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臉女和半身男

王行雲右眼跳了又跳,張望半天也沒看到拓麻那活猴兒般的身影有要回來幫忙的征兆。咬牙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裹在那女人身上。

轉頭跟身後的小蘿莉道:“你剛才可沒說,這東西裏面的人,是這樣的……”

他話說了一半,意思再清楚不過,顯然在指責夢貘沒把話說清楚,只說讓他把怪物裏面的人弄出來,沒想到裏面的人不僅又髒又臭,還TM沒!穿!衣!服!

王行雲摘了早已濕噠噠變深紫色的手套,煩躁地摸了摸褲兜,恍惚想起,煙早在冷庫門口就抽完了。

不對,這裏不是現實世界,是別人的夢境裏!

意識到剛才一瞬間的混淆,王行雲後背冷汗直冒:

他陪拓麻出入別人夢境的頻率并不高,近期比較頻繁是因為拓麻急吼吼的态度,讓他隐約覺得這位從小就不靠譜,但基本不求人的損友,是遇到了棘手的問題,才求他來幫忙。

夢境內的時間流逝,是與現實世界極為不同的。即使每個夢的構成都千奇百怪,但時間的壓縮比例卻相差不多。近期的幾次行動,都頗為費時,王行雲感覺起碼過了3、5天,實際上都沒有超過5分鐘的限制。

對時間感知的錯亂,只是溫水煮青蛙般,溫和麻痹潛意識辨別能力的開始。

很有危機意識的王行雲,卻發現了不妥:

不常出入夢境的自己,都會一瞬間無法辨別自己到底在哪兒,那拓麻呢?

王行雲思考時精神很集中,無意中繼續了在褲兜附近摸索香煙的小動作。

卻猝不及防地摸到一個熟悉大小的硬紙盒。

他腦子轉的飛快:既然是在夢裏,那兜裏摸出什麽都不奇怪。然後動作娴熟地掏出一根,夾在指尖,耳邊随之傳來“啪叽”一聲輕響,眼前燃起了一小簇橙色的火焰。

王行雲身高接近1米85,在擁擠的地鐵上都是高人一頭的珠穆朗瑪,導致想拼命示好,将功補過的小蘿莉高舉右臂,猛墊腳尖,才堪堪夠得到王行雲的手肘。

王行雲哭笑不得,看着小蘿莉很積極地蹦跶着幫他點煙,那狗腿的氣息極其濃厚,就差憑空再變出一只煙灰缸跪捧等着他彈煙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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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客氣地彎腰低頭借着火點燃香煙,洩憤般地猛吸幾口,熟悉的尼古丁味道霎時慰藉了他疲憊的大腦,緩解了他煩躁無處宣洩的情緒,恢複了冷靜的思考。

紅衣小蘿莉看他終于平複了心情,頓時松了口氣。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從被扒開了肚皮掏出一個女人後,就不再有動靜的怪蛇身上。

王行雲看不到它的表情,但敏感的直覺讓他有點毛骨悚然。

他故作淡定地吞雲吐霧,狀似無意地開口:“……你不會,想吃了這個東西吧?!”

他的內心早已被咆哮體字幕刷了滿屏,“卧槽卧槽卧槽”的感嘆,差點直接破口而出。

“別!你……拓麻沒有讓你不要亂吃來歷不明的東西麽?”

小蘿莉聞言十分肯定地搖了搖頭。

似乎是忌憚他的百般嫌棄,小蘿莉只是對着怪蛇的方向吞了吞口水,并沒有其他舉動,這讓內心無比慌亂的王行雲多少松了口氣。

一大一小沉默了一會兒,還沒等到哪一方耐不住寂寞忍不住開口打破尴尬,就聽到早不知亂竄到哪裏的拓麻“卧槽”了一聲,然後整個空間瞬間一亮。

好刺眼,但好爽!

這感覺,就跟在黑漆漆的儲藏櫃裏找衛生紙卻摸半天找不到,突然有人看不下去,幫忙開燈,天下大同的悵然感。

靜寂的空間,霎時被白熾燈照的明晃晃,分布雜亂的玻璃櫃,倒映着周遭的雜物,更顯擁擠。

冰涼的地板上,突兀地響起了咔咔聲。

不難辨別,是高跟鞋敲擊地面,帶出很有節奏的聲響。

由遠及近。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形狀姣好的腳,穿着裸色高跟鞋。

從腳的流暢線條,就能斷定,這個腳的主人,一定是個讨巧賣乖、處事圓滑的熟女。

“我說是誰打擾我鑒賞藝術品呢,原來是你。”

高跟鞋的主人一路前行,穿過了層層疊疊的展示櫃,來到了兩人面前。

她穿着粉紅色套裙,黑色亮片小西服上衣,燙着很時髦的梨花頭,交疊在胸前的雙手塗滿海藍色指甲油。

相當精致打扮的OL熟女。

如果她有臉的話。

明亮的燈光,此時卻亮的刺眼。

王行雲面無表情的看着無臉女步步走近,她那嬌嫩瑩白的面部肌膚,此刻卻因為空無一物,反着光,好似一顆剛剝皮的大雞蛋。

見怪不怪。

他的內心和外表一樣平靜的可怕。

若此刻與無臉女面對面的是拓麻,他平靜的外表下,內心一定震驚的只剩下“我去我去我去”無限循環刷屏了。可惜他還攀在不知哪個櫃頂,堅持不懈的想窺探黑布下面的個人隐私。

無臉女仿佛剛剛看到他們,震驚中,慌忙瞥了一眼二人腳下癱坐在地、披着王行雲外衣,安靜的仿佛死了的裸女。

她清了清喉嚨,輕車熟路地嬌媚開口:“這位帥哥看起來很年輕。有什麽事不能公共場合說,非要在我的私人空間堵我?”

調侃的語氣十足,配合她說話嗲嗲的味道,這句話怎麽聽怎麽不正經。

“哈哈哈哈哈!我不成了!你王行雲也有遭遇女流氓調戲的時候!哎呦不成笑的肚子疼,差點栽下去,你這是謀殺!”

拓麻站在高處,捂着肚子肆無忌憚的哈哈哈哈。他本就離衆人不遠,加上封閉空間雖東西多擁擠,但到底地方不大。一點說話聲,各個角落都能聽得到。

紅衣小蘿莉默默上前,拽了拽王行雲胳膊,待對方彎下腰,附到耳邊輕聲說: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不用理她。她為了追求美貌,整容了20多次,早就忘了自己應該長什麽樣子,夢裏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不要害怕。”

王行雲被小蘿莉近在耳畔的軟糯語調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繼而退了幾步,把空間留給了無臉女和裸女,躲到一邊繼續抽煙去了。

被忽略的拓麻,此刻正不慌不忙地從最高的櫃子頂,越到比較近的另一個櫃子頂,一個個由遠及近,越到距離無臉女最近的一個玻璃櫃上,一屁股坐下了。雙腳悠閑的蕩了蕩,開口道:

“朱小姐,別來無恙,幾個月不見,容顏越發精致了。”

無臉女聞言愣了愣,擡頭盯着拓麻,口中猶豫道:“我并未見過你。你是……?”

拓麻滿不在意地挖了挖耳朵:“你不認識我,但我見過你,電視裏。有一段時間,幾乎天天見,午間新聞快報。”

拓麻并不打算繼續與無臉女敘舊。

他賊兮兮地搓了搓鼻子,豁然提高了聲音:“朱小姐,我給你看個東西!”腳下使勁一蹬,只聽“咚”一聲巨響,他直接從櫃子頂竄下來,落在了無臉女腳尖前,差點砸中那雙美腳。

朱小姐的十多年工作生涯中,從未見過如此粗暴無禮之徒,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

那被重擊過的玻璃展櫃晃了又晃,還好裏面的展品足夠沉,才避免了整個櫃子從側面傾倒。

一團混亂中,原本蓋得嚴嚴實實的黑布,滑下了一角,伴随着搖擺和布料本身的重力,黑布應聲而落。

露出一尊體型龐大的标本。

之所以被定義為标本,而不是超現實主義雕像,是因為那東西做的實在太逼真了。

如果不是陳列在展櫃裏,姿态僵硬,一動不動,拓麻幾乎以為是活的。

黑布下面蓋着的,赫然是一尊人頭草泥馬。

沒錯,人頭,草泥馬。

準确來說,是個男人的上半身+羊駝的下半身,無縫拼接的奇葩組合生物。

拓麻沒忍住,盯着那草泥馬身子上的男人臉,看了又看。抖了抖,故作鎮靜地試探道:

“朱小姐……這是你……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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