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試探
早上的時間飛逝而過,茶幾上的早餐很快被兩個饑餓的老爺們消滅幹淨。
拓麻把桌上殘留的紙杯和塑料袋,收拾了一番裝進了廚房的垃圾袋,王行雲套着一次性塑料手套,拿着抹布把茶幾上鋪的透明隔熱塑料墊擦拭幹淨,然後去廚房洗了幾遍手。
收拾完畢,兩人坐在沙發上,守着手機,各自發愣。
“哎呦,糟糕!”拓麻滿臉的懊惱,從沙發上直接蹦了起來。
王行雲擡起下巴,眯了眯眼,頗為配合地問了句:“怎麽?”
“我吃完早飯才想起來,剛才慌忙起床開門,還沒洗臉刷牙。”他深知王行雲的潔癖與日俱增,有點接近病态。雖面上不顯,但拓麻對于他人的态度,敏感而持有負面不樂觀情緒。兩人現在的關系雖然微妙,但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平衡點上。他不想回避,卻亦不想有所改變,比如:惹他不快。
并王行雲未說什麽類似嫌棄他的話,只說了句“吃都吃了。”這讓拓麻緊繃的那根線松了些許,他嘆了口氣,連忙撈起浴巾,大步走向衛生間,‘砰’一下關上門,刷牙洗臉,洗頭洗澡。
關上了一扇門,世界仿佛安靜了許多。從小到大,拓麻一直認為,衛生間是特別适合獨立思考的空間。
真是人賤無敵,自作多情。
拓麻有點傷心地自我厭惡。他并不懼怕坊間傳聞中,王行雲那被吹破天特別邪乎的能力,也并不在意那被周圍人廣為诟病的潔癖。
那該怎麽形容自己這種既卑微,又讨好,還TM特糾結的情緒?好像是……自慚形穢?
我擦,也不對!誰配不上他了,你大爺!果然我的語文是數學老師教的麽?
拓麻邊洗澡,邊傷心地自言自語,胡思亂想。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大清早的就low爆了。
“沒事沒事,我本來就有神經病,重度心理創傷,密集恐懼症,輕微鼻炎和恐高症,心情陰晴不定,時好時壞,才是正常的。哪兒那麽多天天好心情!”他自我安慰着,總算覺得心裏不那麽堵得慌了。才擦幹了身體,把毛巾往洗衣機裏一扔,對着鏡子開始刮胡子。
都收拾好了,關上了浴霸,準備穿衣服出衛生間。
然後,再一次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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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沒拿換洗的衣服,尤其是內褲。麻蛋可以救急的浴巾和毛巾,還TM扔洗衣機裏轉上了。情何以堪!何以解憂!難道讓他舔着臉,把門打開一道縫,對着客廳的王行雲吶喊:“王員外,幫我拿一下內褲麽?”
他萬分糾結。華夏民族的成語真是世之瑰寶。萬分糾結就是萬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拓麻在潮濕悶熱不透氣的衛生間糾結了許久,終于鼓起勇氣,拉開了一點門縫,還沒等腦袋探出去,就發現廁所門口站了個人。
麻痹吓死人呀!
站在門口多久了,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但拓麻終究是不敢叫嚣和當面謾罵的。他弱弱地擡頭,勉強與堆在門口那尊雕像般的身影對上眼。
“忘記拿什麽了?”王行雲依舊癱着臉,狀似随口問道。
“內褲,還有睡衣,都沒拿。”
拓麻覺得自己的臉肯定漲紅了,又悶又熱還燙。這卑微的語氣和弱弱的态度,真像被搶來的小媳婦。他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哎呦他在面對王行雲的時候,為什麽,變得這麽膽怯!他就差手按聖經,對天發誓他的性取向真的是漂亮姑娘,真心對王員外沒有非分之想!
拓麻還在胡思亂想,隔着一道門,從縫隙裏遞上來一套睡衣,上下分身的那種。拓麻趕緊套上了衣服,卻沒法套上褲子。
為啥?沒穿內褲呀!或許有人會喜歡這種‘這就是我的滑板鞋,摩擦摩擦’的空曠感,但拓麻堅定不移的:不喜歡!
王行雲顯然沒想到,他沒提前準備好內褲就去洗澡。反正擱別人,絕對幹不出這事兒。
他哭笑不得地返回卧室,打開櫃子,拉開最下面抽屜。從擺放整齊的格子裏,抽出一條折疊成小方塊的內褲。拿出的瞬間,順滑的料子自己抖開。
于是,光天化日之下,拓麻的內褲品味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揭示在王行雲眼前。
怎麽說呢,有點意料中的,放蕩不羁?
王行雲拎着這條在陽光下飄飄欲飛的金棕色豹紋超薄子彈型男式內褲,內心一片波瀾不驚。
“給你。”
他把內褲遞了進去。不意外地發現,接內褲的手,有點抖。
恩,臉皮薄這一點,以前倒是沒發現。
跟之前的不要臉的誇張行徑和嘴炮攻勢,有點,不,非常,自相矛盾。
王行雲默默想到。
他最近閑着的時候,喜歡觀察拓麻的各種反應。心态略微獵奇,有點類似探索頻道裏的,觀察野生動物的初衷。
他和他的關系,很像認識許久的老朋友,即使不是天天見面,頻繁約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那種密切關系,隔很久再次相遇,也半點不見疏遠。
但不可否認,這次組隊接單的機會,使得他們之間‘自己人’的感覺,更加深刻了。
王行雲自認為很了解拓麻。但最近發現,他正在逐漸從記憶裏走出來,和印象中那個會因為做噩夢而趴在桌上大哭,在混混面前胡謅耍嘴炮的那個瘦弱卻滑不溜秋的男孩,越發遠了。
他變了,似乎已經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也可能是更加熟練了如何僞裝,讓他看起來,變了。
他們從少年的時候就相識,一路亂七八糟、雞飛蛋打地走來,幾乎他的每一個表情,他都心裏有數。但最近,王行雲有點捉摸不透他的真實情緒了。
他仔細思考着,還有什麽比擁有共同秘密的人,更親密的夥伴關系麽?
有,吧?
但王行雲知道,這個‘有’就好似一條通往詩與遠方的路。
旁人覺得,既神秘又向往特刺激也禁忌。
但對雙方當事人來說,這是一條不歸路。有去無回,踏進去,就不能回頭那種,還是單行線。
比起擔心這條路的兇險與有去無回。王行雲此刻更為擔憂的卻是:
會不會現在的親昵與信任只是個假象。看起來是一條大道直通羅馬,實際上卻是自己的錯覺,沒準在拓麻看來,此路不通。
他突然想,試探下他。毫無初衷與目的性的。
于是,他做出了一個不太理智的決定。
有點像情窦未開的小姑娘,坐在花壇下面數花瓣,讓這朵陌生的花來定奪她的感情狀态。一瓣一瓣,既執着又認真地數着‘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他喜歡我,他不……’,既不科學,又幼稚可笑。
王行雲此刻的決定也與數花瓣的小姑娘異曲同工。
他對自己說:如果他答應了,就……
他還沒想好,他答應了就‘怎樣’,話已經奪口而出。
“你另一個房間一直空着。房間空置太久不好,不如讓我住進來?”
“唉?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