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如果曲三小姐不介意, 我的床可以分你一半。”

曲盼煙默默地退開兩步, 正色道:“康二小姐, 請不要這樣, 我有喜歡的人了。”

康從霜一怔, 臉色羞紅,尴尬地道:“抱歉,是我沒說清楚,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要誤會。”

曲盼煙看着她:“那你是?”

康從霜道:“我偶然撞見阿依朵與鐘銘密謀, 要他毀了你清白。”

曲盼煙一時瞪圓了眼, 下意識想要擡高聲調,眼睛一掃四周,強行把音調壓了下來:“她瘋了?!”

康從霜淡淡地笑着,眼睛望着虛空, 眼神虛無飄渺:“阿依朵的為人處事, 難道可用正常人的标準來衡量嗎?”

曲盼煙心道:你說得對。

阿依朵這個妖魔鬼怪再搭上一個中buff的渣男, 簡直絕配——就是她沒想過阿依朵這個聖子還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是在看什麽狗血電視劇嗎難道?

曲盼煙無語地搖了搖頭, 轉而問道:“恕我冒昧, 她為什麽會和你起沖突?”

康從霜道:“因為她覺得我待她不夠熱情, 覺得我如此冷漠,是看不起她這個未來聖子。”

曲盼煙啧了一聲。

康從霜搖了搖頭:“真是荒唐至極。”

她又想起阿依朵的所作所為, 怒從心頭起,胸膛起起伏伏,擡掌就要打在紫檀木書架上。幸虧她及時清醒, 将手上的靈力盡數散去,最後只是軟綿綿地拍在書架上:“被哄着捧着養大,有個天火傍身便覺得天下人都該向自己低頭,以自己馬首是瞻。荒唐,簡直荒唐!我康從霜活這麽多年,就沒見過這麽嬌蠻無理的人!”

“她竟還想以我的病要挾我,要我圍着她轉,她做夢!我康從霜就死,也決不向她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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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從霜發洩完,激動的情緒如海水退潮般一下子便收了回去,又恢複成那一派清冷高傲的模樣。她調整了一下呼吸,注視着曲盼煙:“所以,若曲三小姐不介意,可與我同睡一屋,出了事好有個照應。也算我報答你今日幫我脫身的恩情。”

康從霜倒是真心實意為曲盼煙着想。宗門之內,弟子多為兩人一間寝居,但康從霜從岳曉夢那知曉,曲盼煙不僅和她的哥哥康林君做了三個月的交換,還被他們宗主素靈玉認證為真傳弟子,她的身份便和他們這些長老門下的不同,自然而然是獨居一間。

但獨居一間,就等于是給了阿依朵他們更多的機會下手。

康從霜的好意曲盼煙心領了,但她真不想拉康從霜下水。一來是出于仁義,康從霜已經提前告知她這件事了,再拉康從霜下水顯得她不厚道;二來是出于對曲氏要拉攏的對象的關心,康從霜病弱,要是再發病被阿依朵逮到,阿依朵定然不會放過她。

曲盼煙聽罷,搖了搖頭:“康小姐将此事告知于我已經算是報答恩情了,不必再親自摻這趟渾水。對付鐘銘我自有辦法,至于阿依朵......也不必擔心,等明天宗主回來,她就不敢拿我怎麽樣了。”

有素靈玉撐腰,她腰杆硬的很呢!

康從霜眉尖微蹙:“宗主明日才歸,你今夜怎麽辦?”

曲盼煙眨了眨眼:“不必擔心,明天見。”

話音輕飄飄地落地,她繞過康從霜下了樓去,找起了另一本書。

看來她今天必須要學點什麽了。

...

夜色融融,圓月高懸,天幕上零星綴着幾顆星子,青山隐在月色下朦胧又渺遠。

離仙夢宗的休息時間已過去一炷香的時間,弟子們都已歇下,四下裏靜悄悄的,連蟲鳴的聲音都跟着停了,無聲的寂靜輕柔地擁抱着整個仙夢宗。

一陣夜風刮過,擾得入眠的綠葉不耐煩地沙沙作響,打碎了這片寧靜。

曲盼煙的寝居之外有一棵參天大樹,樹冠茂盛非常,像一把巨傘矗立着,粗壯的樹枝上穩穩地立着兩個人。

阿依朵的眼中閃着兇惡的光芒,嘴邊是勢在必得的笑容。她從懷中掏出兩粒藥丸遞到鐘銘面前,傲慢地道:“黃色的是解藥,你先行吃了,待你進去就捏碎白色那顆。白色的是無骨香,可使人身子無力疲軟整整六個時辰,再強的人都扛不住無骨香的,足夠你們纏綿一個晚上了。”

也足夠等到明天素靈玉回來了。

鐘銘急忙接下,惶恐地問道:“一定要這麽麻煩嗎?她不過一個洗碗的,不至于多厲害吧......”

阿依朵睨他一眼,像是在看廢物一般:“她是不比本聖子厲害,但肯定比你這個廢物強。你要不是如此無能,本聖子也不至于這麽麻煩。”

鐘銘今天被她摔進蓮心池,差點被她打爆腦袋的陰影還在,故不敢再多言,縮着脖子讪讪地說了一句:“阿依朵大人英明......”

他順從地吞下黃色的藥丸,看向披散着清冷月色的屋子,心中不住地激動起來。

今日他被阿依朵揍了一頓,心有餘悸萬不敢再招惹她。哪知她忽然又找上自己,同他說,要他去奪了那洗碗美人的清白,讓洗碗美人被驅逐出宗門。他不明白洗碗美人哪點招惹上她了,也不敢問,猶猶豫豫不敢答應。

她卻說不答應就殺了他,見他驚懼不安,她随後又改口,讓他多想想洗碗美人的容色,循循引誘他。

她當時說:“你奪了她的清白,她自然是你的人了。如此貌美的人做你的夫人,哪怕被驅逐出宗門也絲毫不虧,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鐘銘看着曲盼煙的屋子,喉結上下滾動。

他想,是的,絲毫不虧。

洗碗美人長得實在是太讓人心動了,那絕世的容顏,那曼妙的曲線,每一處都在勾引着他的心。

這樣的絕色,該是九天玄女下凡啊!

本來他就無心修煉,如若能得到她,被驅逐出宗門又何妨?

阿依朵從後面推了他一下:“去吧。”

鐘銘險被推下樹枝,狼狽地望了阿依朵一眼,她半明半暗的臉上充滿了勢在必得的表情,讓他不禁吞了吞口水。

他覺得自己要是沒完成,一定會被她捏碎腦袋......

他匆匆躍下樹枝,趕忙去了。

屋子周邊沒有什麽防禦陣法,就連門都沒鎖上,鐘銘以為是阿依朵幫他鋪好了路,非常輕易地就進去了。

屋內黑黢黢一片,鐘銘不敢猶豫捏碎了無骨香,一股淡淡的異香立馬在屋內游走開來。他在門口停了片刻,待鼻腔內全是這股異香後才慢慢摸到曲盼煙的床邊去。

他伸手摸到柔和的輕紗,想是床幔,繼續往裏探去,果然被他摸索到一個柔軟的事物,只聽得耳邊傳來軟綿綿的一聲:“何人?”

正是洗碗美人的聲音!

鐘銘心中狂喜,再也顧不上別的,幹脆利落剝了自己的衣裳就往床上鑽去。

...

素靈玉回來的很早,門內的弟子才剛剛起床梳洗準備早課。她先回了太靈峰,打算換身衣服再去找曲盼煙,将曲暮秋準備好的千寶囊轉交給她。

而當她一踏入太靈峰時,就察覺到一股異常的氣息。素靈玉長居仙夢宗主峰太靈峰,太靈峰每一寸花草的氣息她都了然于心,如有不速之客,她一進入太靈峰自然就能第一時間感應出來。

她找來看守小童詢問:“昨日可曾有人來過太靈峰?”

看守小童搖搖腦袋:“不曾。”

素靈玉揮退小童,自行一探究竟去了。

太靈峰內栽着許多桃花,長年累月汲取太靈峰充沛的靈力,便也長得頗為粉嫩可人,樹幹都比尋常的要硬上一圈。

素靈玉在桃花林內最粗的那棵桃花樹上找到了那名不速之客。

她正閉着眼倚靠在桃花樹杈間,面容溫和,呼吸平和均勻。

恣意盛放的桃花千姿百态,粉紅嬌豔的模樣惹人喜歡,但卻比不上她半分。

素靈玉靜靜地看着那名不速之客。

她此時的眉眼溫柔又乖巧,精致的臉龐上染着兩抹淡淡的粉紅,像是有桃花一不小心在她臉上羞答答地盛開了。素白的衣裙和那頭垂落下來的烏發在晨風裏輕輕起伏,畫面美好得讓人不舍得打攪。

她究竟......是怎麽會想到跑來太靈峰睡覺的?

素靈玉無奈地搖了搖頭,放輕腳步聲走到樹下,唇邊暈開一抹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笑意。

素靈玉施展法術,指間凝光,正欲将她抱下時,她忽然不安分地翻了個身,衣袖飄飛,從樹上跌落下來。

素靈玉的心猛然被揪住,意念一動,将她停在半空中。素靈玉松了口氣,這才伸手将她抱入懷中。

鼻尖飄來熟悉的幽香,是曲盼煙記憶裏要靠近素靈玉才能聞到的香氣。

曲盼煙悠悠醒轉,睡眼惺忪間,看見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近在咫尺!

曲盼煙的瞌睡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胸口處傳來怦怦的心跳聲,快得就像要沖破她的胸膛,跳到素靈玉的面前去告訴她:我好喜歡你!

靈玉姐姐抱我了......

靈月姐姐抱我了!!!

素靈玉看着懷中忽然捂住臉的小姑娘,莫名其妙道:“怎麽了?”

曲盼煙的聲音從手心下面傳出來,還有幾分羞澀之意:“我剛......剛醒,一點也不好看,不想被靈玉姐姐看到。”

素靈玉不由得笑了笑:“怎會,盼煙很好看。”

怦怦。

曲盼煙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燒起來了,甚至開始胡言亂語:“我以後一定要少吃一點......”

素靈玉不解:“為何?”

曲盼煙捂着臉,覺得羞愧非常:“我太重了,靈玉姐姐抱着會很累,我不好意思......”

她話一出口,一股柔和卻有力的力量将她往素靈玉的懷裏又推了幾分。素靈玉面不改色摟緊她,淡然道:“你該多吃點才是,太輕了,抱着一點也不累。”

曲盼煙緊緊抿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失态的聲音,只能心裏頭瘋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我曲盼煙死而無憾!

素靈玉見她仍是捂着臉不肯看自己,便不再說什麽,轉而問道:“你為何會在太靈峰?”

曲盼煙将手往下挪了挪,露出一對無辜的眼睛:“因為我的屋子裏......”

“有髒東西。”

曲盼煙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着:“屋子外面還有阿依朵,所以為了能活着見到靈玉姐姐,我就跑來太靈峰了......”

曲盼煙可憐巴巴地看着她:“靈玉姐姐會怪我私入太靈峰嗎?”

素靈玉面無異色:“不會,但是......”

曲盼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素靈玉嘆了口氣:“你下次要多穿件衣服,這樣容易着涼。”

曲盼煙傻傻地笑道:“靈玉姐姐放心,這些年我有好好修煉,體質健康,不會輕易生病。而且我是火系呀,遇冷時靈力會自行為我供暖的。”

但奇怪的就是,她今天起來确确實實覺得冷......不過她不敢說。

“罷了,”素靈玉道,“你搬來太靈峰吧,可少受阿依朵糾纏些。”

草!

幸福來得太突然!

曲盼煙真覺得自己今天死而無憾了!

曲盼煙眼裏洋溢着狂喜之色,沖她粲然一笑道:“謝謝靈玉姐姐!”

素靈玉的心好像在這一瞬間被她抓住了,猝然漏了一拍,令素靈玉不禁恍惚,直至耳邊傳來她的聲音:“靈玉姐姐?”

素靈玉猛然回神,對上曲盼煙那雙無辜雪亮的眸子,抿唇不語。

她為什麽......又對她發愣了?

素靈玉有幾絲尴尬,她張了張嘴,為了分散注意力打開另一個話題:“你的屋內有什麽髒東西?”

曲盼煙擔心素靈玉抱久了累,便示意她放自己下去,待踩到地面後才道:“這個就要去看一看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我準備好了,靈玉姐姐要一起去看看嗎?”

“等等。”素靈玉喊住她,從懷中取出曲暮秋準備好的千寶囊,“這是暮秋托我給你的。”

曲盼煙接過千寶囊:“辛苦靈玉姐姐了。”然後打開粗略地看了看,嘴邊化開一個笑容。裏頭東西不少,衣服法器靈藥一大堆,曲暮秋都給她裝妥帖了——真不愧是她的好姐姐。

她從裏頭取了件輕盈飄逸的月白色長袍,衣料雖然看着輕薄如蟬翼,但卻能抵禦冷冽的晨風,披上之後四肢百骸的寒氣都少了幾分。她又粗粗梳理了一下發髻,和素靈玉往她的那間寝居去了。

...

現在正是弟子早課時間,弟子居空無一人,十分安靜,除了曲盼煙的那間屋子。

兩道倉促的腳步聲漸漸靠近,裹挾着女子不滿的聲音:“哎呀師姐,我們不去好好修煉,來找師叔做什麽?”

阿依朵拉拽着岳曉夢,腳步不停:“這個洗碗的既然要做太師父的弟子,那就是我仙夢宗的弟子,怎麽能遲到早課!我們去把她叫起來,好好教訓教訓她一下!”

岳曉夢不情不願地被推着往前走,已經沒力氣再去糾正她不能喊素靈玉太師父了:“師姐!我們師叔可厲害了,早課出不出于她皆無大礙的!”

阿依朵看了她一眼,不屑地問道:“她厲害?她是近神之境了嗎?”

岳曉夢撓了撓頭:“不是啊......”

岳曉夢又道:“可師姐你也不是近神之境,不也打不過她嘛,那不就說明她很厲害,至少比你我都厲害。”

阿依朵瞪大了眼:“你不要仗着是我師妹,我不殺你就亂說話!”

岳曉夢倒真的不怎麽怕阿依朵,岳氏不是火系法術世家,且實力雄厚可與火之祖一戰,才不會被火之祖拿捏得死死的。她只是出于師姐妹的情誼,會時常出面勸阿依朵不要做錯了事。

岳曉夢非常認真地道:“師姐,你就少說些殺來殺去的話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你再這樣下去,要是以後惹到比你更厲害的人可怎麽辦呀?”

阿依朵嗤笑一聲:“待我融合天火,很快便會歷雷劫直達近神之境。而且有天火在,我略加修煉,不出兩年我就會破境飛升,誰還能比我阿依朵厲害?”

岳曉夢想了想,覺得自己簡直是白費口舌,徹底失去了和她辯論的想法

不多時,二人便來到曲盼煙的屋前。岳曉夢猶猶豫豫要不要敲門,阿依朵先聲喊道:“洗碗的!仙夢宗可不是給你睡懶覺的地方!”

話音落地,回應她的是一片寂靜。

阿依朵陰森一笑,突然揮出一道氣波粗魯地轟開了緊閉着的門。

岳曉夢驚了:“師姐!我們只是來喊人起床的,沒必要砸壞人的門吧!”

你不像是來教訓人的,你像是來殺人的!

岳曉夢急忙上前一步拉住她:“師姐慢慢慢,我去叫她,你不要去,我去就好了!”

只見阿依朵從容地收回了邁出去的腿,氣定神閑地道:“行啊,那你去。”

岳曉夢沒有多想,為了保護曲盼煙不在睡夢中被阿依朵偷襲,她趕緊跨入屋內,入眼便是一地狼藉。

天藍色的弟子服亂七八糟的丢在床邊,腳踏上還擱放着一雙黑色的皂靴——那分明是男人的鞋子!

岳曉夢腦袋裏嗡得一下,如一塊木頭僵立在原地,動都不會動了。

垂落的床幔後伸出一只慌亂的手,一把扯開素白的床幔,露出了後面的面龐。

岳曉夢驚得後退了一步。

“怎麽是你!”岳曉夢看着鐘銘的那張臉,“你為什麽會在這?!”

“誰?誰在裏頭?”阿依朵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岳曉夢慌忙道:“師姐等等!先不要進來!”

阿依朵“哦”了一聲,靠在漆紅的圓柱上,唇邊的笑意陰氣森森。

這樣正好。

如果她貿貿然去找來素靈玉和長星長老,難免被他二人認為她有所圖謀,只有拉來單純的岳曉夢讓她先“發現”才最為合理。

這麽一來,岳曉夢也不會再為那洗碗的說話了。

她阿依朵的師妹本就不該向着外人!

鐘銘連衣服都忘了穿,裸着上身認命般地跪到地上,視死如歸地垂下頭:“岳師姐,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請岳師姐成全我二人吧!”

岳曉夢驚得目瞪口呆,她的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沒有頭緒怎麽處理這樣的事情。她是來宗門修煉的,哪裏是來抓......抓這種東西的!

而且她不相信曲盼煙會是做出這種事的人!

岳曉夢努力平複心情,強裝鎮靜:“鐘銘,她不是你可以開玩笑的人。你認真地告訴我,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

鐘銘打斷她:“有!”

鐘銘堅定道:“岳師姐,昨夜什麽都發生了,我二人确實已經有了夫妻之實,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他膝行幾步到岳曉夢面前:“岳師姐我知道你二人交好,你放心,我不會嫌棄是她是個洗碗的,她從今日起便是我的鐘夫人,我一定會待她好的,我向你保證!”

岳曉夢拂開他,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嫌棄?你這個壞男人有什麽資格嫌棄她?她乃是......”

她恰時停住,眼神飄向外面的阿依朵。

曲氏是火系世家,天火是他們的克星,曲盼煙乃至曲氏家主都打不過未來成為聖子的阿依朵。故而她現在再氣,也不能暴露曲盼煙的身份,免得阿依朵日後去曲氏報複。

岳曉夢話音一轉:“她乃是宗主的真傳弟子,你知不知道?!”

鐘銘聞言,如遭五雷轟頂,震撼得瞪大了眼睛。

阿依朵根本就沒告訴他!

如果是素靈玉的真傳弟子,那他豈不是完了?這根本不是驅逐出宗門這麽簡單了,些許還會因為讓素靈玉蒙羞而被......

岳曉夢從他的樣子就能看出來他并不知道,她氣道:“一個洗碗的怎麽可能會獨居一間,你、你就不會想想嗎?!”

鐘銘心緒不寧地咽了咽口水,左右思量,眼神發虛地看向岳曉夢,忽然表情一變,撲在岳曉夢的腳邊哭天搶地:“是她的錯!是她勾引我的!岳師姐你要明察啊!真的不關我的事!”

剛才還口口聲聲說要對曲盼煙好,現在又哭着說是曲盼煙勾引他?

怎麽會有人這麽惡心!

岳曉夢怒從心頭起,一腳踹開他:“你、你這個壞男人!不要碰我!”

岳曉夢目光掃向床幔。外面鬧了大半天,曲盼煙為什麽一聲不吭?是太羞愧不敢見她,還是太沉得住氣了?

可不管怎麽樣,總要有個交代。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岳曉夢強逼自己冷靜,一邊做心理鬥争一邊邁開腿往床邊走去。

要裏面真的是曲盼煙怎麽辦?

宗主會殺了曲盼煙嗎?

曲盼煙是笨蛋嗎?!

她為什麽會碰上這樣的事啊?!

就在這時,岳曉夢的身後伸來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有個聲音附在她的耳邊慢悠悠地道:“好師侄,不要打擾鐘夫人休息。”

岳曉夢:!!!

她猛然轉頭,就看見一個活生生的曲盼煙毫發無損地站在她的面前,身後還站着一個不怒而威的素靈玉。

岳曉夢不禁睜大了眼,又揉了揉眼睛,确認是真的以後眉開眼笑:“曲——師叔,你沒有在床上啊!”

曲盼煙看她有點傻乎乎的樣子有些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笑道:“我當然不在床上,我又不是鐘夫人。”說罷,冷冷掃了鐘銘一眼。

岳曉夢心中高懸的大石頃刻卸去,曲盼煙果然不是這種人!她頓時輕松了不少,但一看到鐘銘那張臉又不禁生氣起來,氣鼓鼓地指着他對素靈玉道:“宗主!他——”

素靈玉打斷了她,擡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一雙冰冷冷的眸子瞥向鐘銘,見他裸着上身,不禁皺起柳眉,頗具威嚴地道:“穿好你的衣服,給本宗主你的解釋。”

鐘銘連滾帶爬地把衣服一通亂撿,用他畢生最快的速度穿了回去,腦子裏湧現出昨晚的回憶。

他昨晚明明摟着的是個香軟的人,一夜春宵,銷魂難言。今日醒來時還見她羞澀地躲在被子裏不願意說話,怎麽現在她卻站在這裏?!

這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鐘銘盯着那兩道床幔,忽然快步走過去粗暴地扯了下來,再定睛一看,當然愣在原地,舌橋不下。

只見那寬大的床上,赫然躺着一條綁成三節的皺皺巴巴的被褥。

曲盼煙站在不遠處嫣然一笑:“它從今日起便是你的鐘夫人,你可一定要待它好。”

“我先在此先祝二位百年好合。”

鐘銘看着那團被褥,腦子裏轟然炸開。

他昨天......他昨天就對着這麽個玩意一夜春宵,銷魂難言?!

曲盼煙笑眼彎彎,看他這個反應心下非常滿意。昨天和康從霜聊完後,她找來幻術的書臨時抱了一下佛腳,雖然一個晚上無法達到精深境界,但對付鐘銘這種不思進取的人綽綽有餘。

至少從他剛才泣血般的保證裏可以聽出,他昨天日棉被日得蠻快樂的。

鐘渣男,修真界日棉被日得樂不可支第一人!

曲盼煙想想就覺得好笑,偷偷回頭掩着嘴笑了起來,然後就對上了素靈玉的目光。

難以言喻又頗為無奈的目光。

素靈玉本不知那床上為何會無端躺着那麽大一團被褥,但一瞧曲盼煙這小模樣,瞧她那笑意飛揚的眉眼便全都知曉了。

素靈玉心中是又好氣又好笑。氣宗門弟子行為不端,無心修煉,不堅守自愛還要辱無辜女兒家的清白。笑那曲盼煙聰慧機巧,懂得保護好自己,還......

......還有些可愛。

素靈玉寵溺地在她額頭一點,語氣溫和道:“不許笑。”

曲盼煙立馬就不笑了,指着鐘銘正色道:“靈玉姐姐你看,髒東西!”

鐘銘回頭看看曲盼煙,再看看那團皺巴巴的被褥,臉上一片慘白:“不可能,我昨天明明聽到了你的聲音——幻術!你用了幻術!”

鐘銘突然反應過來,連走幾步撲通跪在了素靈玉面前,聲淚俱下:“宗主,弟子是冤枉的!是她!是她用幻術蠱惑了弟子,迷了弟子心竅,弟子是無辜的啊!”

幻術蠱惑,迷人心竅。

此乃幻術之道的高階法術,曲盼煙一個專攻火系法術的人怎麽會懂呢?

素靈玉的視線落在了曲盼煙身上,曲盼煙意會,立時道:“昨天我看了些幻術的書,勉強會一點點入門的,迷人心竅這種高階法術我可不會。”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太擡舉她。

素靈玉視線又挪回到鐘銘身上:“嗯?”

鐘銘不敢直視素靈玉,埋着頭汗如雨下,反複思量。

素靈玉顯然更加信任這洗碗美人,他一個心虛之人說的越多只會錯的越多。都怪阿依朵......是她诓他騙他至此!

鐘銘眼中兇光畢露,卻又在瞬息之間熄滅,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他不敢指認阿依朵。

他沒有岳曉夢那樣的顯赫家世撐腰,他不過是個普通修道人家的孩子,而且他們家都是火系之道,他鬥不過阿依朵。

今日他若是把阿依朵推出去,等阿依朵成為聖子,他全家都要跟着遭殃!

敢與虎同謀,就要随時做好被虎反咬的準備。

“是弟子的錯......”

鐘銘跪在地上,兩手抓着白褲,臉上湧現出悔恨之色。

“一切都是弟子的錯,是弟子被美色迷了心智,道心不堅,才犯下此等大錯!”

鐘銘沉痛地閉上了眼。他就不該聽阿依朵的話!他就不該遇見這個洗碗美人!!

“弟子自知無顏,甘願離開仙夢宗,永世不再踏入!”

曲盼煙看了阿依朵幾眼,見她正看着鐘銘,眼底有嫌惡之意,表情極為煩躁,好像随時能炸起來一般。

如果素靈玉不在這,曲盼煙相信阿依朵一定會讓鐘銘燒成灰燼,再當場揚了他的骨灰。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鐘銘這個渣男居然能忍住不把阿依朵供出來,是在擔心阿依朵事後報複嗎?

阿依朵忽然扭頭看向她,目光森然如惡鬼。

阿依朵對于鐘銘的無能感到憤怒,她本想借此機會挑撥曲盼煙和素靈玉的關系,順便将曲盼煙徹底趕出仙夢宗,免得長星和素靈玉的寵愛都被她分了去。

本來一個态度冷漠的康從霜就夠讓她生氣了,老天爺偏還要再塞一個臭洗碗的進來!素靈玉還護着這洗碗的!

那個淡然如水,清傲無雙的素靈玉,那個對她多有抗拒的素靈玉,那個她心心愛慕的素靈玉——居然要護着那個洗碗的!

她阿依朵自小就活在衆人的寵愛中,哪受過這等待遇?簡直委屈得不行。

現在這個廢物男人卻連毀洗碗的清白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那他也沒有活着的意義了。

“阿依朵。”

素靈玉平淡的聲音落在她的耳畔,她愣了一瞬,看向素靈玉。

素靈玉道:“和你師妹回去上早課。”

阿依朵瞪大了眼:“為什麽?!”

素靈玉平靜道:“因為我是仙夢宗宗主。”

“那她呢!”阿依朵不甘心地指着曲盼煙。

素靈玉給鐘銘下了禁言術,而後不動聲色擋在曲盼煙的身前,看着阿依朵微微縮回的手指,淡然道:“自然是跟着我。”

曲盼煙的眼中倒映出素靈玉的背影,為她方才那個細微的動作感到心動不已,那是來自她心上人對她的保護。

阿依朵不依:“我不要!好不容易才見到宗主,我也要跟着宗主嘛!”

素靈玉充耳不聞,對岳曉夢道:“帶你師姐回去。”

岳曉夢“哦哦”應了兩聲,快步走到阿依朵身邊挽住她的胳膊,低聲勸道:“師姐快走吧,不要惹宗主生氣。回頭被師父知道了我們缺了早課,他也會生氣的!”說罷,趁阿依朵的氣焰弱了些,趕忙拉着走了。

待她二人走後,素靈玉才解開鐘銘的禁言術,她的聲音淡淡的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威嚴:“道心不堅,為人不誠,擾亂宗規,污蔑他人,你确實不配在我仙夢宗待着。”

鐘銘惶恐道:“宗主,宗主,我知道錯了,您千萬不要殺我啊!我以後一定會悔改的,我發誓!”

素靈玉眉頭一皺,輕輕避開了他撲上來的動作,冷着臉道:“本宗主不會殺你。”

鐘銘不由一喜。他只要活着,待不待在仙夢宗又有什麽關系?早日離開此處,離開那個阿依朵最好!

素靈玉道:“道歉。”

鐘銘一秒也不敢耽擱,對着曲盼煙哐哐磕了幾個響頭,嘴裏一直念着“對不起”。

曲盼煙面無表情地看着。一想起康從霜告知她這個男人與阿依朵合謀要毀她清白,她就無法對此人産生半點憐憫之心。

在他們渣男的眼裏,女子的清白果然不值一提,想毀就毀吧。如果他一開始能有一點恻隐之心,替她換位思考一下,何至于在此狼狽不堪?

哪怕是被阿依朵威脅,亦有千百種方法可解,而不是樂颠颠地摟着“鐘夫人”痛快逍遙,然後第二天被抓到的時候甩出一套女子清白論和一套推鍋論。

曲盼煙幹脆抱臂看着他:“先不忙磕,你實話告訴我,有沒有人唆使你?”

鐘銘動作一僵,硬聲道:“沒有!”

曲盼煙弓身向前:“你想清楚了,以那個人的脾氣,肯定留不住你。”

見曲盼煙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鐘銘頓時緊張起來,眼神開始四處閃躲。

阿依朵留不留他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旦供出阿依朵,阿依朵一定不會留他全家性命!

可他能說嗎?能有人來保護他家人的性命嗎?大世家他攀不上,素靈玉又決定要将他逐出門派,更不可能會庇護他。

思來想去,他只能先穩住阿依朵,好給家人搬離的機會。

鐘銘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沒有別人,只有我,對不起!”

曲盼煙走近一步:“你在擔心什麽?家人?”

鐘銘堅決道:“沒有,我誰也不擔心!”

“啧。”曲盼煙無語了。

鐘銘不主動招認阿依朵是最麻煩的。

曲盼煙揉着隐隐作痛的額角:“磕,繼續磕。”

她的臉上一片冰冷:“今天你要不把這個地板磕穿了,你就是個廢物。”

素靈玉葉眉挑動,又是那個熟悉的有點小暴躁的曲盼煙。

素靈玉開了口:“當真沒有?”

鐘銘額頭青紫,依然堅定地說着沒有,素靈玉也沒再說什麽。

鐘銘這便繼續磕頭,但這一次他卻再也沒有起來。

只見他忽然捂着肚子痛苦萬狀地在地上滾來滾去,面如金紙,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嘴中吐出一口黑血,兩眼一翻就此斷了氣。

遠處的阿依朵避開岳曉夢的視線,揚了掌中碾成粉末的黃色藥丸,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沒用的人不配活着。

屋中空氣沉悶,二人面對鐘銘的屍體眉頭緊鎖。

素靈玉本想将他交到曲氏,算是給曲氏一個交待,萬萬沒想到他卻死了......

她看向一旁凝眉不語的曲盼煙。

通過此事,她倒是确定了一件事——喜歡上曲盼煙的男人确然不是好東西。

不論是面前這個她不知道名字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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