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阿貞,老太爺今天為難你沒?”春花一下下摩挲周清貞胳膊安慰他,周清貞靠着春花脖頸,一只手攬着她的腰,交頸而眠也許說的就是這樣。

“沒什麽,他想我帶你和孩子們過去好讓他作踐,我嫌惡心刺了他幾句。”

“嗯”

“然後我說了他不能人道是我害的,他氣瘋了……”

那時候周懷嬰确實氣瘋了,鼻翼因為劇烈呼吸漲的粗大,瞪着周清貞雙目赤紅恨不能齧其肉,縱全身力氣撲向周清貞想要掐死他。周清貞輕輕往旁邊一挪,周懷嬰連人帶被‘咚’的摔倒地上,然後瘋狂的在地上蠕動想要抓住周清貞撕咬。

“我還告訴他雙腿斷了是我買通禦醫……”

然後周懷嬰爬在地上咆哮怒罵詛咒,周清貞撩起袍子蹲下神色溫和,說了周懷嬰害死白氏的事情,在周懷嬰驚怒疑惑未及反應時淡笑:“你知道我審過多少離奇案子,知道多少種讓人死的悄無聲息的法子……”

周懷嬰被周清貞溫和神色和烏黑眼睛吓的不敢動,就聽周清貞緩緩說道:“不想活你就繼續鬧騰,我可以讓你死也可以讓你瘋,你自己掂量。好歹活了四十多年,用你的腦子想一想,你要是對人說我要害你會有什麽結果。”

那時候周清貞淡然的眼神明确告訴周懷嬰,只有一個下場:瘋。

春花沒有被周清貞的偏執暗黑吓到,只是安慰他:“為人子女該做的你都做了,剩下看他自己造化。”

周清貞在春花脖頸蹭了蹭,抱着姐姐閉上眼睛,他不想容忍周懷嬰再清醒的活着害人,一點也不想。就這幾天吧,睡着前周清貞淡淡的想,順帶把姐姐抱好。

黑夜裏漫天雪花從空中洋洋灑灑悄無聲息的落下,覆蓋住整個大地,屋舍內的點點燭光一間間熄滅,大地陷入靜寂的夢鄉。

三進院子錢氏卧室也是一片漆黑,不過這對母女并沒有入睡。憋了幾個月周長安終于有說話的地方,她從被窩下伸出手,拉住隔壁被窩裏錢氏的手:“娘,嫂嫂她不打算給哥哥成親!”

“什麽!”錢氏驚的直接坐起來,雙手按住周長安細瘦肩膀“你說什麽?劉春花不打算給你哥哥成親?”

錢氏力氣有些大,周長安被按在炕上一動不能動肩膀生疼,可這些和她心裏的事一比能算什麽。周長安忍着痛,有些恨有些恓惶的求助錢氏:“娘,她嫌哥哥癡傻不願意給哥哥娶嫂子,那我呢,她會不會借口我比別人矮一輩子不嫁我?”

也不知道是天太冷,還是心太冷,錢氏穿着單衣坐在炕上,只覺得渾身沉甸甸冰涼:“劉春花這是合着周清貞報複咱們呢……”

周長安惶恐害怕焦急,眼裏落下淚珠:“那咱們怎麽辦,娘辛辛苦苦置下這些東西,難不成最後都是他們的?”

這話戳了錢氏肺管子,她一輩子汲汲營營為的什麽,錢氏‘呼’的躺下蓋好被子,炕上的熱氣讓她全身立刻回暖,冷熱交加皮膚有些刺痛。

她把自己用被子抱得嚴嚴實實,面向周長安:“她休想絕了你和你哥的後,咱們想想法子。”

周長安有些熱切的從被子裏探向錢氏,半拉肩膀漏在被子外,顧不上寒氣侵襲:“娘,我想好法子了。”

“什麽法子?”錢氏面向女兒殷切的伸長脖子。

周長安得意一笑縮回自己被窩蓋好:“她不是說哥哥沒法人道,咱們只要找個丫頭……”

下來的話題實在不是姑娘家該說的,周長安把有些發燒的臉藏一半到被子下,從被子裏含含糊糊的說:“我買了助興藥,只要喝了……”

“不行”錢氏忘不了周清嗣七歲那年,她為了設計周清貞,兩碗加着毒藥的綠豆湯害得周清嗣高燒三天差點燒死,燒退後不但更加癡傻一只眼珠也斜了。

“你哥眼看十六,男的到這年齡沒有不行的,咱們試試別的法子。”

正月初一周清貞臉色平靜領着妻子兒女,還有一幹弟妹在錢氏正屋給她拜年,忽然四喜連滾帶爬闖進來驚慌痛哭:“老太爺瘋了!”。

春花把孩子們交給麥子,讓她領着奶娘帶回東跨院。因着大家都知道的原因,雖然屋裏到處貼着福,門口也是大紅春聯,鞭炮也放的辟裏啪啦,一屋子人卻沒什麽和樂融融,不過面子上淡漠客氣。

這下被周懷嬰一鬧連面子客氣也沒了,錢氏沒法再演得熱乎,一行人臉色嚴肅去四進院。還沒到正屋就能聽到野獸一樣的嘶吼:

“爹、娘、娘兒子難受,你快來!”這裏邊還有一絲正常人的感覺。

“白氏,你滾,想找我索命?哈哈哈老子不怕你!”聲音低沉像驚恐的野獸在示威,以掩蓋自己的膽怯。

“周清貞,王八蛋你謀害老子,老子要殺了你殺了你!”這聲音純粹是瘋狂。

春花聽了臉色平靜挨到周清貞身邊陪他并肩而行,前邊的錢氏回頭有些尴尬的解圍:“老太爺許是在屋裏悶着心煩亂罵兩句。”

周清貞一改往日溫和臉色冷凝:“父親身子一向康健,家裏姨娘下人伺候,田園又風光開闊怡人,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到底是審過無數案子的正三品大員,周清貞擺出官威,錢氏心裏一哆嗦又聽到屋裏傳來嘲笑的叫罵。

“錢玲兒喪門星專會生怪物,哈哈哈,一個傻子一個侏儒,我跟你們說那不是我的種,那是野種野種!哈哈哈哈”

別人還沒怎樣,借口自己是長女跟着過來的周長安,眼淚一下飙出來。錢氏急了顧不上安慰女兒,圓滾滾身子率先沖進屋裏,周清貞和春花随後進去。

進了正屋只見原本還算康健的周懷嬰,不知中了什麽邪,雙目赤紅精神亢奮在炕上語無倫次的發瘋。他身上皮膚泛紅青筋暴起,頭發在瘋狂中亂成一團,整個人可着上半身在炕上折騰。炕上所有東西遭了秧,不說被子枕頭就是炕櫃那麽沉,竟然也被他推到一邊。身下褥子被撕扯成皺皺巴巴,要不是被他腿壓着也能折騰到炕下。

周懷嬰在炕上瘋牛似得叫罵捶打,四喜一個大男人竟然壓不住,周清貞神色淡淡走近周懷嬰:“父親,你可認的兒子?”

周懷嬰放開撕扯半天的褥子,從亂發裏看向周清貞,忽然怪笑:“哈哈哈,當官兒子,我是官老子!”他雙臂張開上下歡呼“我是官老子!哈哈哈,官老子。”

周清貞看向周懷嬰,神情裏帶了一點傲然鄙夷和往常的溫和大不一樣:“你醒醒。”

周懷嬰停下瘋狂縮着脖子,防備的眯縫眼睛仔細打量周清貞,忽然大罵:“你不是周清貞,你是白敬文虛僞無恥,還我聘禮!”

周懷嬰縱身撲向周清貞,可惜腿還在原處上半身只能摔在炕上,他支着胳膊像低俯要進攻的野獸怒吼:“白敬文還我聘禮,你個王八蛋!”

周清貞皺眉看向炕上半瘋的周懷嬰,周懷嬰卻嘿嘿狠笑胡亂瞄屋裏的人,看見錢氏身邊周長安,猛地拍炕大笑:“我知道你,你是表妹!”

周長安眉眼确實有幾分肖似錢氏,她聽見周懷嬰的話乖乖巧巧走到炕前一步遠,見禮:“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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