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家庭聚餐

一家八口上桌吃飯,開始的時候還其樂融融,可飯才吃一半就有人坐不住了。

顧澤君的兒子顧曰和盯着自己碗裏剩下的一大半的米飯,半晌,抓着兒童專用的練習筷子開始使勁兒戳。

“曰和……”易秋臉上不太好看,拽了顧曰和一下:“好好吃飯!”

顧曰和眼珠子轉轉,看向顧媽媽大聲道:“奶奶!我吃飽啦!”

看了眼顧曰和的碗——顧曰和吃了三口都算多說。

“你才吃了幾口,再吃點,不然晚上又要餓。”顧媽媽笑眯眯道。

見奶奶沒順着他說話,顧曰和不做聲卻也不繼續老實吃飯,抓着筷子繼續戳,把米飯戳得到處都是。

妹妹顧曰靜瞥了自己哥哥一眼,撇撇小嘴兒沒搭理,抓着自己的小碗兒繼續往嘴裏扒拉飯吃。

顧澤君和易秋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但紀陵塵在這兒他們卻也不能打罵顧曰和,一口氣兒憋着,也吃不好飯了。

要說這顧曰和,沒有外人來的時候倒裝的人模人樣的。雖然有顧爸爸顧媽媽慣着,但也有易秋和顧澤君壓在頭頂上,不敢作翻天。偶爾耍耍小脾氣,易秋和顧澤君心情好也就哄着他,要是心情不好……呵呵——屁股就要開花!

小孩子其實要比成年人敏銳得多,也會審時度勢。當顧曰和發現爸爸媽媽不慣着他之後,他就可着爸爸媽媽不在的時候作妖了。反正爺爺奶奶舍不得打他,自然是怎麽嘚瑟都行。

漸漸地,顧曰和又意識到,當家裏來客人的時候就算他犯錯爸爸媽媽也不會收拾他。不僅不會收拾他,如果他爸媽擺臉子給他,客人還會勸他爸媽。等客人一走,自己再老實地往爺爺奶奶身後一躲——萬事大吉~

顧曰和心思這就活絡起來了,客人一到家他就完全不克制自己的小脾氣了,想幹嘛幹嘛!如果爸媽說他,他可樂意看動不動就打他屁股的爸媽跟客人那兒吃癟呢!

顧紀修看顧曰和這德行,蹙了蹙眉,明顯有些不快。

都說顧紀修是小古板,不是沒有道理的。從小到大,除了身體差了點,顧紀修就沒讓顧爸爸顧媽媽操過心。

乖巧、懂事、聽話……

所有能贊美小孩子的話都貼到顧紀修身上也不為過。現在看到個和自己兒時一點不一樣的孩子,還特別不懂事沒禮貌,還是自己的親侄子,顧紀修能喜歡就奇怪了。

顧曰和把自己碗裏的米飯戳成了渣渣之後,又到盤子裏夾菜,夾到碗裏之後繼續戳。顧曰和挺用力的,迸得到處都是碎碎,還有些弄到了顧曰靜身上。

盯着顧曰和看了一會兒,顧曰靜一腳就給顧曰和踹到地上去了:“讨厭!”

直接從那麽高的凳子上摔下去,顧曰和登時就哭了,眼淚刷刷地跟雨似的就掉下來了。

這可給顧媽媽心疼壞了,趕緊放下筷子把顧曰和抱起來:“靜靜!怎麽能打哥哥呢!”

“他不聽話!”顧曰靜把碗裏最後一個飯粒兒扒拉到嘴裏才開口:“他浪費糧食!還弄髒了我的新衣服!媽媽說,男孩子不聽話就要打!”

顧曰和哭得一抽一抽的,顧曰靜也不管,徑自坐在那喝自己剩下的牛奶。

“那也不能打哥哥!他是你哥哥,你怎麽能打他呢!”顧媽媽抱着顧曰和就去找藥酒去了:“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你哥哥是你能打的麽?!女孩子家家不溫柔點,還動手打你哥哥,等會兒真得好好說說你!”

“孩子,慣壞了,讓小紀見笑了。”倒是顧爸爸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招呼紀陵塵道:“吃大蝦,來,這蝦特別好吃。”說着,就給桌子上的人從大到小挨個夾了只大蝦。

易秋拉過顧曰靜的小碗兒,把不好扒的蝦夾到自己碗裏,夾了一筷子肉絲放回顧曰靜碗裏:“靜靜,下次不能打哥哥。”

“可是他不聽話。”顧曰靜擡着腦袋看向易秋:“為什麽他不聽話,我不可以打他?我不聽話的時候,哥哥就可以打我。”

“可他是你哥哥,你打他是不對的。”

“我哪不對了?”顧曰靜反問道:“他錯了不應該挨打麽?為什麽我錯了他打我就可以?”

“你當然錯了。”紀陵塵快手快腳扒完蝦塞進了顧紀修嘴裏:“你打太輕了。”

“靜靜,你想啊!你打的輕了,他會知錯麽?肯定不會啊!懲罰越深刻,記憶才越深刻,對不對?”

顧曰靜聽了紀陵塵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對。”

“你看!”舔了舔沾了湯汁的手指頭,紀陵塵繼續道:“下次呢,他再這樣。你就照他屁股猛打,打不壞,還疼還長記性,是不是美滋滋?”

“真是美滋滋!”顧曰靜笑眯眯地夾起肉絲塞進自己嘴裏。

然而餐桌上除了顧紀修,剩下的人全讓這一大一小的對話驚呆了。

易秋和顧澤君心裏也有點不高興了。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管可以,自己父母管也可以。但要是兄弟姐妹管,別說打孩子,就是罵上兩句心裏也不是滋味兒得很。更別提紀陵塵只是顧紀修的男朋友,還不是顧澤君的親兄弟呢。

顧爸爸聽了這話也不高興,輕咳兩聲道:“小紀啊,小孩子,調皮點正常。你是大人,不能和孩子一般見識。靜靜也還小,還是個女孩子,怎麽能教她這些呢?”

“爸,我前兩天看了個新聞,讓我感觸很深啊!”說話的功夫,紀陵塵把另一只蝦也剝了,然後塞進了顧紀修嘴裏:“小孩兒不懂事,在電梯裏打鬧,行人覺得他是孩子,所以都不跟他一般見識。然後就都給他讓道,都出去了,把電梯留給自己了。沒人可以作了,這孩子調皮啊!他就禍害電梯,往電梯控制板上撒尿。後果挺血腥的,不下飯,我就不說了。”

“這孩子呢,父母慣着,爺爺奶奶慣着,叔叔阿姨覺得自己是外人不是适合管,也不吱聲。所以一大家子裏好幾十口,沒一個人管孩子。家裏人不管,那總有外人替你管;外人不管,孩子也會作得死物都來教育。您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呢?”紀陵塵淡淡道:“那些敢爬野生動物園的,不都是在家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麽?真沒聽說哪個乖孩子,跑去跟老虎玩面對面的。”

“再說句難聽的,那些飙車出車禍的都是些什麽人,您心裏肯定比我了解啊。”

“我呢,為什麽說這話呢?是因為我覺得我也算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了。不說我得教育好別人孩子吧,但我作為一個長輩也算有義務把正确的價值觀傳遞給晚輩。”說完紀陵塵又看向顧曰靜:“我不知道靜靜做錯了什麽,就因為她乖她不哭,所以她就應該挨罵麽?為什麽在飯桌上作妖的顧曰和被奶奶抱在懷裏哄勸,而乖乖吃飯一粒飯粒都不掉的顧曰靜就要挨罵?”

“如果你說顧曰靜大人有錯,可為什麽靜靜說哥哥打她的時候,你們不批評哥哥呢?”紀陵塵說完,看了易秋一眼:“養孩子,我覺得最基本的就是一視同仁。靜靜犯錯,哥哥打靜靜就是哥哥管教妹妹;哥哥犯錯,靜靜打哥哥靜靜就有錯?要麽都有錯,要麽都沒錯,一個有錯一個沒錯。您家真有意思,養孩子還跟混粉圈似的,還分你家的我家的,還玩雙标啊?給你們一百個六。”

吃着飯的顧紀修忽然開口,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我爸媽重男輕女,易秋也是。顧澤君倒沒有,但他不管事兒啊。”

聽了這話,桌上的顧爸爸和易秋頓時滿臉通紅。

怎麽說呢?說嚴重的重男輕女,那不可能。家庭條件擺在那呢,想要在給予的物質條件上分出特別大的差別是不可能的。分得出來那就不是重男輕女了,那是刻意虐待。

但平時的态度上,多多少少會有些體現。

顧爸爸和顧媽媽重男輕女,那是那個年代的遺留産物。盡管顧家從顧爺爺那輩兒就已經起家了,顧爸爸和顧媽媽也是接收的正規教育然後趕上了高考上了大學,但有些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是扭轉不了。

而易秋呢?她是私心作祟,這個暫且不提。

聽了紀陵塵的話,顧曰靜捧着小碗,眼淚噼裏啪啦地往碗裏面落。

你以為小孩子真是什麽都不懂麽?那就錯了,小孩子有小動物一樣的機敏,對一丁點兒異動都十分敏感。

為什麽顧曰靜會這麽聽話懂事?就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哥哥不一樣。

無論哥哥怎麽樣做什麽,爺爺奶奶媽媽都會寵着他,只要哥哥要大家就會買給哥哥。而自己呢?只有特別聽話特別努力,才會得到大家的表揚。

顧曰靜總是想着,自己再聽話一點,爺爺奶奶是不是就會多喜歡她一點?然而漸漸地,顧曰靜也有點發現大家就是更喜歡哥哥,她不明白為什麽哥哥不聽話爺爺奶奶還是更喜歡哥哥。

現在紀陵塵這麽說,顧曰靜發現終于有人也關心到她的感受了,所以就哭了。

只要被疼愛的才有資格哭鼻子,沒人在乎你的眼淚你哭有什麽用呢?

孩子雖小,卻懂得這個道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