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斷指
河水和地元素凝聚而成的黃色光華,在河灘上逐漸鋪開,整片天空雖然仍舊黑暗一片,但是地面之上,卻如同在夢境之中,變成了極其美麗的光的世界。
現在不僅僅是九階騎士三人刻意布下的光芒在閃爍了,還有巫馬小璇一撥接着一撥操縱着驅趕上來的河水,也開始變得波光粼粼,美得看起來讓人不禁想要沉浸其中。
當河灘被收縮到了一個狹窄的範圍,河水都快要上湧侵襲到森林邊緣的時候,九階騎士三人終于發現了躲在森林邊緣正用手捂着他那肥厚腦袋,蹲又因為大腿太肥而無法徹底蹲下,正貓着身子瑟瑟發抖的【天狗】。
九階騎士并沒有因為【天狗】那樣子而掉以輕心,他只是從自己的【納戒】中取出一塊在對岸已經烤好,但是現在顯然已經不能再吃了的不新鮮烤肉,朝着【天狗】的腦袋上砸了過去。
忽然,前一刻還在瑟瑟發抖的【天狗】此刻卻忽然變了一副模樣,人頭變成一個猙獰的黑色狗頭,張大着肉滾滾朝着腮後撕裂的超級大嘴,連骨頭都不吐地直接将九階騎士抛過去的烤肉給一把【吞噬】進入他的腹中。
九階騎士身後兩名已經是疲憊不已的八階騎士随行人員,不敢有絲毫大意地防範着【天狗】,但是他們仍是被【天狗】方才奪食的那一幕給震驚到了,腳步不由得都是朝後退了一步,但他們立即看見他們的主人九階騎士卻站在他們的前面一動也沒有動,于是自覺失職,只能是紛紛躬身告罪。
九階騎士只是随意地揮了揮手表示無妨,他說道:“兩你們倆都被它吓到了,說明它确實可怕,哈哈,它現在對我們來說,已經構不成什麽威脅了,我估計它也不想死,不然早就和我們在這裏拼個魚死網破了。我看它也到達極限了,和我們差不多。”
他身後其中一名重裝随從問道:“那,如何處置它?現在就動手殺了它,豈不是最好?等它恢複一些,我們又該打下去了!”
九階騎士搖搖頭,說道:“畢竟是天生天養,神獸血脈的【天狗】啊,再落魄,也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将它殺死在這裏吧?這樣做太可惜了!讓我暫且試一試,能否與之溝通吧!”
“主人小心!”
“明白了,我有分寸!”
九階騎士一步步地朝着【天狗】走近,【天狗】一步步地朝着森林的邊緣挪步退後,雙眼低垂下來,不敢與九階騎士對視,但它的嘴中,卻仍是兇狠地對着他呲牙咧嘴地表示威脅,許多黃褐色的唾液流淌下來,也不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千百年頑強生存下來的致命細菌。
九階騎士開門見山,直接扔下手中那柄神兵利器一般,助使他一路所向披靡的大劍,坦誠地對【天狗】伸出手,微笑着說道:“你看,我将自己的武器扔了,現在我不能傷害你了,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們可不可以談談?”
【天狗】聽到這裏,忽然狂暴地對九階騎士咆哮一聲,吓得九階騎士身後兩名随行,猛然想要跨步向前,将之斬殺。
但是九階騎士立即将他倆制止了,并要求他倆退後。
九階騎士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下壓了壓,示意【天狗】稍安勿躁,然後緩緩地說道:“天地之間,獸族與人族、魅族和魔族一樣,都具有慧根,我相信,你能夠聽懂我所說的話的,即便是不能聽懂,你也應該能明白我此刻的意思,我是真的沒有惡意,真心想要幫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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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階騎士說:“剛才為了逼出你的身形,我組成了一個陣法,想必你也是感應到了,因此才沒有在我們施法的過程中,冒險對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出手,我猜得沒錯吧?你也清楚,你不是我們的對手,繼續都下去,你只有落得身死的下場。”
“在陣中,那曾經與你交流過的海神獸族的幼獸,她已經将她所知道的你的許多情況告訴我了,我也知道你是因為禁锢法術的緣故,無法離開這片河灘。你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是你這麽高貴的神獸所能過的生活嗎?我很希望,能夠憑着我的能力,幫助你重新進階十一階,成為可以破解對于靈獸層次的禁锢法術的一名真正意義上的神獸,你願意相信我嗎?”
【天狗】終于不再對九階騎士呲牙咧嘴了,他的猙獰狗頭也如同他的人身一般,重新變回了人頭的模樣,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超級蒼老、超級黑醜的超級胖子,并且滿臉都是肮髒結塊的毛發,看上去比市井上游手好閑的腌臜潑才還要腌臜潑才,比嘯聚山林的強盜頭目還要強盜頭目,一副兇相畢露。
但是九階騎士卻沒有絲毫在意【天狗】的肮髒和醜惡,反而是一臉憐憫的樣子,他是從內心深處自然地流露出這樣憐憫的一種感情,因為他覺得【天狗】實在是太可憐了,被一道可惡的法術,囚禁了不知數百年的時光,本可以游歷大陸,進階神獸,遨游于天地之間,傲視萬物的一種超然存在,卻生生被剝奪了。而更可惡的是,曾經的施術者都早已經死去,卻留下這樣的罪孽,延續至今。
這時候,巫馬小璇那一頭已經傳回來訊息,大意是告訴九階騎士,她維持不了多久這種水淹河灘的狀态了,河水将會在短時間內快速退卻,到時候,【天狗】或許會再次消失在黑暗的河灘之中,大戰将繼續,巫馬小璇希望九階騎士早作定奪。
九階騎士沒有回應巫馬小璇傳過來的緊急訊息,只是在心中思量着【天狗】的命運,不由得為他感到不公,他由憐憫逐漸轉為了悲憤。
他忽然從地上拾起他的大劍,倒是把堪堪對九階騎士放下些許戒備的【天狗】吓了一跳,也把他身後兩名憂心忡忡的八階随行者給樂壞了,他們立即準備與九階騎士一同對【天狗】展開一次致命攻擊,然後結束這場漫長的大戰。
但是九階騎士接下來的行動,更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只見他猛然解開了【背水,夜獵騎乘槍陣】,然後使用大劍猶如削蘋果一般朝着自己左手尾指削去,他的尾指立即被削斷掉落在地。
九階騎士一臉正色地對【天狗】騎誓道:“我洛陽神機,如今以九階騎士與自己終身氣運對你【天狗】騎誓,我将盡我一切努力幫助你實現轉職神獸的願望,而我希望,你能壓制住你體內的禁锢法術,與我建立一道血契,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裏,傾盡我一切資源,助你成功進階,但是你會在成功成為神獸之前,忍受你體內禁锢法術對你造成的巨大折磨,你可願意為了你的命運,賭這一次?我們以三月為期,三月之內,我若無法助你成功進階神獸,我則将我自己的肉身作為祭獻,由你【吞噬】!如違此誓,天地共誅!”
【天狗】終于在這一刻正視了洛陽神機一眼,它在洛陽神機眼中看不見任何暴虐、殺戮、貪婪,只看見了熱切、善良、誠摯這些情感的流動,他閉上雙眼,整個沉重得猶如腫脹了的身軀匍匐在洛陽神機腳下,雙手捧起他掉落在地此刻仍完好地保存着他身體溫度的尾指,如獲至寶一般吞入腹中。
洛陽神機真誠而面露微笑地看着【天狗】做着這一切,然後欣慰地在心裏想着自己能夠幫助一位有可能将進階成為神獸的靈獸,是何等的榮幸。他舉起自己那枚名滿大雜燴傭兵團的九階【納戒】,想要将【天狗】攝入其中,卻尴尬地發現……無法攝入……
這家夥……居然真的是十階麽?
方才還匍匐在地上的【天狗】,忽然大笑着從他嘴裏吐出洛陽神機那半截手指,然後以一個任何人都無法看清楚的動作,将斷指快速地安回了洛陽神機的左手尾指根部。
【天狗】忽然說出了無比流暢的人族語言:“哈哈,抱歉了年輕人,你被我騙了!”
洛陽神機悚然大驚,立即反應過來,心裏思緒快速紛飛,想到極有可能是【天狗】并沒有與自己成功建立血契,而是使計詐了自己,他立即警惕地後退數步,與【天狗】拉開距離。
而這時候,還在河岸邊緣的巫馬小璇忽然也撤下了龐大的驅水法術,重新幻化成人身,身輕如燕、一步三縱地快速朝着洛陽神機三人,以及【天狗】所在的方向飛掠而來。
滔天的巨浪在洛陽神機身後快速退卻,巫馬小璇乘風破浪,在洛陽神機一方略略僵持,正游移不定的時候,堪堪趕到:“停,大家聽我說!”
洛陽神機看了看【天狗】,見它并沒有立即進行攻擊或者逃走的意圖,然後他又無奈地看了看氣喘籲籲堪堪趕到的巫馬小璇,見她大有一副和事佬的模樣。
洛陽神機知道,自己可能又一次被這小妞給詐了,于是只能無奈地伸手抹了抹自己身上已經變得殘破和污穢的【镂空軟金鎖子甲】。
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左手尾指的斷指處,居然一點都不疼了,他驚愕地将自己的左手伸到面前,活動了一下他的尾指,發現活動如常,只是他原本被削斷的地方,此時留下了一道細微的肉疤,仿佛是用一種強力膠水,給硬生生給粘回去的,傷口以上的部位,還粘滑地沾染着【天狗】那腐臭的唾液。
洛陽神機心下猛地一沉,心想道,該不會自己施展血契不成,反中了【天狗】的什麽毒吧?這時候哪怕是砍斷自己整條左臂,怕都是難以阻止毒素進入自己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