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早項銳鈗晟就興匆匆地跑來找樓倚馨，然後把驗孕棒塞進一臉睡意的樓倚馨手裏。
“幹麽？”她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一些，可當她看到手中的物品時，不禁楞住了。
“我聽說兩周就可以驗出結果，你快去驗看看。”
早知道他很心急，卻沒想到他真的急成這個樣子，竟然才兩周而已就想知道答案。
“真的……一定要現在驗？”
“嗯。”
“那如果沒有，你就會死心了？”
死心？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種打算，一開始只是拿孩子當借口，死賴在她身邊，滿心希望她能一次中獎，因為他想，一旦生米煮成熟飯，有了項家後代，那他爸媽那邊會更容易過關。
所以他還真沒想過萬一她沒懷孕的話該怎麽辦，到時候他要拿什麽理由繼續賴在她身邊？又要拿什麽當籌碼說服他爸媽接受樓倚馨當項家的媳婦？
這會兒，他真被問住了。
“我進去驗了。”
“好……等等！”他呆呆的應着，等樓倚馨走到一半，他又突然叫住她。
“還有什麽事？”
“沒事。”
“那我進去驗了。”
還好她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到，所以老早就做好萬全準備，她自己準備了一支叫同學驗過的驗孕棒，打算來個瞞天過海，雖然驗孕棒的樣式不見得和他買來的一樣，但她相信項鈗晟不會發現。
她知道不管自己有沒有懷孕，都不能拿那個當借口留在項鈗晟身邊，但又深知以他的個性，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那麽他是絕對不可能放着她不管的，所以她得狠心斬斷讓他牽腸挂肚的理由。
至于她呢，實在還沒有勇氣去面對結果，因此她把項鈗晟買來的驗孕棒藏了起來，然後拿出預先準備的那一支走出浴室。
看見她從浴室走出來，項鈗晟一臉緊張的問：“怎樣？懷孕了嗎？懷孕了吧？”
“你自己看結果。”她把裝在透明塑料袋裏的驗孕棒正面亮給他看，讓他自己面對現實。
沒有！
“這個是不是不準？”他皺起眉頭，開始找理由，一也可能太早驗了不夠準确，我想還是等過陣子再驗看看好了。”
“鈗晟哥。”
“我在想我們的寶貝可能是個小公主，她比較害羞，所以還不想這麽早和我們見面，就再過些日子再和她打招呼吧。”
“鈗晟哥想要孩子，我想多的是女人願意為你生的。”
“我一點都不想讓其他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他的憤怒令她一顫，那激動的神情裏似乎透露了些什麽，但那裏面的涵義卻是她不敢去想象與分析的。
所以他只能故作冷靜的問：“為什麽？”
這女人在他絞盡腦汁想把她留在身邊的時候，她怎麽能那麽冷靜！“為什麽……你不知道嗎？真的不知道嗎？”
“你不說我怎會知道。”
“真的不知道？非得要我說了才懂？”
“別說了。”那受傷的眼神已經透露太多，怕深究下去會一發不可收拾，她只能選擇逃避。
但這回她失算了，項鈗晟不再閃躲了，一步步向她逼近，直截了當的對她說：“樓倚馨，你聽清楚了，我愛你，因為愛你，所以我只想讓你生下我的孩子，聽清楚了沒？如果還沒聽清楚，那……”
他不再多作解釋，而是以行動向她說明，他的情感藉由熱情的吻傾洩出來，那愛像夏日豔陽，火辣熱烈。
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怕見光死，到現在一口氣把積壓多年的情感宣洩出來，項鈗晟說了之後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現在，他不用再隐藏，也不用怕被察覺，只要勇往直前就行了。
但對樓倚馨而言，這才是煩惱的開始。
項鈗晟愛她，她是連想都不敢去想的，以前不知情的時候還可以裝傻，如今被他直接告白，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
然而接受是不可能的，拒絕就勢必要傷到他，那是她最不想也最不願意看到的事。
如果愛是對等的，那麽項鈗晟有多愛她，她就有多愛項鈗晟，可這份愛，卻注定只能藏在心底不能說出來。
“我知道鈗晟哥是擔心我，覺得得對我負責任才那樣說的，但是其實不必那樣的，你就當作是和一個陌生女人發生了一夜情，一夜過後，大家彼此再無瓜葛，那樣看待就行了。”
她說的輕松，項鈗晟卻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一夜情？”為了讓他死心，她還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口！“你就真的這麽不想和我有所牽扯？在我說愛你之後，還非得拿那種話來傷我？”
現在，他想或許自己該相信，從頭到尾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但他真的不願意相信事實是那樣。
“你只是太吃驚所以才會胡言亂語，等你想過了，我們再來讨論這件事。”
“我不愛你。”
“我說以後再說。”
“面對現實吧！”她繼續說着。
“我說以後再談！”受不了她的咄咄逼人，項鈗晟破天荒的對她大聲咆哮。
她知道他兇她是因為他受傷了，所以他越氣憤，她就越心疼，卻又不能去安撫他，只能冷眼旁觀，繼續用冷漠刺激他。
那眼神真的夠傷人的，即使是鐵打的心都難以承受。
這次不用她趕，他自己離開了公寓，走入冷揚揚的寒風中，但那冷還不及他此刻心境的一半。
真心換絕情，真的有夠傷。
但稍稍冷靜下來後，他的腦袋又開始運轉。
他不相信她真的不愛他，如果不愛，就沒必要拿自己的貞潔當賭注，“問題到底出在哪個環節上？”他真的想不通。
不過可以确定的是，他沒辦法放棄，就算樓倚馨當面跟他說不愛他，他還是不想放棄。
仰頭回首看向她住的樓層，勇氣再度回到他的體內，“樓倚馨，等着吧，我沒那麽容易被打倒的！”
而在樓上，剛說了狠話的樓倚馨卻像洩了氣的氣球，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臉上滿布淚水，嘴上不斷的切念着，“對不起！鈗晟哥，對不起！”
要把一個自己很愛、很愛的人往外推，真的要有很大的勇氣，狠話說的似乎容易，但說在她的嘴裏，痛在她的心裏。
所以在落淚的同時，她的心也在滴着一滴滴的鮮血。
把他往外推，好讓他徹底清醒，回到屬于他的世界，她深信自己做的很正确，對他也是目前好的。
上班第三周，樓倚馨已經成了最受歡迎的英文老師，不只是她班級的學生喜歡她，連學生家長都對她留下不錯的印象，其中包括李明威的父親李允豪。
自從上次李明威跷課被樓倚馨找回來之後，他不再跷課了，每天下課回家就不斷說着補習班的事情，甚至不斷從心思父親追求老師。
然後，李允豪終于也心動了，每次看到樓倚馨的笑容，他冰凍的心就漸漸暖了起來，決定不再愛的他，又再度動了心。
所以這天來接兒子下課時，他特地買了一束花，準備請樓倚馨吃飯，并向她表達愛慕之意。
“小威最近的英文進步很多，也變得很懂事。”樓倚馨摸着李明威的頭，真心的稱贊着。
“這都是樓老師的功勞。”
“不，是小威自己很用功，還有聽說他回家做功課時，李先生都有和他一起互動，那是非常好的，學習英文最需要的就是互動，有了互動，就會加深記憶，對學習很有幫助。”
“我知道。”
“那就這樣，請慢走。”
“請等一下！”怕樓倚馨直接走開，李允豪連忙喚住她。
“小威學習上還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的……我是想……那個……”李允豪一時間開不了口邀她吃飯，不由得支吾了起來。
李明威見狀，直接替父親開口，“爸爸想請老師吃飯。”
“啊？”樓倚馨聽了很錯愕。
李允豪清清嗓，說：“是的，如果樓老師有空，願不願意賞個臉和我們一起吃飯？”
他是否誤會了什麽？
不管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她都不想讓他繼續産生誤解，但是當她正準備拒絕時，卻看見項鈗晟下車走向他們。
當下，她沒有多想，立刻就答應了李允豪的邀約。“那我們走吧。”
看着她和陌生男人朝車子走去，項鈗晟也加緊了步伐越過車道，但是等他到了對面，樓倚馨已經搭着男人的車走了。
“就真的這麽急着逃離我嗎？難道我的愛對你來說是這麽大的壓力嗎？”望着遠去的車身，他的心越來越沈，認為自己是自作多情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而樓倚馨想逃是真的，卻不是因為不愛，從後照鏡看着他漸漸消失的身影，她的心也一樣痛着。
當車子轉了彎，她開口央求李允豪停車，然後下了車，“對不起，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重要的事，沒辦法和你們去吃飯了。”
怎麽看都看得出來是借口，李允豪略顯憂郁的問：“是因為我是離過婚的男人嗎？”
“不是的。”
“那是因為剛剛那個男人嗎？”剛剛他也注意到了有個很出色的男人向她走來。
這次樓倚馨沒有否認，只是再度颔首道歉，“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我能理解，下次有機會還是希望能請你一起吃頓飯。”
“謝謝。”但應該不會有那種機會了，現在她很厭惡自己的行為，為了逃避自己的問題，利用了不相幹的人。
李允豪把花束遞給她，說：“我才要謝謝你，我以為我的心早死了，是你讓我發現，原來它還在跳動着，所以希望你也能把握住幸福。”
接過花束，面對李允豪的話，樓倚馨只能回以苦笑。
愛過的人應該懂的，愛，不是想要就能得到，要不就不會有那麽多人在情海裏受煎熬。
和李允豪父子分道揚镳之後，樓倚馨打了通電話給母親，在電話中，她很無奈的問：“媽，我真的不能喜歡他嗎？”
好不容易問出口的問題，得到的答案卻還是一如既往，她的母親告訴她，“做人要知本分，如果得到了幫助還得寸進尺，就是忘恩負義。”
當下，那話就像一把榔頭，重重的朝她胸口狠狠捶了下去，痛得她差點嚎陶大哭。
挂了電話，她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獨自漫步在臺北街頭。
一個人走着，樓倚馨的腦袋卻閃過許許多多過往的回憶，那些回憶的影像裏，全都是有關她和項鈗晟的。
他們一起走過的街道、一起逛過的店家、一起看過的電影，還有一起做過的傻事，從小到大，每一段影像都鮮明得仿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即便是現在，她明明是一個人壓着馬路，卻仿佛有人緊緊相伴着，連四周的氛圍都因為那種熟悉的感覺溫暖了起來，因為太溫暖了，甚至令她産生了錯覺。
“鈗晟哥……”以為擦身而過的是項鈗晟，她不自覺轉頭喚起他的名來，卻在轉頭後才明白，只是錯覺。
和他有着那麽多一起的回憶，恐怕想忘也忘不了了，只能把感情藏起來，然後暗自回憶着幸福的記憶，光是這樣想着，她就已經覺得很幸福了。
所以她也希望帶給她無數幸福回憶的項鈗晟可以得到幸福。
她把這份期盼寫在心底深處裏，那一起走過的街道、逛過的商店、看過的電影以及曾經駐足過的每一個角落。
然後她在心底一次又一次的說着，“鈗晟哥，你一定要幸福！”
為了讓項鈗晟對她徹底死心，這一夜，她決定不回家。她猜想他也許會到住處等她，等不到人的話，應該會很傷心很傷心吧。
打了電話，她對着話筒那端的老同學說：“收留我一晚吧。”
“怎麽了？”
“可不可以不要問理由？”
“今晚我也正好需要一個人幫我暖床，冷死了！快來吧！”
“馬上到。”挂了電話，她快步朝捷運站前進。
而在她公寓樓下，也有個人沒有回家。
從樓倚馨上了陌生男人的車後，項鈗晟就來到公寓等待，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夜越來越深，街道上的行人逐漸散去，他卻沒有離去的打算。
每隔幾分鐘他就打樓倚馨的手機，但是每通都是響到後來轉入語音信箱，最後手機不通了，直接就進入語音留言。
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不死心的苦守着，因為對愛的執着，讓他不願意輕易放棄。
他一直深信，等待一定會有回報，也深信等待到最後的果實會是甜美的，他一直是抱持着這樣的想法在等着樓倚馨長大的。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的心越來越冷，現在，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等下去。
“我該繼續等嗎？”兩個答案在他腦中拉扯着，最後情感戰勝了理智，他看着手機裏樓倚馨的照片，喃喃地說着：“樓倚馨，我就再等你一會兒。”
每過一段時間，他就像個傻子似的重複着同樣的話語，說是給樓倚馨機會，更像是為了給自己一個等下去的理由。
“樓倚馨，快點回來！”
一次又一次的吶喊，卻一次又一次的落了空，終于天露出了曙光，但他的心卻從此走入黑暗。
今天是周末，平常都少見到項鈗晟窩在家裏，但是今天既沒冷鋒過境，也沒下雨，難得的晴朗天氣，而項鈗晟卻沒去找樓倚馨培養感情，看在項鈗謙眼裏，真的是件天大的怪事。
“大哥和倚馨吵架了嗎？”
項鈗晟不發一言，自顧自地看着他的企劃案。
釘子碰多了也是會痛的，他不是無敵鐵金剛，當然得給自己一點時間修複一下受傷的心靈。
“看來還是沒有多大進展的樣子。”
“我已經夠煩了，你沒事少來煩我。”
“嘿，別這樣子，我們是兄弟，你煩我也不好過嘛，煩就要把垃圾倒出來，說吧，讓我來幫你分析分析。”
項鈗晟斜睨着小弟，哼着氣說：“你？”
“別小看我，我以前在學校可是公認的情聖，只有我不想把的女人，沒有把不到的女人，追女朋友是有訣竅的嘛！你光是體貼多情有啥用，那只會等到死沒人問，想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錯？”
沒錯！他現在已經等到心快死掉的地步。“說吧，有啥好點子。”
“要不要再來一次生米煮成熟飯？我可以幫你把倚馨灌醉喔。”
他瞪了小弟一眼，不領情的說：“少在那裏給我出馊主意。”
“我是為你好，你要不要照照鏡子，你知道自己最近氣色變得有多差嗎？氣勢若不足，就很容易導致失敗，要不然你幹脆放棄吧，我看那個賈思嘉也挺不錯的，當我大嫂綽綽有餘了。”
項鈗謙話一說完，項鈗晟又賞了他一記狠瞪，“你說完沒？”
“好啦，不然你說看看你有沒有點子，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力挺到底。”
“等我想到，需要你時自然會告訴你。”
“不能等啦，你不知道情場如戰場嗎？我聽說外頭很多男人對倚馨有興趣，你要是不加緊腳步，可能會輸喔。”
輸，那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結果，因為在風情世界裏，輸掉了對方，等同于輸掉了自己。
“那你說，我該怎麽做？”
“我是覺得是不是換個策略比較好？”
換個策略？
項鈗謙一語驚醒夢中人，他一直扮演着體貼溫柔又多情的大哥哥，卻反而把樓倚馨越推越遠，的确是該換個策略了。
“很好。”他拍着項鈗謙的肩膀，笑得很詭異。
看着他的笑，項鈗謙心驚膽戰的問：“怎樣？想到什麽鬼主意了嗎？”
說鬼主意并不過分，因為項鈗晟的笑讓他寒毛都豎了起來。
“的确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那就說出來聽聽啊。”
“需要你幫忙演演戲。”
“演戲？行啊，大學時我在話劇社可是公認的演技一流，大家都說我沒朝演藝圈發展很可惜呢！”
“話太多了。”
項鈗謙馬上就在嘴巴裝上了一個拉煉，然後一拉，表示閉嘴。
“你只要把我接下來每天要做的事情傳達給她知道就可以了。”
“你接下來要做什麽？”
“用你的眼睛看。”
“喔。”聽起來好像有好戲可看，“放心，我一定會張大眼睛看，然後三子不漏的傳達給她的。”
“很好。”項鈗晟再次拍着項鈗謙的肩膀，這次，他真的要下狠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