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目前發生的這一切,嚴重超出了Archer的想象範圍。
一開始是坦然,看清楚召喚出他的禦主是誰後發生了朝着糟糕方向的微妙轉變,再之後,就成為了猝不及防之下的懵逼。
畢竟——不是哪個倒黴英靈剛來到現世的禦主身邊,就被撲頭蓋臉一頓暴揍的。
當然了,揍他的不是禦主,而是一個陌生的英靈。
在Archer出現之前,被那個英靈針對的可憐人正是他的禦主間桐慎二。
鼻青臉腫的少年連呻吟都快發不出來了,堪堪伸出的手臂滿是血跡,被那耀眼奪目的男人無情地踩在腳下,宛如踐踏的是一只令人作嘔的蝼蟻。
“什麽——”
Archer的神色頓變,莫大的危機感迅速襲上心頭。
他幾乎不用猶豫,直覺便告訴他,這個強大的英靈顯然不是善茬,赤金瞳孔閃耀着獨屬于殺意的冰冷,他是真的要殺死間桐慎二。
電光火石間,Archer想不了那麽多了,他生前與間桐慎二的那些糾葛迅速抛在腦後。
趕在那個英靈将冷漠的視線投來、讓後背不禁浸入寒意之前,Archer毫不猶豫,徑直把已慘不忍睹的禦主從英靈腳下踢開。
也不管間桐慎二飛出去老遠發出了何等可憐的撞擊聲,他頂着撲面如重山碾壓而來的殺氣,手中握緊了投影出的雙劍武器。
那英靈眼眸微轉,終于高傲地看了過來。
當他望清Archer的真容時,英靈先是震怒:
“竟敢直視餘的雙眼,如此大不敬!哦?那個罪徒還是個魔術師。原來如此,不但不下跪求饒,還妄想反抗餘救下你的禦主,倒是有幾分膽色啊,你這家夥。”
“謝謝誇獎。”Archer不動聲色地回道:“雖然很不幸地發現,我的master是個爛到無可救藥的笨蛋,但再渣滓也是禦主,逼不得已還是必須和你這樣的厲害從者戰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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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臺詞到姿态,都表現得正直無懈可擊,話音悠悠落到不遠處奄奄一息的間桐慎二耳中,頓時顯得多麽的铿锵有力,給本來已經絕望的笨蛋帶來了渴求的希望。
間桐慎二掙紮着擡起腫成一團的眼皮,紅色英靈那堅毅的高大背影映入了模糊的視野中。
夾雜了煥發生機的喜悅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斷斷續續地傳出:“救……我……”
背對着間桐慎二的Archer聽到了。
但很遺憾,他并沒有什麽反應。
在接下來的與陌生英靈的戰鬥中,Archer所面臨的是換成任何人都能看明白的弱勢——他幾乎是被對手壓着打,沒還過幾次手。
‘雖然精神上有點消極怠工,但我也算是盡力了,總該死了吧,總該回英靈殿了吧。’
在間桐慎二眼中奮勇抗擊的Archer實際上這麽想的。
可是,間桐家占地頗廣的房屋全都在這場大戰中倒塌了幹淨,他們開戰時大約是晚上七點,至今一直打到了晚上九點左右,還沒分出個最終勝負。
——請注意,從秒殺局變為仿佛無休無止的延時局的根本原因,不是Archer突然之間如有神助武力值猛增,也不是陌生英靈一下子受了刺激實力陡然下降。
Archer的消極怠工好歹沒表現得太明顯。
那英靈就是光明正大地在放水了。
從漫不經心的動作,從未聚焦到另一個英靈身上的視線,從籠上淺淺一層暗色的面容,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這場戰鬥……不,對男人來說,這根本算不上什麽需要多麽費心的戰鬥,不過,他倒是時而會環顧四周。
并且,Archer早就注意到了。
男人的右手至始至終都背負在身後,沒有展露在他人的眼中。
此外,還有一個本該在之前就提出的問題。
聖杯戰争尚未開始,這個英靈是怎麽跑到間桐家來,還對間桐慎二如此厭惡的呢?
他這慢慢悠悠、不急不緩的态度,就像是……
在等待着誰。
……
結果終于證明了,Archer的隐約猜測是正确的。
在拖到不能再拖——他真的要創下在聖杯戰争開始前就被敵對英靈揍回老家的歷史記錄之前,有兩個人回到了已成為廢墟的間桐家。
一眼望見他們的Archer不由得一愣。
他認識二人之一的少女,少女的面容還如記憶中那般溫婉美麗,但他又絕不會跟熟人相認,只得将微蕩的波瀾藏在心中。
然而,真正讓Archer險些失态的,是陪伴在少女——櫻身邊的英靈。
他曾經聽說過,英靈王座上,有一位特殊而神秘的英靈。
所羅門的情詩以深情将他頌揚,從民間彙聚而起的癡迷聲音又将他的美貌于歷史長卷中刻畫。
仿佛從人類所無法碰觸的最高世界走來的絕美的生靈,只聞其名不見其人,Archer曾以為他根本就是杜撰,沒想到,竟在今天見到了。
他也不需要懷疑所見的究竟是不是那英靈本尊,因為,這個疑慮是不可能存在的。
——只要親眼見到他,哪怕窺見是背影,靈魂的不由自主的激蕩便在心頭漾開,宛如花瓣飄散,落入眼中。
那個男人所等待的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自然也呈在了明面。
*****
艾爾利擡眼望去時,最先看清的,便是那雙即使深被時間掩蓋,也無法埋沒起光華的金色的眼瞳。
奧茲曼迪亞斯也注視着他,眼中閃動着難以想象的……溫柔的柔光。
像是對某個特殊存在的包容,也像是在毫不在意地說,我寬容你,過來,過來吧,走到餘的身邊。
“艾爾。”
他露出微笑:“罷了,不想投入餘的懷中,那就握住餘的手。”
張開的雙臂自然而然的收回,卻只有左臂垂下。
戴有黃金臂環的左手仍然向前,他用食指與拇指捏住細長的花莖,将雪般純潔的花朵盡情地展現。
艾爾利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邁步,在男人灼灼的目光注視下走到他的身前。
還未走進,他的眼前就籠上了一層陰影。
淡淡的清香不止萦繞在鼻端,還有些許殘餘在口中。奧茲曼迪亞斯曾輕吻過他手中的花,但卻淺嘗辄止,将花香用親自傳遞的、更加激烈的方式,沾染在艾爾利微張的唇上。
“唔……”
想要開口,但零碎的字音就伴着微甜的香氣一起,消失在被人以強硬态度勾住的舌尖。
男人扣住他的頭,不願讓他退開,而艾爾利也并沒有退。
直等到許久以後,奧茲曼迪亞斯松開了他,卻又在他微愣之時,将守護了漫長時間的禮物終于送到了他的手中。
接過那朵脫離了土壤和水的澆灌依然柔美的百合花,艾爾利低頭看着它,也将花莖捏在指間,輕輕地轉動了幾下。
“這是餘的臣子獻上的貢品。”
其實是來時很不客氣地從禦主家的花園裏順手摘的。
“唔……謝謝。”
氣息仍未平穩的艾爾利低聲道。
這一會兒,他們倆誰都沒有提發生在不久之前的細節。比如,艾爾利剛被召喚,奧茲曼迪亞斯就察覺到他的氣息,立馬趕了過來。再比如,艾爾利也是同樣,條件反射就跑遠了。
初時的莫名慌張已經過沉澱,時隔數百年,再與曾經的禦主相遇,艾爾利的心恢複了平靜。
至少他自己覺得是平靜的。
所說的第二句話,便是:
“我的master的家,好像被你們毀掉了。”
自覺站到旁邊看熱鬧的罪魁禍首之一忽然覺得後背又有寒氣了。
罪魁禍首之二卻相當地坦率,或者可以陰謀論一下,這根本就是他的意圖——
“無妨!餘臣子的住處,多加一個人綽綽有餘,餘允許了。”
多麽無懈可擊。
可是,艾爾利回頭,朝手足無措的間桐櫻招手示意她過來。等到少女緊張地小跑過來,他就拉起了禦主的手,朝奧茲曼迪亞斯微微颔首:“不用了。”
“我有一個朋友就在這裏,他說,允許我們借住。”
奧茲曼迪亞斯完全沒想到艾爾利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直接默認了這是艾爾利的借口,畢竟,英靈哪裏來的朋友,會在這個地方——
“嘀——嘀嘀——”
原屬于原本的間桐家正門口,如今一眼就能看見的街道中央,突然開來了一輛在夜間宛如白天的日光般閃耀的豪華跑車。
豪車停在了這裏,車窗降落下來,金發赤眸的男人朝這邊看來,冷漠的視線落到奧茲曼迪亞斯身上,頓時化作堪比挑釁的輕蔑,話卻是對另一個人說的。
“竟然讓本王親自來接你,你的勇氣可越來越足了。”
“謝謝你,吉爾。我有沒有住處都無所謂,關鍵在于要給master準備一個能讓她心情舒暢的生活環境。”
就這樣——
當着奧茲曼迪亞斯,以及對這個發展徹底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的Archer的面。
艾爾利拉着也傻了的間桐櫻坐上了老朋友的座駕,跑車尾氣拉長,極其高調地行駛遠去。
奧茲曼迪亞斯:“……”
“等等,和至高無上的法老同居一室,難道還不能讓凡人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