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踏遍萬水千山
那拿着相機的漂亮女生,姓陸名遙知,大二學姐一枚,當初拐徐铮然進靈異社的就是她,理由是徐铮然“看着就一副很通靈的樣子”。
就這點來說,她的眼光還是很準的。而這種神準,在今天又一次得到了驗證。
“不是他找我的,我找他的。”眼瞅着施衮裘被徐铮然批得頭都擡不起來,陸遙知終是看不下去了,主動解釋道,“剛才我在給合唱團的妹子們拍合照,見這家夥奇奇怪怪的,就多問了兩句……行了行了,三腳架你先放這吧,別一直扛着,累不累。”
施衮裘聽話地将三腳架放在地上,然後就跑到樹蔭下蹲着去了。陸遙知點點頭,轉臉問徐铮然:“他說你在調查前陣子那個死在自己寝室的美院女生?”
徐铮然:“……啊?”
“梁悠悠,S大美術學院動畫專業的大一新生,校學生會網編部幹事,同時還是攝影協會的成員。單身,有過一個男朋友,不過因為對方沒考上大學,所以分掉了。”陸遙知探究地望着徐铮然,手指絞着單反上的繩帶,“你在打聽的,難道不是她?”
我不知道啊。我光知道她黃色裙子小鹿眼,表情呆呆很可愛,別的我都不知道啊。
徐铮然肩膀一頹,突然感覺好挫敗。查了半天,得到的情報還沒有人家一個問句裏來得多,這效率,真特麽得感人至深。
“……有照片嗎?”憋了半天,他從喉嚨裏擠出這麽一句。陸遙知早就準備好似地掏出手機遞了過去,屏幕上幾個女孩子擠在一起,笑容可愛,正伸出手指對着鏡頭一起比心。照片上加着小花花小貓貓以及阿寶色的濾鏡,人臉上則多了很可愛的貓咪胡須與腮紅,一看就是修過的。所幸沒修得太過分——起碼在徐峥然看來不算太過分,該認識的臉還是認得出來的。
徐铮然仔細看了又看,從照片上找到那雙熟悉的小鹿眼,尚未開口,陸遙知已經将手機收了回去,在屏幕上劃拉一下,又遞到徐铮然面前,這次的屏幕章卻只是一張截圖,是關于女生猝死的報道的,文字間夾了一張冷冰冰的插圖,穿着長裙帶着遮陽帽的女生趴在寫字臺上,一動不動,腳邊放着個行李箱。
前後兩張圖的對比有些強烈,瞧得徐铮然心裏有些難受,想想又覺得奇怪:“這張照片怎麽回事?現場拍的?”
“可不嗎。”陸遙知答道,“這女生和我一棟寝室樓,就住我們隔壁,只是太內向,平時也沒怎麽說話,要不是這次出了這事,我都還不認識她……當時是她室友先發現不對頭的,看到她沒了動靜,吓得連手機都不要了,敲開我們房門就開始哭。我就趁着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溜到了她們寝室,拍了幾張照,這張就是其中之一,被這個公衆號給收走了。”
徐铮然:“公衆號?”
“對啊,‘風雨驚聞’,學生自己建的公衆號,民間小號。學校的官方微信哪兒敢寫這麽細啊,壓下去還來不及。”陸遙知道,“做這個公衆號的我認識,也是我們學校的,特別擅長情報搜集,消息不要太靈通,我關于這女生的很多消息也是從他那兒聽來的……”
注意到徐铮然升起希望的眼神,陸遙知話鋒陡然一轉:“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打聽那個女生的事?”
能為什麽?總不能說我現在天天做夢都夢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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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铮然撫了撫額,開始閉着眼睛說瞎話:“嗯……其實我也沒有在特意打聽她,只是碰巧聽到有人提起,就有些好奇……”
“你有啊。”蹲在地上的施衮裘立刻擡頭道,“你都問了半天了,連口水都沒喝。”
“……”徐铮然果斷屏蔽了他,繼續道,“再說我特意打聽她幹嘛,我都沒見過她,連認都不認識,你不說我連她名字都不知道。”
“你見過的。”施衮裘總是那麽誠實:“你做夢都夢到她了。還總是想她。”
徐铮然:“……”你不多嘴會死嗎?這說得都叫什麽話!
果不其然,陸遙知瞬間就誤會了,看向徐铮然的目光裏都帶上了一些同情和歉意:“啊,真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對她……”
不,學姐你想多了,我對她什麽都沒有。
不過事已至此,徐铮然也懶得再解釋什麽了,索性就順着陸遙知的思路往下走,還很沉重地點了點頭:“嗯……所以有些事是真心放不下,真的很想查清楚。學姐你如果知道什麽的話……”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陸遙知不太好意思地打斷了他的話,“不好意思,剛才有點吹過頭了。其實我和那個公衆號的關系就只是收照片和賣照片而已,關于那女生的情報都是從那篇文章上看的,你要想要的話我現在就轉發給你,再多的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可以幫你去打聽。畢竟那女生就住在我們隔壁……我是說生前,你要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幫你去問問看。”
陸遙知做事很快,口中才剛說完,手上已經将那條報道給轉發出去了。徐铮然一邊說着“謝謝”,一邊忍着心痛打開了流量。那文章還挺長,徐铮然點開後習慣性地向下一刷想看下長度,誰知僅無意中瞟了一眼,整個人即愣在當場。
【故事的轉折在于兩個月前,她從網上買了一瓶發膜,結果發現,在随寄的小禮物當中,有一把沒有包裝的精致銀梳……】
視線掃過這串文字,腦海中有一抹銀色一閃而逝,徐铮然倏然擡起頭:“梳子!”
陸遙知:“什麽?”
“梳子,銀色的梳子。”徐铮然急到拿手給她比劃,“學姐你能不能去幫我打聽一下,那個悠悠……她是不是有一把銀色的、這麽大的梳子?如果……如果能幫我拿到手,就更好了!”
陸遙知是個很好的學姐,雖然有時說話喜歡誇大其詞,但她本人還是很不錯的,從她一口答應幫忙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雖然她的理解再次跑偏了……她以為那把銀梳是徐铮然偷偷送給梁悠悠的禮物。不過徐铮然也不打算再争辯什麽了,學姐說啥就是啥吧,東西能弄到手就好。
陸遙知很快就離去了,畢竟她那邊還有一群民國女學生在等她拍照。施衮裘扛着三腳架送她回去,徐铮然則原地坐下,開始細看那篇公衆號的報道,越看越是驚訝。這報道其實對梁悠悠的猝死并沒有提到多少,也沒提出什麽像樣的見解或者推測,更多的只是用講述了一下梁悠悠的生平,态度客觀,用詞平淡,像是一本流水賬,然而所述之詳盡,又讓這本流水賬顯得有些吓人,配上陸遙知那張現場照片更是讓人不适,下方的留言評論區裏也有很多人提到了這點,甚至還有人罵作者不尊重死者和侵犯隐私的,最難聽的還有“變态”——這個作者倒是無所畏懼,什麽評論都敢放出來。
“多半也是個夜行者吧。”徐铮然猜測道。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能在短時間內獲得這麽詳細的情報,要說沒點什麽特殊能力他是肯定不信的。正好身邊沒別人,随口就猜了,反正也不怕被打臉。
“什麽是夜行者?”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徐铮然吓了一跳,轉頭一看,才發現是施衮裘已經回來了。他嫌棄似地揮揮手讓施衮裘坐到一邊,回答道:“就是靠着自己的特殊能力偷偷賺錢的人。”
施衮裘手上捏着一張紙片,折來折去地在疊小船,聞言擡頭:“你也是嗎?”
“現在不是。”徐铮然擺擺手,“以前試過,幹不了。”
施衮裘:“為什麽幹不了?”
“衰呗,太容易出事了。”徐铮然答道,“學着別人去賣新聞,本來以為靠着亡靈能做得容易些,結果老是出意外,一趟跑下來,賠得比賺得還多,有時還要出醫藥費,虧死。”
嘆了口氣,他将手機收起來:“再說,跟人打交道最累了。所以啊,我現在也不指望靠通靈賺什麽錢了,遇到能幫的就幫幫,就當積德攢運氣了……喂,起來了,走了。”
施衮裘應了一聲,将手中的小紙船遞到徐铮然面前。徐铮然一頭黑線:“這什麽玩意兒?給我這個幹嗎……诶,這是人家丢掉的彩票!誰讓你撿回來的!”
施衮裘不答,用手在紙船上虛虛一蓋,又猛地拿開:“薩普萊斯!!——”
潮水般的桃花瓣從紙船中噴湧而出,撲了徐铮然一頭一臉。徐铮然木然地眨眼,從口中吐出一片花瓣:“你幾個意思?”
“好看嗎?”施衮裘看上去還挺高興,“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別人也是這麽玩的,不過他用的是帽子……是不是很有意思?”
有意思你個大頭鬼!
徐铮然寒着臉去拍頭上的花瓣,完全不理解這種植物的生殖器官有什麽好看的,更不明白這種把戲哪裏“有意思”了。忽覺眼前一暗,卻是施衮裘伸手過來,去摘他額前碎發間的花瓣,與此同時,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人啊,還是很有意思的。他們會做很多有意思的事,如果你跟他們親近,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也變得有趣許多。所以,不要嫌棄人,也不要怕人,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