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裏是偏疼,自你滿月第一次見到你,舅母就喜歡的不得了。”李雲芳用兩只手比了個長短“那麽小一點點,烏溜溜兒的黑眼睛,有人逗就咧開小嘴笑,真真兒稀罕人。”

周清貞神色溫和恭敬沒有任何異樣,如意把頭垂的越發低。他是後來從莊子上到府裏的,不知道先前的事,後來知道了許多事慢慢明悟。

每每看着少爺對這些人神色溫和,如意心裏就難受,他變得越來越沉默,看到這些人只覺得面目可憎。

沒人接話,李雲芳自己一個人也能說的熱熱乎乎:“先前你在書院求學舅母也不好打擾,如今學業有成可不能再住那裏受罪,舅母已經令人把你舅父旁邊的房子收拾出來,到底還是住在自己家裏舒服。”

說着話幾個人就到了內院上房,二小姐白秀怡親自奉上熱茶,羞答答聲音嬌嬌弱弱:“表哥請用茶。”

周清貞欠身避過:“怎麽好勞動二表妹親自動手。”

“今時不同往日,表哥不接莫非嫌棄秀怡庶女出身。”羞答答紅了臉兒。

如意站在後邊低着頭心裏直犯惡心,去歲為了抓緊時間準備今年秋闱,少爺沒回周府,為了不難看除夕到初二在白府住了三天。

張姨娘看好少爺前程,讓白秀怡接近少爺,結果白小姐眼睛只盯着白舉人帶的幾個富戶學生,對少爺平平淡淡,如今還沒說話就臉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麽呢。

如意把頭垂的越發低,他沒有少爺的本事,擔心被人看出破綻。

吃完飯白敬文單獨叫周清貞到書房說話,書房裏挂着幾張山水人物畫,擺着古琴梅瓶看着有模有樣,不過周清貞從來沒見白舉人彈過琴。

白敬文在上首坐了,指指椅子随意說道:“坐”

“謝舅父”行過禮周清貞恭敬的坐到下首。

“你今年十七有餘?”

“是”

白敬文摸摸胡須:“十七中舉當得上年少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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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謬贊,外甥愧不敢當。”周清貞斯斯文文的回答。

白敬文又摸着胡須不知想些什麽,周清貞雙手扶膝垂目不語,屋裏靜悄悄的。院裏樹枝間小鳥清脆的‘啾啾’聲,打破沉默。

“你那個在牢裏的婢女有十九了吧?”

周清貞心裏一沉,什麽意思?

“春花姐姐剛過十九生辰”這個只要有心就能打聽出來,他還給訂了長壽面。

白敬文撚着幾根胡須,神色帶幾分看重的意思:“倒是個俠義的女子,當初若不是她哪有你的今日。”

“是”他到底什麽意思,周清貞眉目不動心裏不停揣測,他想對姐姐做什麽!

“可惜周府害了她,犯婦之身子孫皆不能參加科舉,将來嫁人難上加難。”

周清貞神色溫和周身沒有任何變化,只在心裏冷笑,想打我姐姐的主意,找死。

“你喜歡她吧?”白敬文看似淡淡撚須,一雙眼睛卻銳利的盯着周清貞。

石破驚天!周清貞差點擡頭,好在他忍功到家才沒失态,只是坐在椅子上有一瞬硬的像雕塑。

這一瞬的破綻被白敬文看在眼中,他心裏多出幾分輕蔑,面色卻越發柔和。

“秀怡賢淑娟麗又和你一起處過,表兄表妹青梅竹馬,依舅父看不如給你們定下婚約。等那婢女出獄你納她為妾,生下一男半女舅父做主放到你表妹名下,既可以占個嫡字,又可以擺脫犯婦之子的名聲豈不兩全其美。”

幸好姐姐不在,要不然白舅父怕是會被打成豬頭。想到姐姐周清貞面色柔和,好在他一直以溫和示人不注意不會發現區別。

周清貞站起來恭敬的揖手回話:“多謝舅父美意,不過春花姐姐立志不為人妾,外甥雖然心悅她,也不好強人所難。

“至于和表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甥沒有插嘴餘地,舅父若覺得合适,不如去周府商議。”

白敬文噎了一下,周府本來就看他不順眼,如今周清貞前程可期怎麽會看上他家庶女,上門議親不就是把臉送去讓人打。

他端起茶碗要喝不喝,審視的上下打量周清貞,難道是故意想看我出醜?可周清貞眉目溫和恭敬,實在看不出什麽異樣。

白敬文不在追究,把茶碗放下說起另一件事:“你下來做什麽打算?”

“外甥等家裏信來,就去京城試試明年春闱。”

“有些急了,你的成績自然是好的,只是再醞釀三年才好。”

周清貞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書院先生也這樣勸他,意思不外乎是:不中倒沒什麽萬一考到三甲,毀了一生前程。

可周清貞不在乎,他等了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等不及了,就算三甲只要能……只要能……壓下沸騰的心思周清貞拱手。

“天下俊才仕子何其多,外甥想趁着年輕去京城開開眼界長長見識,情況好就認真答題不好空白卷也就罷了。”

白敬文點點頭,周家有的是錢不怕折騰,周清貞這樣想倒是周全:“舅父在京城還有些故舊,到時候陪你走一趟。”

白敬文不允許周清貞拒絕,自行決定要跟周清貞走一趟京城,他想看一看這小子有多少能耐,有沒有利益可圖。

甲子年九月周府喜事連連,先是周清貞高中經魁鞭炮還沒炸完,省府羅家派來管事有意和周府結親。

這個消息炸蒙了周府的主子,周府大老爺失神喃喃:“羅家……省府的羅家……羅家……天哪!那個羅家!!!”

周府幾十年都沒有這樣熱鬧過,不說主子們如何,下人們走起路都是昂首挺胸腳下帶風紅光滿面。

整個周家仿佛吃了仙丹妙藥似得活力煥發,人人喜笑顏開,周府的上方被歡聲笑語籠罩。

樊縣女牢裏卻安寧如靜水,春花見到劉嬷嬷特別意外,笑問:“嬷嬷年紀大了,怎麽好勞煩你來看我?”

劉嬷嬷已經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精神倒好:“托三少爺的福,他如今中舉我也跟着沾光……”當年是她從湖裏救了三少爺。

說着老人家忽然驚詫道“哎呀,你還不知道吧,少爺秋闱考中經魁,周府那叫一個熱鬧……”

春花笑眯眯的聽着,她怎麽會不知道,阿貞派如意快馬加鞭送信來,九月十一就知道了。

老人家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才想起正事:“是杜姨娘托我給你送點東西過來,順帶跟你報喜說個好事。”

春花偏頭好奇,周府能有什麽好事給自己說?

偏偏劉嬷嬷打開包袱零零碎碎說別的:“這是府裏新作的點心還有一身棉衣,說起來那些年沒有你,哪有三少爺如今的榮光……”

老人想到這裏有些不忿,周府只顧着摘果子咋忘了種樹人。她那裏知道周府的主子們覺得一千兩銀子打發春花,已經是他們府天大的恩情了,不過一個丫頭麽,他們早就把春花忘得一幹二淨。

春花笑眯眯就着老人的手看東西,随便老人家東扯西拉,人老了都這樣她不急。

“哦,對了府裏給三少爺定下一門親……”劉嬷嬷一邊說,一邊把包袱重新系起來,遞給春花。

“什麽?”春花特別訝異,忘了接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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