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美一事
這一日下午,彥璋一行從濟寧府出來,換了官船繼續往南。
臨上船前,江月從驿館竈間要了好些幹草灰,偷偷摸摸躲屋子裏縫了幾個布袋子。她這會兒肚子疼得越來越厲害,想到在船上,兩眼一抹黑,江月便憂心忡忡,連紀大人交代她去買的暖手爐都忘了買。
直到上了船,見到衛銘立在那兒,好整以暇地沖着自己笑,還搖了搖手裏的鎏金暖爐,江月才想起此事!
她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身形免不了畏畏縮縮。
彥璋淡淡瞥了江月一眼,眉心擰了擰,道:“江月,你随本官過來。”
江月“哦”了一聲,跟着彥璋往上面走。
衛銘的視線在他二人身上打了轉兒,又落在碼頭上送行的衆人身上。他倚在船畔,抿唇淺笑,還特別招搖地沖底下揮了揮手。衛銘看着前面,邊揮手,邊問後面跟着的貼身護衛邢端:“紀三的功夫怎麽樣?”
一派喧嚣之中,邢端回道:“看樣子是有傷在身,要不要……屬下去試試?”
“試試?做什麽要試?”衛銘笑得花枝招展,“他這次是騎虎難下,夠煩的了。不去臨安吧,聖上對他們紀家不放心,;可到了臨安,呵,也不是好事。——他們紀府三個領兵在外,這一回又打了勝仗,聖上早就想借機敲打了……還算紀三識相,回來安安分分當個大理寺少卿,查查案子打發時間,陛下才能心安吶。”
“那屬下?”
“靜觀其變,看看到了臨安,他能查出什麽名堂……”衛銘懶洋洋回身,往自己房間去。彥璋的品級比衛銘大,現在住的自然比他要舒适。衛銘斜眼打量了一會兒,撇撇嘴,鑽進自己的屋子。
彥璋房裏,他拿出一個圓乎乎的小銀爐,推給江月:“喏,拿去,省得穿幫。”
江月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驚道:“大人,你怎麽知道卑職忘了去買啊?”
“哼,”彥璋冷哼一聲,沒好氣道,“那驿丞說你來來回回光往竈間跑了,只惦記着吃,哪兒還記得本官的吩咐?”
又發脾氣!
江月縮了縮脖子,道:“大人,卑職……”後面的話實在不好解釋,她便将彥璋之前給她的銀子掏出來,擱在案上,又垂着手立在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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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璋擺擺手:“拿了下去。”也不知是說銀子,還是說暖爐。
江月只提起桌上的銀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沒想到這暖爐堪堪一握,實在是無比稱手合适。江月稀奇道:“大人,您從哪兒尋來這麽适合卑職的暖爐?”
彥璋擡起眼簾,望了望她的手,又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冷冷道:“你又想多了!下去吧……”
江月道了聲謝,将這暖手爐子仔細地放到包裹裏,向紀大人作了個揖,這才告辭。
這官船分了好幾層,江月這樣無品無級的,自然住在最底下。她往底下走時,就見衛銘倚在門前,探頭探腦地打量。江月臉色當即冷下來,口中稱道:“衛大人。”
衛銘點點頭,道:“江衙役,彥璋讓我想別的法子向你賠罪,我想了想,還是問問你要什麽?”
“卑職什麽都不要!”江月冷冷拒絕,又拱手告辭。
望着江月的背影,衛銘邪邪一笑,問身後那人:“這人怎麽樣?”
“身形瘦弱,腳下無力,拳腳功夫很差。”邢端如實道。
衛銘略一沉吟,笑道:“反正船上無所事事,你不如找個機會去試一試他。”
“試他?”邢端不解。
“給本大爺一個英雄救美的機會啊!”衛銘翻了個白眼。現在的日子無聊地要命,也就逗逗江月還有點意思。何況,紀三對江月好得……有點不一般,那就更有意思了!
在船上,江月一天到晚沒什麽事做,再加上肚子時不時疼,她索性窩在自己艙中,樂得清閑。只每日上午,與賀遠一起去紀大人那兒應卯,順便查探大人的傷勢。
一路風平浪靜。待行到淮安時,運河上明顯熱鬧起來——漕運府衙就設在淮安,故而過往船只多了起來,有漕運的,還有各門各派的,一時魚龍混雜,吵架鬥毆之事層出不窮。因為他們是官船,河上也沒人敢惹他們。
這日夜裏,江月突然腹痛如絞,渾身冷汗涔涔。她知道月信到了,忙将準備好的布條拿出來……一切收拾妥當,江月又給自己灌了個暖爐。這暖爐,她平時舍不得用,也就這時候才小心拿出來。
暖爐捂在小腹,熱意滾燙,透過中衣,滲入到肌膚紋理之中,又順着血液流到全身。她一下子便覺得身上暖意融融,連腹痛都緩解下許多。江月滿意地喟嘆一聲,閉上眼,快要重新進入夢鄉,倏地,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
江月陡然睜開眼,只見眼前寒光一現。她連忙偏頭一閃,順着船艙翻坐起來。再定睛一看,一個着黑衣之人立在跟前,左手執一柄長刀,沖她當頭砍下來!
江月拿手裏的暖爐一擋,又将暖爐順勢仍過去。那人不得不往後退了幾步,江月得空,連忙翻下床。
和這人勉強鬥了幾招,她便完全落入下風,江月連忙呼號喊人。偏偏她住的是船艙最底下,又是最裏面,此刻風大浪急,外面也是鬧哄哄的,不知發生何事,她喊了好幾嗓子,根本沒人過來。江月不由着急起來,試圖往外沖。
那人又是一刀橫在她跟前,誓要将她困在這狹小的船艙裏。江月靈巧一躲,堪堪避過刀鋒,卻又随着船艙一晃悠,直接摔在地上!
江月腹痛難忍,現在身子被撞得半邊發麻,眼見着又是一刀砍下來——
她已無力再躲,正待要認命時,那黑衣之人突然被踹飛在地。江月一愣,就見外面趕來個人,正是衛銘!他闊步上前,又與黑衣人纏鬥在一起。趁着這空隙,江月勉強起身,避在一側。
在衛銘的攻勢之下,黑衣人漸漸落了下風,為了擺脫衛銘,他一個飛身又擒住江月,刀架在她脖子上面,步步往後退。衛銘還來不及“緊張”,江月擡肘直接往黑衣人胸前狠狠搗去。黑衣人吃痛,将她往前面一推,江月便跌到衛銘懷裏。江月心頭一慌,下意識推開衛銘——
而黑衣人又順勢将手中的長刀擲了過來——
兩相一遇,衛銘被江月推開,而江月胳膊上卻白白挨了一刀!
那刀極快,江月半邊袖子被割開,現出一道猩紅的傷口,猙獰極了,不過須臾,鮮血汩汩而出。
衛銘愣了愣,連忙上前,慌道:“江月,你怎麽樣?”待看到那道傷口時,他面色怔住,喃喃道:“你受傷了?”
“卑職無礙。”江月淡漠回道。
她偏頭一看,只見中衣衣袖已經劃拉開,半條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襯得那道猩紅的傷口越發明顯,實在……江月連忙捂住傷口,側過身去。
衛銘回過神,擰眉道:“不對,血腥味很重,你還有哪兒傷了?”
聞聽此言,江月臉色不禁一紅,她連忙說:“卑職只有胳膊傷了……”
衛銘不信,還非要拉着她往外走:“我那兒有金創藥。”
“卑職随身帶着藥了,還請大人速速離開。”江月死活不動。
見她這樣固執,衛銘語氣軟了軟,說:“你這傷口太深,得綁繃帶,我幫你。”
“不敢勞煩大人!”
衛銘無奈笑了:“我又不吃了你。”
江月蹙眉,掙了掙胳膊。衛銘連忙松手:“哎,你別動啊,一動就出血,得趕緊止住!”
江月立在那兒,低着頭,冷冷威脅道:“大人,您速速離開,卑職就止血。”
她一臉的倔強,衛銘根本沒辦法。他愣了一瞬,終無奈道:“好吧。”說罷,提步往外走。
江月好似得了大赦,他前腳剛走,後腳就将門阖上了。
聽着關門的聲音,衛銘一個人立在外面,面色怔忪,他想到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江月推他的一下子,心裏說不出的……暖和。
江月卻不停感慨自己倒黴,她怎麽喊破了嗓子,只喊來一個衛銘呢?
将割壞的衣服袖子扯下來,江月又掏出随身帶的藥瓶,她一口咬下瓶塞,撒了點藥粉在傷口。那藥粉漬的厲害,江月疼得龇牙咧嘴,悶頭直哼哼,不消片刻,臉上便滲出豆大的汗珠。
忽然,外面有人敲門,“誰?”江月問道。
“我是衛大人身邊的,給江衙役送藥來。”
聽見是衛銘,江月就頭疼,她毫不客氣地拒絕:“不用,我已經好了。”
那小厮沒再答話,只看了看一旁的衛銘。衛銘默默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回上面去。
正當江月糾結如何綁傷口時,外面又傳來一陣敲門聲。江月眉頭一皺,難得惡聲惡氣道:“衛大人,我已經睡下了!”
外面的人默了默,道:“是我。”
男人沉穩如水的聲音傳來,江月耳根子忽然莫名一燙,她聲音小了許多,道:“紀大人,卑職已經睡下了。”
“開門。”外面那人只是如此命令。
江月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胳膊,羞得面紅耳赤,她堅持道:“大人,卑職真的睡下了。”
誰料話音剛落,門砰地一聲,被用力推開!
“大、大、大人……”江月傻傻愣住,待反應過來,她轉身護住自己的胳膊。
船艙內昏暗,随着江月的動作,彥璋便看到一條雪白的胳膊。他微微一愣,道:“剛剛外面撞到其他的船,聽說你傷了,我過來來看看。”
“不用,不用。”江月擺手連連推辭。
那人卻根本不理她,只坐到她身邊,拽過她的手臂,仔細垂眸觀察傷勢。
江月吓了一跳,急急起身,捂着胳膊,側身對着他,大喝道:“大人!”語氣又羞又惱,面色紅得能一并滴下血來。
彥璋怔了怔,他放下藥瓶,拱了拱手,起身而走。
江月羞憤的只想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熙大小姐、唐七炫還有bb的地雷,讓你們破費啦!謝謝大家的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