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酒精的味道

拓麻的話音剛落,原本緊閉着的男廁所的彈簧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徹底打開。大敞開的門,帶來了門外特有的、沒有氨水味道的、格外新鮮的空氣,讓待在廁所裏有點久,嗅覺幾乎麻痹了的兩個意識尚清醒的人為之一振。

王行雲按住廁所門的那只手,帶了一只厚度很誇張的白手套。拓麻倒是看習慣了,林楓肩膀上扛着一個巨大的累贅,自己走道都在晃,更沒有精力去關注這些無傷大雅的細節。

原裝四人小隊終于在男廁所門口完成了歷史性的會師。因為錢欣然的鼻血仍未停止,衆人着急幫他消毒和治療,不由加快了去往醫務室的腳步。于是,走廊中聚集的一半是看熱鬧,另一半是真的內急,等着上廁所的人群,終于在送走這四位大神後,或無趣地自行散去,或沖刺般地擠進廁所,嘩啦啦地解決完人生大事後,皆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圍觀看熱鬧的群衆中,絕大多數是敢怒不敢言的。他們看這幾人的行為雖然誇張,但又無不覺得解氣。同時也忍不住,為那四位頗有骨氣的爺們感到惋惜:多好的幾位同學呀,學習不差,頗有膽識,樣貌更不差,偏偏去招惹那些個混蛋玩意幹啥?不過也不全怪他們自己,王曉曉的性格,絕對是說風就是雨的類型,變臉變得比月亮還快。突然看誰不順眼的情況,實屬平常,多少老實人吃過他的虧,最後被整得也是沒招。有條件的就腳底抹油,趕緊走人;沒條件的就只能生扛着,等他折騰夠了換下一個,就算解放了。想通過其他方式解決的先例,不是沒有,而是沒成功的。

醫務室的大門,是長期半遮半掩的。留着的那條半粗不細的門縫,像是一種坦然且嚣張的處世态度:挨揍活該,自作自理。

拓麻可謂是這裏的老熟人了。他三兩步竄到最前面,大腳一伸,直接‘砰’地一聲踢開了門。門內是個簡易的小型病房。兩張鋪着雪白床單的簡易床,中間隔着僅容一人通過的過道,平行而列着。靠近大門的兩邊牆壁上,各立了一個笨重的老式櫥櫃,裏面分別放置了常用的消毒用品和常用藥。

林楓見到了床鋪的瞬間,那眼神明媚的簡直如終于看到革命勝利希望的長征老紅軍。他的腳步依然沉重,卻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把背上的巨大人形沙包,卸貨在其中的一張床上。他自己哆嗦着雙腿,直接有氣無力地癱在了另一張床上。

能把僅憑一己之力,把日常關系不怎麽地的傷員運送到這裏,拓麻暗暗的在心裏為林楓的行為點了一個贊,夠爺們!他本來也想到達這裏就把鞋和襪子一脫,飛速占領其中一張床鋪的。但他顯然慢了一步。

一步錯,步步錯。錯都錯過了,他也沒那麽厚的臉皮去跟傷員和苦力搶床位。于是兩手一揮,直接奔向那兩個被塞得滿滿當當的老式櫥櫃,毫不客氣地自行打開,開始挑挑揀揀地給傷員找消毒包紮和止血的用品。

拓麻忙的不亦樂乎,馬不停蹄地在兩個相隔不遠的兩個櫃子前跑來跑去,拿了一圈綁帶、一瓶酒精、一包酒精棉和一盒消炎藥。

靠在門框上的王行雲半天也沒開口,就滿臉淡定地盯着他在自己眼前折騰來折騰去的。

首要的目标是幫錢欣然那倒黴催的止血。拓麻抱着這一大堆東西,直接放在了錢欣然的腦袋邊上,然後先掏出了那包還未拆封的全新酒精棉。

不得技巧地胡扯亂扯,最後幹脆上了牙齒才勉強把那完整的袋子咬破了一個洞。拓麻兩根手指頭探進了洞裏,使勁夠了好幾下才掏出了兩個棉花球。

擰開醫用酒精的瓶蓋後,酒精的味道尤其刺鼻。拓麻卻好像很喜歡這個味道似的,抱着瓶口依依不舍。他半是陶醉、半是懷念地朝着瓶口的方向猛吸了一口氣,而後又若有所思地嘆了一口氣。最後熟練地操作着放置在櫃子最顯眼位置的鉗子,夾着一個棉花球,探入到酒精瓶子裏去蘸酒精,為眼前的傷員先消毒鼻子和嘴角。

錢欣然傷的并不重,就是縱橫四溢的鼻血看着很吓人。經過了漫長的路途颠簸,鼻子內殘留的血已然排出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已經凝固了的,粘在白嫩嫩的臉頰和口鼻四周,看起來凄慘無比。

拓麻滿臉嫌棄地用酒精幫錢欣然擦拭那些已凝固成塊狀的血跡。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悄咪咪地緊盯着旁邊已躺平的林楓的表情,生怕錯過什麽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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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眼睛都TM盯的酸了,隔壁床上的那貨,愣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拓麻忍不住道:“那誰誰,你能起來幫把手麽?清理鼻血這麽專業的活兒,小爺我是走粗狂路線的,搞不來。要不這樣得了,咱們互幫互助下,你幫這小白臉清理鼻血和臉上的傷口,我幫你處理你胳膊和後背的傷口,這樣能效率高點。哎,你別看向門口,王員外的潔癖已經病入膏肓了,他不嫌棄你們兩個身上髒,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就別指望他能幫把手了。”

林楓皺了皺眉頭,無奈地與肌膚相親的床單和柔軟适中的床鋪依依不舍地告了別,起身擡屁股坐到了拓麻剛騰出來的地方,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鉗子、棉花和酒精,試探性地放松了力道,用棉球戳了戳小白臉昏睡的臉頰,盡量輕手輕腳地開始了細致地清理動作。

拓麻如獲大赦般地三兩步地竄到了王行雲的身邊,狗腿地開口道:“王員外,老站在門框上也不太好,路過的同學要是不小心看到了,還以為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在裏面幹什麽不可告人的勾當呢,還派一個人守着門。”

王行雲的右眼皮明顯跳了跳,然後挪動了屹立于門框邊許久,幾乎要與門框成為一體的身軀,擡腳邁進了門框,走進了這個對他來說,百感交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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