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算來算去周懷嬰覺得不錯,他挺起身子:“家裏下人少也就罷了,為父那裏總要有伺候的,還有你媳婦再怎麽摳索,也不能摳到月銀份例上,怎麽樣也要按周府老規矩。”周府規矩周懷嬰每月有五兩銀子,一年八身衣裳。

周清貞象征性的說窮還價,最後也只能‘不得已’按周懷嬰說的來,周懷嬰說:“真當為父沒做過官不懂?你們月俸有多少,養廉銀子才是大頭每年我要兩成。”

春花知道後直撇嘴:“一輩子都是別人身上的吸血蟲。”一年光養他們一大家子,周清貞的俸祿得進去一半。

“姐姐……”

春花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周清貞身邊握住他的手:“姐姐不是嫌棄你,是看不上老太爺人品,跟你沒關系。”

“嗯”

“那咱明天給三姑娘過完生日就走?”

“嗯”

總算不用和二房一家子糾纏,春花松口氣吩咐下人收拾東西,杜芍藥小心賠笑進來:“夫人忙什麽呢,不嫌棄的話奴婢也來幫忙。”

春花護着肚子客氣寒暄:“杜姨奶奶客氣了,家裏人多住不下,我收拾收拾住夫人府那邊。”

“哎呀,那可是皇上禦賜的宅子,奴婢也跟着夫人沾光去住一住。”杜芍藥驚喜不已“好在奴婢東西都沒怎麽打開,奴婢這就回去幫四姑娘收拾起來。”

“杜姨奶奶不忙,”春花臉色客氣“只我和三爺怡兒過去,你們住這裏。”

一盆涼水迎頭潑來,住這裏她姑娘算是誰教導的,錢氏?杜芍藥打了一個寒顫,錢氏那名聲還不害死她姑娘。杜芍藥失魂落魄出了忙碌的正屋,在二進院裏落魄一會,隆冬寒涼的冷氣滲入骨血,她慢慢堅硬起來,她要讓周清貞兩口子帶走她的女兒。

杜芍藥又一次拿出魄力去找周清貞:“奴婢知道老太爺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能讓他永遠不敢翻浪花。”

站着的杜芍藥破釜沉舟,坐着的周清貞神色淡淡:“條件”

“求三爺帶四姑娘去夫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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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貞并不想帶周玉嬌去夫人府,不過兩天周長安和周玉嬌比賽似得,整天黏在正房實在讓他煩不勝煩。可是所謂的秘密他也得聽一聽,免得有朝一日炸出來連累到他和春花。

周清貞在筆洗裏來來回回輕擺毛筆,濃郁的墨汁攪黑一盅清水。輕輕控幹水分挂到筆架山,周清貞擡頭對等的有些忐忑的杜芍藥開口:“說來聽聽,如果值的話我帶四姑娘過去。”

忐忑緊張還有對未來的惶恐在心裏糾纏,杜芍藥忍不住咬緊牙,腮幫子鼓出一棱棱肌肉,卻沒法開口說出那個周懷嬰醉酒後吐露的秘密。

周清貞并不催促,動作舒緩行雲流水般收拾書本紙張,書房裏一時安靜極了,只有紙張‘嚓嚓’輕響。

杜芍藥緊張到全身枯硬,也許是書房火盆太熱,數九隆冬她的額上冒出汗珠:“十五年前大房張姨娘院子鬧鬼……”

周清貞雙手交疊在桌上神色淡然,杜芍藥嗓子發幹聲音有些慌板走調:“老太爺喝多了……”

周懷嬰喝高了醉歪歪笑話害怕的人,說出當年白氏死因。那時候周懷宗召集族老說以後分家,二房的家財要算上白氏聘禮,周懷嬰鬧不過老大便去尋白氏晦氣,白氏那時已然身體虛弱躺炕上起不來。

周懷嬰進去一通責辱,氣的白氏猛然坐起頹然倒下。周懷嬰見白氏沒了聲息,吓得不行給她蓋好被子悄悄溜了。出來碰見白氏丫頭,假說白氏要休息不讓進去打擾,結果第二天丫頭進去發現白氏已死,身體只剩餘溫。

如果只這樣也罷了,頂多白氏是被周懷嬰氣死律法也不好評判。但實際上第二天丫頭進去的時候,白氏是死在炕下的。不知道她想起夜還是想喝水,總之掙紮下來再沒能爬回炕上,在地上晾了一夜死了。所以說白氏是被周懷嬰害死的,如果沒有周懷嬰的吩咐,丫頭進去伺候白氏也許就能撿回一條命。

周清貞神色淡然的聽完,雙手依然交疊在桌上紋絲不動:“這個沒有用,事情過去十幾年沒有證據,老太爺不會承認。”

杜芍藥急了:“那丫頭,原來二夫人的丫頭能證明。”

周清貞終于明白,為什麽那一年他娘院子裏的下人全部被發賣,可是這能證明什麽?除非再次灌醉周懷嬰讓他親口說出害死了白氏,可是周懷嬰真的獲罪,有個坐牢的爹他這官就到頭了。

“這個沒用,不說還能不能找到當年的丫頭,就算找到了,那丫頭也證明不了什麽,老太爺只要反咬一口他沒吩咐過,那丫頭反而要落下伺候不利害死主子的罪名。”

杜芍藥心裏冰冰涼,捂了這麽多年的秘密,還以為能給女兒換個前程,結果竟然沒用……不,她好不容易盼到京城,等着自己女兒有個人人羨慕的前程,怎麽能,怎麽能被錢氏害得什麽也落不下。

“少爺,求你念在當年的情分上,拉四姑娘一把,求你了。”杜芍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磕頭,為了女兒她什麽都顧不上連以前的稱呼都用出來“少爺,求你,求求你。”

砰砰的響聲在書房裏回蕩,周清貞還是雙手交疊在桌上神色淡然,等了一會才開口:“當年的情分只能有一次。”

“少爺?”杜芍藥擡起頭,淩亂發絲挂在通紅的額頭上。

“那情分用在這次,将來婚嫁就別再求我和夫人,由老太爺老夫人做主。”周清貞緩緩開口。

“少爺!”周懷嬰錢氏能找到什麽好婆家,別說嫁妝賣了她女兒都是正常的!杜芍藥真的怕了“少爺,不,老爺,求你,四姑娘是你親妹妹啊,老爺開恩吶”杜芍藥急忙磕頭:“老爺開恩,可憐可憐四姑娘,那是你妹妹啊——”

周清貞神色淡漠看着桌前砰砰磕頭的婦人,心裏毫無波動,這世上除了春花,沒人能讓他有任何感覺,就是晚照也很難留下漣漪。

‘砰、砰、砰’的聲音一下接一下,半晌周清貞覺得試探的差不多才和緩開口:“父親打算收兩個丫頭。”

“啊?”杜芍藥擡起疼的嗡嗡響的腦袋,有些暈頭轉向聽得不明所以。

“家裏弟妹已經不少,要是再有多的……銀錢就那麽多……”周清貞說的斷斷續續,但話裏該有的意思一樣不少,他安然穩坐面上挂起微笑。

杜芍藥恍然明白急表忠心:“老爺放心,奴婢絕不會讓新來的小蹄子有孕,就算有孕……”悄悄握緊拳頭,為了女兒她什麽都肯做,杜芍藥咬牙“就算有孕奴婢也讓她沒命生下來。”

可惜周清貞并不想害人性命,也不想折騰無辜女子,他忽然發現姐姐對他的關懷教育還是有用的,除了周府這些人,他對別人有正常的同情心。

“老爺想對老太爺!”杜芍藥聽了周清貞的言下之意,驚恐的睜大眼。

周清貞溫和一笑:“不是我想對父親如何,是杜姨奶奶因為嫉妒想對父親如何。泗水巷李拐子六副藥可讓男子絕育。”順帶疲軟無力,周清貞淡淡的笑。

“杜姨奶奶慢走,我要去陪姐姐收拾行李。”周清貞終于從桌後站起身,要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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