,不會說好話,只會提要求,雙唇緊閉,唇峰微微翹起。

假寐的緣故,眼皮會受到光線的影響,眼睫毛時不時會顫動。

江沨看得入迷,方沅澧的撒嬌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這時候的方沅澧,會主動和他有很多的肢體接觸,靠在他肩頭的腦袋蹭了蹭,讓江沨無端想起了親近人的小貓。

想要得到好處的時候,就纡尊降貴地讨好人,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頤指氣使地吩咐別人。

明知道方沅澧的乖巧是一種假象,是方沅澧編制的陷阱,可江沨還是心甘情願往裏面跳,他想伸手揉一揉方沅澧的腦袋。

等了好久都不見江沨回答,方沅澧的耐心耗盡,一睜眼正好撞上江沨專注的眼神。

在這綠蔭這下,偶爾傳出一聲蟬鳴,心跳像是陳舊的機械,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幸好隔着胸牆,只有自己聽得到。

微風拂過,江沨來不及收回笑意,笑容僵硬地看着方沅澧,只是眼裏的光,像是黑夜的星星,太過耀眼。

微風吹得走沉悶,卻吹不走燥熱,方沅澧臉上一熱,噌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漲紅着臉,耳根子發燙,惱羞成怒地指着江沨,“你想都不要想!你不準喜歡我啊!你個鄉巴佬,你敢!”

“我…”江沨不知道方沅澧是怎麽猜中他的心事的,慌亂之餘,他這個不會撒謊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江沨不狡辯就是默認,方沅澧指尖都在發抖,江沨憑什麽喜歡他啊,江沨配嗎?別以為帶着他放了幾天牛,江沨就能有什麽非分之想。

“你為什麽不說話!”方沅澧急得要命,說話也不知道客氣,他從沒有這麽手足無措過,江沨真要承認了怎麽辦,“你要讓我知道你喜歡我,我就…”

就怎麽樣,方沅澧還沒想好,心肝兒臊得噗通直跳,臉蛋也一度發燙,這鬼地方待不下去了,他瞪了江沨一眼,頭也不回地往衛生院方向跑去。

自己壓根兒都沒開口,什麽話都讓方沅澧說了,為了這事方沅澧躲了江沨好幾天,本以為臊過這一陣就沒事了,反正自己沒承認。

哪知道時間不等人,方沅澧被他爸媽接走了,他倆連連分別都沒經歷過,江沨再也沒辦法找借口去找方沅澧玩了,有些話不說,上天就真不給你機會再開口了。

江沨後悔了好一陣,他有時候也會偷偷想,如果當時他承認了,方沅澧會怎麽樣。

依着方沅澧的性子,估計得當場給他倆大嘴巴子,然後跑掉,結果都是一樣的差,至少不會給自己留遺憾。

幸好也是留了遺憾,江沨現在才有亡羊補牢的機會,他抿了抿嘴唇,內斂的人,連掩飾尴尬都不太擅長,都不知道該從哪說起。

“我先回答你小時候的問題嗎?”江沨緊張到十指交叉,“是你。”

這句莫名其妙的“是你”方沅澧竟然聽明白了,江沨在回答他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就兩次,一次是小時候你睡着了,一次是之前你喝醉了。”江沨暗忖道,後面方沅澧清醒的時候不算吧。

還就兩次,方沅澧嗓子都緊了。

那次他六神無主地跑回衛生院,江沨後來也沒找他,他冷靜過後又想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江沨壓根兒就不喜歡他。

可轉念一想,江沨為什麽又不喜歡他呢?不喜歡他又能喜歡誰?就算是江沨不喜歡他,那也不能喜歡別人。他可恨這種悶葫蘆,什麽事都能藏在心裏,剩下的只能靠自己猜。

“喜歡”這種事情,不說個明白,只會給人留下無限遐想的空間,讓人在自我否定和猜測中反複交換。

與其讓方沅澧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跟淩遲似的難受,還不如自行交代來得痛快。

江沨心一橫,“我是從小就喜歡你…但是你不讓我說…我怕我說了你又生氣…你就當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方沅澧在他心裏簡直就是一尊菩薩,只有供着的份兒,方沅澧的落寞自卑都不叫自卑,在江沨眼裏都輪不到方沅澧自慚形穢的地步,他是橫豎都覺得方沅澧好。

在江沨的預計中,哪怕沒有兩巴掌,方沅澧至少都得陰陽怪氣他兩句,不會像小的時候沖自己吼什麽不準喜歡他,至少也得冷冰冰地問一句“你這癞蛤蟆憑什麽”,但他什麽也沒等到。

只有方沅澧自己知道,他不懂得怎樣才叫喜歡一個人,他所有的悸動和害臊,都是江沨給的。

江沨漲紅着臉的時候,他也是,江沨緊張顫栗的時候,他也是,江沨什麽都不說,他只有氣急敗壞的份兒。

那個夏天,和江沨獨處的日子,暑氣像是洶湧的熱浪,只要船還在海上航行,熱浪就永遠翻騰。

“你可能不是喜歡我…你只是在包養我而已。”方沅澧能嘴硬,但風能觸摸他的心跳,

作者有話說:

舔狗diary 3.30 雨

打雷了 我擔心你害怕打雷聲 就一早跑到你家樓下 可能是心靈的呼喚使你打開了窗戶 那一刻我感覺我是世界少最幸福的人 你打開窗戶對我喊:驚雷 這通天修為天塌地陷紫晶錘

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我就當作你向我表白吧

方沅澧小時候重拳出擊,長大後唯唯諾諾

江沨小時候:我錯了,長大後:我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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