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選項

随着怪物的吼聲,天空中的雲層忽然像是變得郁積了一般,像是灌了鉛一樣的顏色,仿佛變得很是沉重。

怪物開始動了,它似乎嗅到了獵物的誘人氣溫,一坨、一坨,古怪地挪移過來,它每移動一小段距離,大地就會随着它的移動,而持續搖晃一下。

它迫近了,距離從數百米,逐漸迫近到了不足一百米,而其身形,已經超過百米的長度,它此刻猶如山岳一般,聳峙在衆人的面前。

衆人仍然只看到一大坨黑漆漆的事物,根本無法推測它究竟是什麽。

巫馬小璇,如同一個自蠻荒之中走出來的清麗少女,頭頂上誇張的銀飾上面,布滿這的五光十色的寶石小墜子,在漸漸變得幽暗的風中相互撞擊着,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她一步一步猶如蓮花一般走着,走得那麽自然,她在怪物五十米的距離處停下來,然後擡起頭來,與怪物對視着,眼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懼色。

巫馬小璇有自己值得驕傲的地方,她體內流淌着她母親,也就是那位身為十一階海生神獸的範姜迎霜的血液,她可以驕傲地告訴這個天地,她巫馬小璇,必将在不久的将來,成為海神獸族的驕傲。

抱着尚處在昏迷不醒狀态的士孫環環的太史廉貞,領着小司迅速後撤,以免被即将開始的戰鬥所波及,而那名打手,也是識趣地連連後退,但是無論如何,卻是看似無意地阻擋在怪物直接對上太史廉貞的直線路徑中。

那打手的行為很古怪,他似乎是在有意保護着太史廉貞,以免怪物發起狂來,有可能撇下巫馬小璇,轉而攻擊太史廉貞。

在這茫茫天地風雲變色的巨大靜默中,巫馬小璇忽然朝着天空之上伸出一只手,是那只沒有佩戴【聚法金鈴】的右手,她的右手只戴着幾個銀環,銀環叮叮作響地撞擊着,順着她光潔的臂膀滑下到她的肘關節處。

那九階怪物似乎在這一刻微微感到了震驚,它混圓的身體忽然開始變形,然後長長地伸出了它一直躲藏在圓滾滾的身體之中的手臂,那是一只髒兮兮的巨型狗爪,狗爪上的黑色幹枯了的肉墊,緩緩地印在了巫馬小璇朝着天空之上伸出的光潔手掌上。

良久,怪物與巫馬小璇沒有任何動靜,只是這麽通過手與手的相連,彼此交流着。

太史廉貞、小司等人,在瘋狂的等待中幾乎要将自己的頭發都抓下一大把來,終于,在過了仿佛很久很久之後,巫馬小璇緩步朝着衆人的方向走了回來。

橫空而立的打手,用疑惑的目光盯住了巫馬小璇,在這一刻,他居然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居然開始擔憂舉止古怪的巫馬小璇,有可能會對太史廉貞忽然出手。

但是他知道此刻他若是出手阻止巫馬小璇的路過,他必然會遭到衆人聯手的圍攻,包括他想要保護的對象——太史廉貞的擊殺,所以他還是側開身子,讓過了巫馬小璇,他希望舉止異常的巫馬小璇,不會因為有可能受到了什麽心靈法術的控制,突然發狂攻擊太史廉貞。

事實證明打手的确想太多了,巫馬小璇只是慢慢地走回來,仿佛在做一個極為艱難的抉擇,但是她并沒有行為失常,她只是回來告訴太史廉貞和小司一個重要的消息而已。

巫馬小璇走到太史廉貞和小司的跟前,語氣沉重地對他們說道:“那頭怪物名為【天狗】,屬于犬神獸族。數百年前,它在自己還沒有突破十一階正式成為神獸的時候,就因為遭到一位滿階的魔族強者和一位滿階的魅族強者聯手捕捉,是以戰敗,被他們下了一道類似于人族血契的禁锢的法術,它這在成為了他們兩位前輩強者所豢養的靈獸的時候,得到的指令只有一個,那就是守護這個河灘,擊殺一切試圖停留、或者通過的生物,也就是說,廉貞姐姐意料得不錯,它的确是守護那片我們曾經到過的谷地的‘看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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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的小司,不禁失語道:“它是狗嗎?為什麽看起來……看起來,像是一坨‘陳年舊屎’?”

剛才還神色沉重的巫馬小璇立即被小司逗得噗嗤一笑,場中的氣氛稍稍得到了緩和。

巫馬小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經常沒來由地反複回憶,反複回憶小司那些稀奇古怪的、異于常人的行為和所思所想,每每在回憶起一些滑稽場景的時候,就莫名感覺到一陣溫馨,莫名感覺到一陣好笑,明明是好冷好冷的冷笑話一樣的東西,卻真的能讓人會心一笑。

難道這是自己愛上眼前這位真誠而善良的人族男子的象征嗎?

巫馬小璇有些不敢想象,若是與小司在一起,自己要看着他一天天蒼老,直至死亡,而自己卻仍然會以一個妙齡女子的身份,長長久久地存在與這片天地之間的樣子,那是何等的孤單與寂寥,所以巫馬小璇不想承認自己确實愛上了這名人族男子,她害怕最終的失去。

巫馬小璇強忍住笑,以及自己心中那患得患失的細膩情感,解釋道:“它是幾百年沒洗澡了好不好,它的毛早已經凝結成團、凝結成塊了。而且它居然把周圍的任何生物,都直接吃進了肚子裏去,因此它現在是一個很胖很胖的家夥,支氣管道不好使,因此吼出來的聲音才會變得像是放屁一樣。我回來想要告訴你們的還不是這些,時間緊迫,你們聽我說。”

巫馬小璇語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顯得有些急促地說道:“這家夥由于類似于血契那一種法術的禁锢,因此它現在只能是極力地支撐着自己的意志,讓自己不要這麽快速地攻擊我們,以便給我們留下一點時間,它現在正在強行壓抑着它自己的行為。”

太史廉貞問道:“它不攻擊我們的條件是什麽?”

巫馬小璇說道:“要讓它最終不攻擊我們,那是不可能的,其實現在它依然還有充分的時間可以放我們直接過河,但是我知道這種對靈獸的禁锢法術是有多麽可怕,因為我自己身上就有血契,所以我非常清楚這種法術對于靈獸的約束和折磨,它若是真的現在放我們走了,那麽它的餘生,都将受到折磨,除非是天涯海角地去找到我們,然後重新一一擊殺!”

聽到這裏,小司、太史廉貞和距離稍遠的打手,都不由心中陣陣驚懼,被一頭擁有神獸血統的犬族九階靈獸追殺至天涯海角,這種滋味,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巫馬小璇當然知道此刻大家所想象的可怕場景,因此她繼續解釋道:“但這又會讓它陷入另一個‘邏輯悖論’,因為它接到的命令是守護這裏,因此它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離開片地域的,因此它又決然不可能天涯海角地到處去追殺我們,他會在與自己所接收到的指令相違背的‘邏輯悖論’中,被不斷折磨着直到死去,或者法術被破解了,方能解脫。”

巫馬小璇繼續急促地說道:“因此,我們與它非親非故,讓它付出這麽慘痛的代價,就此放過我們那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一旦試圖想要渡河,那麽它便會立即對我們發起攻擊,再也不會強行壓抑它所接受的攻擊指令。而且更可怕的是,我已經探查到,它甚至也是擅長游泳與水戰的神犬,因此我們即便是到了河裏,想要全身而退幾乎也是不可能的事!”

打手不禁插嘴道:“那我們怎麽辦?難道是在這裏站着等死嗎?或者是退回到谷地之中?它似乎只能在河灘附近活動,無法進入森林和谷地。”

巫馬小璇回答道:“是的,它無法進入森林和谷地,因此我們現在面臨着三個選項。”

小司問道:“哪三個?”

“第一,返回森林永久不要再回到河灘範圍,永遠被困在谷地之內生活下去;第二讓我與之一戰,這一戰有可能會打得天崩地裂的那種,一定會是不死不休的決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我已經可以預料得到,即使是勝的一方,那也必定會是慘勝。”

“第三呢?”打手若有所思地問道。

“第三,讓我留下我的【神獸幼血】,我們幫助他升到十階,助它稍稍壓制它身上的禁锢法術的作用力,它承諾強行放我們離開這裏。”

打手點頭說道:“這個計策好!”

巫馬小璇沒有理會打手,繼續說下去:“但是這樣做會存在兩個風險,第一,留下我的【神獸幼血】,有可能會因此而暴露我了的蹤跡,強者們若是偶然途經此處,在這裏尋找到了我的【神獸幼血】,他們可以通過【神獸幼血】所遺留下的蛛絲馬跡,而使用追蹤法術找到我,這會讓小司在未來的行程中,變得不再安全,仿佛是埋下了一顆随時有可能爆發的定時炸彈,或許可以直接撇下我,小司與我在今後各行各的,這件事才能圓滿解決。”

“第二個風險則是得到了我的【神獸幼血】的【天狗】,它食言了繼續與我們戰鬥,并且它還可以通過我的【神獸幼血】,對我的實力進行分析,或許可以借此找到我的弱點,從而戰勝我。這個風險發生的概率極高,因為它即便是再誠信,也未必能夠真正做到壓制住下在了它的思想中的禁锢法術,在它尚未到達十一階之前,它不可能憑借自身的能耐,破解這道法術對它所施加的影響力。而我們也完全沒有辦法破解它身上的禁锢法術,因為這是滿階層次的一道禁锢法術,憑我們這點程度,還遠遠沒夠格。”

小司愕然抓住巫馬小璇的手,這還是他第一次使用如此親昵的行動觸碰到巫馬小璇肌膚,巫馬小璇立即像是觸電一般從小司的手上抽回了手,她能夠感受到小司的內心此刻就像是暴風雨來襲一般無法自抑。

小司氣急敗壞地對巫馬小璇說道:“難道你想不要我了嗎?我是無論如何,不可能讓你去冒着暴露行跡的風險,交出你身上的【神獸幼血】的,你的父母已經因為我而遭遇險境,如今是否安危都尚未可知,我不能再失去你,哪怕是死,都不能,我去與那怪物一戰!”

說完,小司紅潤的雙眼眼眶,已經包了一包決絕的眼流淚,他抓向巫馬小璇的那只落了空的手,此刻正緊緊地握住了【地之魂】,仿佛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地沖上去,與那頭一吼之威就已經讓整片空間風雲變色的怪物進行決戰。

巫馬小璇避開了小司那灼灼如紅日的目光,只是把自己游移的目光,投向了太史廉貞和那名打手,她問道:“如果是你們,你們會怎麽選擇?”

就在氣氛極其沉重的時刻,那名有些玩世不恭的打手,卻是忽然換回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然後對巫馬小璇說道:“真的有這麽難抉擇嗎?依我看實則不然。”

巫馬小璇繞有興趣地望着打手那張可惡得讓人很想揍上一拳的老臉,雙手交織在胸前強行壓抑住自己因為生氣而變得快速起伏的胸膛,撇撇嘴說道:“哦?願聞高見!”

巫馬小璇在心中計議已定,如果打手他待會兒說出是讓自己作出第一,回森林永久不要再回到河灘範圍,永遠被困在谷地之內生活下去的這個選擇,那麽自己的粉拳,必将在下一瞬間,親密無間地貼合在他那像是貼了一副狗皮膏藥那樣難看的老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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