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鐘攜走後沒多久, 範小簡就屁颠颠的跑到了黎荀落身邊, 帶着黎荀落在劇組裏頭轉悠了一圈, 類似宣誓主權般的露了露臉。
——她在劇組裏頭, 代表的就是鐘攜。
當然,本身範小簡她自己也算是個業內有頭有臉的人,而她現在卻半是恭敬的态度,帶着黎荀落在這裏繞了一圈又一圈, 但凡有點眼色的, 也就該知道, 黎荀落不是他們誰能輕易招惹的。
否則範小簡何必大費周章的和幾個負責人特意介紹呢?
黎荀落抱着那杯熱可可, 小口小口的吮着喝, 幾口下肚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從五髒六腑開始, 由內而外的洋溢着暖洋洋的感覺, 不由感嘆熱飲果然是女性之友。
“落落姐你還冷嗎?”範小簡噬甜如命,奶茶到她手裏一會兒就能解決。
她那杯喝的快,剩下了沒多少,這溫度,剩下的那點兒估計只剩下了餘溫, 她三兩口把剩下的解決掉之後, 問了問黎荀落。
黎荀落搖頭, 想想說, “這會兒不冷, 待會兒說不好, 我剛進組沒什麽事兒,也就是蹲在一邊兒觀摩學習……你帶我去拿幾片暖貼吧,我做個預備。”
範小簡一想也是,就算是黎荀落現在有角色,那也還沒到開拍的時候。
導演雖然說是預留出了大概一到兩周的時間讓演員們找感覺,可實際上,除了幾個主演,和有野心、想長久發展的演員之外,大多數人都拿這些時間當是休閑娛樂的時間了。
黎荀落自然不可能是純進來打醬油的,也得努力,甚至得更加努力,就得多看他們對戲的時候有什麽不一樣,大到肢體動作,小到微表情和眼神變化都要默默記下來,更多時間都是蹲在一邊,捧着水澆灌自己,充當個大白蘿蔔的。
範小簡存放東西的地方自然是鐘攜的化妝室。
過去的時候,也不知道鐘攜去哪了,化妝室裏頭也沒人,倆人就幹脆大大方方的直接走進去。
給黎荀落拿了大概十幾貼,範小簡才說道,“落落姐,你今晚回家嗎?”
“得回一趟。”黎荀落蹦了兩下,不過一會兒時間,熱可可帶來的暖意就已經不見了。
她也不拿範小簡當外人,外衣一掀就往裏頭保暖內衣上拍了一片。
Advertisement
有點不平整,範小簡岔開腿矮下身體幫她弄好,這才起身說,“那你幹脆再多拿點過來,劇組發的那些根本不夠——二三月份天本來就冷,再下幾場雨,倒春寒都夠人吃一壺的,你又怕冷,沒事兒的時候幹脆就在這取暖得了。雖然地方小,但是小也有小的好處,一個小太陽加幾個暖寶寶,比暖氣差點,但也能熬過去。”
“再說吧。”黎荀落一笑,身上幾個地方的暖貼開始生效,她也出了口氣,覺得四肢都沒這麽僵硬了。
然而兩人出去前,黎荀落忽然在鐘攜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個極其熟悉的物件。
那是一個霧藍色的絨布小盒子。
這個顏色的絨布盒很少見,大多都是寶藍或是淺灰色系,然而還不等黎荀落多看,門就從外面被推開了。
屋裏和屋外通風的走廊還是有點溫差的,身上暖和起來的黎荀落覺得開門的瞬間就有一股涼風吹在臉上,順着脖子一路灌下去,激的她又是一個激靈。
進門的鐘攜皺了皺眉,“你怎麽在這?”
話雖然問的是黎荀落怎麽在這,然而眼睛瞪得卻是範小簡,另外一手則不着痕跡的虛掩上了門。
範小簡聞言脖子一縮,眼睛往上一翻,仰起頭蹲在了角落裏,假裝自己是個五彩斑斓的鹌鹑。
鐘攜唇角一抽:“……”
黎荀落一眨眼,注意力瞬間被拉回去,笑眯眯的說,“我來借幾個暖寶寶。”
“借?”鐘攜挑眉。
黎荀落面不改色的改了口,“拿幾個。”
鐘攜冷笑一聲,一手還在門把上握着,人站到了門的一側,把門打開,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黎荀落一頓,忍氣吞聲的走到了門口。
她在門口停了一下,目光不經意就落在了鐘攜扶着門把的手上,卻發現本身什麽都沒有的無名指的地方,多了一個銀色的戒指。
她一愣,下意識的擡起頭,發現鐘攜今天穿的是個高領的毛衣,也看不見戴沒戴項鏈,于是她眨眨眼,道,“姐姐,我要是缺什麽東西了還會過來的。”
範小簡仗着鐘攜看不見,悄悄對黎荀落比了個‘OK’。
黎荀落看見了,不由露出了抹笑。
然而這個笑太燦爛又帶着點說不清的喜悅,鐘攜看見了,像是愣了一下,才不自然的扭過了頭,別開視線,臉頰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別的,有點微紅,“……以後過來就過來,現在你先給我出去。”
黎荀落反倒不解了,“為什麽我現在不能過來?”
“……我。”鐘攜突然一陣語塞,“要換衣服。”
“哦。”黎荀落乖乖點頭,然而在門被合上的第三秒,她重新又探着腦袋進去,滿臉無辜的說,“可是姐姐,你換衣服躲着我幹什麽,你什麽樣兒我沒見過啊。”
鐘攜背影僵了一瞬,然而在她回頭前,黎荀落就已經大笑着反手關上了門。
不湊巧,正和一個埋着頭往走廊裏頭沖的小年輕撞了個面對面。
小年輕大概是聽到了剛才那句話,正僵在原地,瑟瑟發抖的用那張滿臉無辜的臉擡頭,看了好一會兒化妝間上的名牌,才确認自己沒聽錯,不由張大嘴巴,結結巴巴了半晌就喊出了個氣音,“啊……”
黎荀落面不改色的拍拍她肩膀,擦肩而過的瞬間,以一種十分一言難盡又複雜的态度嘆了口氣。
留下小年輕一個人在那神色複雜的持續腦補——是她想的那樣嗎?是嗎?
——其實欣賞鐘攜找狀态,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
這是黎荀落上一世在和鐘攜分開後,也最經常做的一件事情。
只是那時候沒那麽膽大,她只能一個人縮在編劇組裏面,通過鏡頭靜悄悄的偷看,絕不會像是現在似的,大喇喇的搬個凳子,就蹲在導演組後面的幾個機位旁邊兒盯着。
“鐘攜粉絲啊?”導演盯了一會兒,發現老戲骨不愧是老戲骨,影後不愧是影後,完全不需要他多操心,便挪開了視線。
“啊。”黎荀落可有可無的點點頭,笑嘻嘻說,“是啊,十幾年鐵粉了,沒出道就一直喜歡着呢。”
“呦。”導演給黎荀落逗樂了,心想黎荀落現在也就屁點大——十幾年老粉?那時候黎荀落滿十歲了嗎?
雖然這麽想,不過她看着黎荀落那認真的表情,心想大概也是真的,誰七八九歲的時候不追星呢?
他小時候還追過歡天喜地七仙女呢。
于是他笑了笑,說道,“挺長情啊。”
然而這個詞一出,卻不知道怎麽的,黎荀落忽然陷入了沉默。
“我……不能說長情吧。”黎荀落雙眼迷茫了一陣子,“中間……有段日子克制着自己不喜歡,強迫自己不喜歡她。”
導演挑眉,心想有故事啊。
但是跟這麽個看上去歲數不大,實際上卻老城穩重的人聊天也挺有意思。
聞言他敲敲手裏的煙,把多餘的煙灰彈掉,說,“就移情別戀了?”
“沒有。”黎荀落一搖頭,單手托腮,說,“就是覺得有點累了那時候,我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可是就感覺……嗯,常年沒什麽太大的回音吧,聚少離多那種的,也沒什麽共同話題,對她知道的也越來越少,難在一起。”
導演這下笑了,煙霧缭繞的背後有張看不太分明的臉,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出黎荀落的弦外之意,過會兒他說,“幹這一行的,哪有天天能膩歪在一起的。真能膩歪在一起,那也不用往下走了,消息嘛,媒體狗仔一發酵,真真假假能有多少呢。”
黎荀落注視着他,覺得導演這話像是有什麽深意。
不過轉瞬,導演就說,“你看,那是個高高在上的明星,影後,票房保障,有錢有顏還有權,多少人喜歡她,上趕着人家都看不見一眼,你起碼還能跟着身邊兒一塊對戲,喏,對手戲,開心不?”
“……開心。”黎荀落靜靜想了想,随後搬着小板凳往導演那蹭了蹭,滿臉認真的說,“導演,我知道你想搞個偏禁忌又高大上題材的,和編劇組那邊兒大概談不攏,這麽着,我願意犧牲啊,你問問鐘老師,想嘗試一下吻戲不?我免費陪練,絕對不叫苦的。”
導演最後口煙卡在嘴邊兒上,都忘記要吐掉,愣是被燙了個大燎泡。
旋即,他的表情幾經變化,像是有點欲言又止,過了好一會兒,他捂着嘴反應過來,一邊抽氣,一邊嘶嘶的說,“你這小丫頭……膽兒挺肥啊?”
黎荀落龇牙一笑——她膽兒不肥,她那哪能叫膽兒肥呢。
她真要膽兒肥,早就直接把人給辦了,哪兒還能磨磨唧唧的拖到現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