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突變(下)

基礎丁班一直将晉級人數的頭名保持到了高級甲班也參加完了測試,最終,高級甲班以二十九人通過測試排在第一,基礎丁班以二十六人的成績排在了第二。所有的學生中,共有一百五十六人通過了基本測試,而離正式的比賽也只有八天。

讓衆人大吃一驚之後,基礎丁班的學生毫不松懈,反而更加刻苦地練習起來。長久地被人鄙視,已是如同岩石一般沉重,壓在了他們的身上,此番便要一飛沖天。

而随着一年一度的月華祭即将來臨,各地的神殿都開始忙碌起來,為月華祭做起了準備。雖然月華女神早已經成為了傳說,但作為大陸上唯一被供奉的真神,千年以來,月華祭仍然是各地最隆重的慶典。整個大陸都要歡慶五天的時間,來感謝月華女神帶給人們的和平與安樂。

“哎呀,好累啊!哥,你背我進去吧!”柳雅真如同小狗一般楚楚動人的目光放到了柳七情的身上。

“你累什麽?”柳七情淡淡道,“二十圈的罰跑,被你求饒分成了十天跑完,每天練武又只有半個小時,連絲菲都要比你認真多了!”

原本沒精打采的柳雅真突然跳了起來,叫道:“你還說呢,要不是她惹我的話,我又怎麽會被罰跑呢!我雖然在學院裏練武的時間不多,可你知道我每天晚上要花多少時間練功嗎?”

柳七情微微一愣,道:“原來你每天都在家裏練功,我怎得一點都不知道!”

柳雅真話一出口,便立刻将嘴巴給捂了起來,随即便甩甩頭,道:“爹爹不讓我告訴你,怕你知道自己不能練習家傳武功後,會傷心的嘛!”

柳七情這才釋然,他擡頭看了看美麗的夕陽,道:“快些進去吧,你不是老嚷着肚子餓嗎?”

柳雅真嘻嘻一笑,勾着他的肩膀向子爵府中走去,道:“哥,明天就是月華祭了,你有什麽願望嗎?”

柳七情扭頭看了她一眼,道:“如果真得有願望可以實現的話,我希望快點出現一個白馬王子,将你這個小丫頭給擄了去,不要再整天煩着我!”

“哥,你真是可惡,枉我對你這麽好,你居然想要把我嫁人!”柳雅真佯怒道,“這樣子你就可以如願以償地絲菲攪在一起,沒有人跟你們搗亂了,是不是?”

柳七情搖了搖頭,微笑道:“雅真,你最近怎麽了,老愛把絲菲擡出來!要不是你是我妹妹的話,我還以為你是一個愛吃醋的女朋友呢!”

柳雅真立時不依,揚起粉拳在他的背上猛敲一通,道:“便是做你的女朋友,那又有什麽關系!哥,難道我還比不上絲菲嗎?”大小姐明眸皓齒,雖然沒有絲菲來得性感,但自然有股明豔之氣,絲毫不比絲菲來得遜色。

柳七情在她的小瓊鼻上輕輕一摁,道:“小丫頭,要是你做了我的女朋友,謝超他們每天肯定會拿着把刀,對我窮追不舍!”

柳雅真格格一笑,俏臉上滿是得意之情,突然将嘴一噘,道:“我是小丫頭,絲菲才是大人嗎?哼,你看看我,哪裏像是個小丫頭了!”她挺了挺胸,可惜大小姐雖然每天吃得東西極多,但胸前突起的部分顯然要比絲菲來得遜色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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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情故意在她的身上一陣打量,道:“哎呀,原來雅真已經不是小丫頭,都長成大人了!”他在“大”字上咬了一下音,眼睛又盯在她的胸脯之上。

“哥!”柳雅真終于吃受不住,投身到了他的懷中,嗔道,“什麽不學,偏要去學那只懶貓的樣子!”

她的身體雖然趕不上絲菲那般豐盈,但柔軟的身體還是極有女人味,貼在柳七情的身上時,讓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絲菲當初那種讓他血液激流的景象。柳七情忙收懾心神,道:“好了,你就不要再頑皮了,快些進去吧,爹娘一定都在等着我們呢!”

柳雅真的臉色一緊,從他的懷中脫了出來,輕輕嗯了一聲,與他一道往府內走去。只是還沒有走出幾步,便又用玉手勾住了柳七情的胳膊。

柳停淵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子爵,在貴族如林的斯亞公國中,絲毫沒有驕人之處。但他所經營的絲綢生意卻是極好,把占着華夏帝國出口到斯亞公國一半的生意,就柳七情所知,公國之中,家族財富在他們一家之上的,恐怕只有五六家而已。只是柳停淵進入斯亞公國僅有短短的三年時間,在政治上卻是沒有什麽作為,遠遠及不上像周家、劉家在公國已有百年以上的歷史,勢力已經深入到公國的每一個角落。

柳停淵為人極是大方,便是家中的仆人,所食所穿拿到外面去的話,足以趕得上差一點的貴族人家了。他們自個兒吃用的東西,自然還要遠遠來得高檔好多。

像他們這般的貴族家庭,一般做長輩的都會到處應酬,但柳停淵與張纖婷除了剛被封為子爵的那會還出去走動一下,到後來索性閉門不出,悶聲大發財。柳七情初時還道是因為自己與柳雅真的原因,才讓他們兩個羞于見人。但這三年來,這對夫婦除了生意上的來往外,總是窩在家裏,連出門游玩的機會也是沒有。

這三年來,除了柳七情兄妹因為要上學,中午不能在一起吃飯外,其餘兩餐都是在一起吃的。柳七情在感受到兩人溺愛的同時,也有一種仿佛被監視的感覺。雖然這個念頭頗有些大逆不道,但久而久之,總讓他心中有些疙瘩。

一家人吃吃笑笑,極是融洽。但柳七情直到現在仍是對柳停淵與張纖婷頗不了解,只知道這對父母從前便是一對青梅竹馬,跟着村中一位隐姓瞞名的高手學武,待到成年之後,便結成了夫婦。但他們村中另有一人對張纖婷也是極為愛慕,不忿意中人嫁作他人婦,便在他們生下柳七情後,趁他們一次外出之機,将他盜走。

柳停淵夫婦為了奪回兒子,便離開了村子,四處尋找那人的下落。只可惜人海茫茫,他們尋了一年多仍是沒有下落,而張纖婷又懷上了柳雅真,無法再到處走動。于是柳停淵便做起了絲綢生意,等到有了錢之後,便雇請別人繼續追查仇人的下落。直到三年前,才将柳七情找到。

只是柳停淵夫婦對自己所居的村落卻是語焉不詳,只說是在華夏帝國,具體在哪,卻被他們推說早已經過了這麽多年,沒有必要再提及,将話題給扯了開去。

“爹爹,你知道嗎,我們班有二十六個人可以參加學院舉行的比武大賽!”柳雅真滿臉的興奮之色。

柳停淵道:“這有什麽好稀奇,只能說你們班裏不怕挨揍的家夥比較多!”

柳雅真嘟了嘟,道:“爹爹,你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呢!因為這次參加比武大賽的人比較多,所以先有一個資格考試,結果只有高級甲班通過了二十九人,我們班可是排第二!”

“哦!”這下子柳停淵來了精神,道,“你們不是一直排名墊底的班級嗎,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厲害!”

柳雅真向柳七情甜甜地一笑,道:“這都是哥的功勞!要不是哥哥教他們功夫,光憑着他們那些三腳貓的功夫,我一個人就能把他們全部收拾了下來!”

女兒的舉動可是都落在了張纖婷的眼中,她眉頭微微一皺,道:“七情,你不是也同他們一塊練功的嗎,怎麽還能教他們功夫?”

柳七情淡淡道:“我只是覺得學院教給我們的功夫中,有許多地方可以改善一下,所以我就試了下,結果卻是成功了!”

“娘,我告訴你喔,哥可是只聽瑟蕾絲老師說了一遍,就立刻做出了改進!連瑟蕾絲老師都稱贊哥是天才呢!”柳雅真将椅子挪了挪,坐得與柳七情更近了。

“是嗎?”張纖婷的美目中異彩連連,道,“七情,這是真的嗎?”

柳七情應道:“我只是胡亂蒙的,哪有雅真說得那麽誇張!”

柳停淵哈哈大笑,道:“看來我們的兒子果然是個奇才,柳家可算是後繼有人了!”

說着,與張纖婷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只可惜柳七情與柳雅真都沒有注意到。在吩咐了幾句兩人在比武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後,柳停淵夫婦便回房歇息去了。

柳七情原也想回房睡覺,卻是被柳雅真又纏着陪她說了好一陣子話,這才回到了自己房中。

他脫去衣物躺在床上,神經卻是一時半會靜不下來,一點睡意也沒有,念頭轉動間,又開始回憶自己消失了五年的記憶。自己父母的奇怪表現、金氏姐妹的胡亂猜測、這些年各種奇怪的事情的累積,都讓他極力想挖掘出這些回憶。心中隐隐有一個想法,只要将這些記憶翻開,一切就都會有一個答案。

他冥思苦想了一陣,隐隐然覺得所有的事情就壓在一道關卡之後,只是被一道薄薄的膜給掩住了,就是無法讓記憶浮出水面。突然腦子一痛,只覺好像被閃電重重地劈了一下,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轟轟的巨響重又在耳邊響起,柳七情仿佛回到了八年之前,又在經歷了一次仿佛天崩裂般的顫動。一白一黑兩道光芒在眼前不停地閃爍,刺得他的眼睛都快似要裂開了。

“啊——”以前想不出舊事,雖然腦袋會暈暈沉沉一陣,但卻沒有像現在這般仿佛要炸裂似的。柳七情痛苦地呻吟起來,猛地彈身而起,落在了地上,只覺眼前越來越黑,如同掉入了無邊的深淵。

“少爺——少爺——”意識開始模糊,柳七情已經辨不出身邊已是多了個人,只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擁着一個溫柔的身體,借着對方的身體,來平息自己的難受。

“我好痛!”他輕輕呻吟着,雙手緊緊地纏在了對方的身上。

“少爺——”乍見他撲來,迎春的腦海中什麽念頭都沒有了,直到他将自己抱住,她這才回過神來。公國雖然甚是開放,但一個未嫁的女子任憑別的男子摟着身體,傳出去的話,也是頗損聲譽。只是她被柳七情這麽一抱,渾身都是一陣發軟,柳七情的份量又是極重,她的一雙腿怎麽支撐得起兩人的份量,“嘭”地一聲中,兩人都是摔在了地上。

感受到懷中男子每一塊肌肉都在發顫,迎春的心中突然平靜下來,女子天性讓她升起了一股極為強烈的母愛。她跪坐下來,将柳七情的頭放到了自己柔軟的大腿上,雙手圈着他的身體,将臉龐枕在了柳七情的黑發上,輕聲道:“少爺,你不要怕,有我陪着你,你不要怕!”

心中突然伸起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仿佛眼前一幕似曾見過,眼瞳中隐隐有一個美麗的身影在晃動不已。柳七情雖然每根神經都似在被灼傷一般,但仍是努力地追逐着這道靓影。

三年來,午夜夢回時分,總有這麽一道身影在心口盤旋,醒來的時候,頰間都是濕濕的。錯不了,她肯定是自己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人,這一次,一定要看清她的容顏。

“噢——”柳七情再度痛哼一聲,痛楚以十倍的強烈襲來,雙手用力握緊,十指都隐隐泛白。

迎春的日子也極不好過,雖然柳七情只是雙手握拳,但他的雙臂卻像鐵箍也似,緊緊鎖着她柔弱的身子,痛得她快要流出淚來。只是對柳七情的關心大過了身體的難受,讓她仍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柳七情的身上。

已然消淡的疤痕如同鮮血一般得腥紅,在輕晃的燭火之下,隐隐有一種妖異的氣氛。迎春看了幾眼之後,竟是覺得這道疤痕如同蛇一般地不停地扭動,讓她生出一種極為煩躁的感覺。她喘了幾口粗氣,忙将雙眼閉上,不敢再看,只是眼前似是仍有一條血紅的細蛇在不停地扭動。

漸漸地,迎春再度平靜下來,擁着柳七情寬闊的胸膛,心中生起了一種奢望,願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越來越近了,已然能隐隐看到對方的背影了,柳七情強忍着痛苦,繼續向前方艱難地行進。

“啊——”如同遭到重重的一擊,柳七情整個人平空彈了起來,但在這痛苦的一瞬,心靈中的她突然轉過了身來,一張絕美的臉龐浮現在了眼前。

“倩柔姐!”柳七情大聲叫出了一個名字,所有的痛苦連同剛剛浮起的片片記憶如同重石一般沉入了心靈的湖底,汗水如同漿水一般涔涔而出,将他的內衣都完全浸濕了。

一波強大的精神力從他的體內釋放而出,直沖天宇,浩浩然然地從子爵府一直向全城曼延出來。孤絕肅殺的霸者之氣仿佛天雷轟頂,引動了天地間的共鳴,一片片烏雲齊聚德摩薩,熾白的閃電縱飛亂舞。

所有的飛禽走獸被強大的氣息所折服,俱是發出悲鳴拜服的叫聲,一時之間,全城一片熱鬧非凡。偶有走在屋外的人們都是大驚失色,紛紛尋找托避之處。人類的感應遠遠不如動物,雖是心中驚慌,卻還以為天地突變,方會如此。

波動散去,全部的精力似是在一瞬間消耗完,柳七情無力地躺在迎春的懷中,連擡動一下手指的力氣也沒有。天際的烏雲、熾烈的閃電、轟轟的雷鳴聲也在同一時間完全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只有兀自還在哀鳴的野獸,尚還留有剛才異相的證據。

由于在柳七情的身周,暴風眼中的迎春反倒沒有查覺到那股讓天地動容的浩然力量。只是聽到從柳七情的口中吐出一個陌生的女人名字時,俏臉卻是一陣黯然。她癡癡地看了柳七情一陣,伸手輕輕将他額頭的汗水拭去。

天地一片旋轉,柳七情的神智慢慢恢複了過來。還未睜開雙眼,鼻中便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同于柳雅真的清新,不同于絲菲的濃郁,雖然淡淡的,但卻是讓他心曠神怡。

他緩緩睜開雙眼,入目的卻是一雙關懷之中略顯羞澀的眸子。柳七情的氣力也恢複了少許,他慢慢坐直起來,道:“迎春,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驀然之間一陣莫名的空虛,迎春剛想站起,但雙腿被柳七情枕了這麽長的時間,早就一片麻木,哪還站得起來,才剛移動了一下身體,便重心一偏,又軟倒下來。她索性坐在了地上,雙手輕輕揉着自己的雙腿,道:“少爺,你不記得了嗎?剛才看你的樣子好像很痛苦似的,是不是舊創未愈,此刻又複發了?”

柳七情眉頭一皺,向迎春凝望過去,道:“那我有沒有說什麽?”依稀記得的只是那莫名的痛楚,隐隐還有一個名字在心口盤旋。

看着他眼中的期待,迎春竟有一種莫名的妒意,不想将聽到的那個名字說出來,但再看了他一眼,卻是嘆了口氣,道:“少爺,你剛才昏倒前,曾經叫了一個女人的名字。”

“什麽名字?”柳七情竟發現自己一向沉穩平靜的聲音突然起了一絲顫抖。

“倩柔姐!”

“倩柔姐?”多少熟悉,卻又無比的陌生,柳七情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行到窗邊,仰首看着天上的明月,低低輕喃着這個名字。

迎春哀怨地看着柳七情的背影,目光中轉過無數的神色,最後終是歸于了平和。她退到房門口,道:“少爺,夜已經深了,你還是早些歇息吧,明天就讓金大夫再來給你看看!”

少女的心思還是深深地埋在心中,雙方身份的差距讓她無法将心思直述,只能選擇永遠的沉默。

柳七情早已經神馳天外,只是怔怔地看着明月,任它幻化出一張張臉龐,最後形成一張陌生而溫柔的俏臉。“倩柔姐”,他低低叫了一聲,“你一定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一定會找到你,尋回這五年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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