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守門靈奴确認阿依朵三人走遠才捧着阿依朵的弟子服回禀素靈玉。
素靈玉點了點頭, 揮退靈奴, 望着衆位長老鄭重道：“希望諸位長老引以為誡, 若再出第二個阿依朵, 需立即逐出宗門, 萬不可心慈手軟害了其他弟子。”
長老們紛紛應是。
素靈玉又道：“另外，關于我與蒼南派掌教交換弟子一事，想必長星長老已經告知諸位，借此機會我向諸位長老介紹一個人。”
她的手搭在曲盼煙背上, 虛虛往前一推, 将衆人的視線都引到了曲盼煙的身上, 正色道：“這位便是樓無花的得意門生，我三個月的真傳弟子，曲氏三小姐曲盼煙。”
“即日起她便入住太靈峰，由我親自教導, 諸位可有異議？”
衆位長老對素靈玉一向信服有加, 也相信樓無花會親自教導康林君, 異口同聲道：“并無異議。”
“但我終究是冰系一道。”素靈玉看向右側的天虹長老, “她若有心專研高階火系之術, 還請天虹長老多加關照。”
曲盼煙看向那天虹長老, 他文質彬彬像個文弱的書生，但就是他剛才說出了曲盼煙不敢說的話。
天虹長老回望素靈玉, 笑容溫和：“宗主所托，我自當全力以赴。”
曲盼煙這便向他行了一禮，态度謙遜地添了幾句場面話, 天虹長老和藹地笑了笑。
素靈玉的事情都通知完畢，左右無事，諸位長老也自行散去了，偌大的內閣裏就只剩下她二人。
素靈玉坐在位置上，沉默不言。
她沒有讓阿依朵為鐘銘的死付出代價，因為她将鐘銘的死算在了他自己的頭上。不論是被阿依朵威脅還是如何，他都可以找宗門內的長老們尋求幫助，而不是與阿依朵同謀毀同門清白，然後前言不搭後語地污蔑同門。
在素靈玉心裏，仙夢宗的弟子一旦生出異心對同門下手，就等于是自除仙夢宗弟子的身份，她素靈玉絕不會為無關的人讨一個公道，是生是死全由他們自己負責。
素靈玉靜默地揉着額角，目光冷如寒冰，為自己這一個月內未發覺阿依朵的本性而有些許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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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一個月素靈玉只知阿依朵呱噪又極度纏人，因為不喜這樣的性格所以幾乎不會見她，卻不曾想過她竟會如此嬌蠻無理，輕視人命。
今日阿依朵敢肆無忌憚殺一個鐘銘，明日就敢殺十個。若素靈玉發現的再晚一些，仙夢宗的弟子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個——她這個宗主當的确有些不合格。
素靈玉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曲盼煙聽見素靈玉那一聲微弱的嘆息，心就跟着揪起來了。她沉吟片刻，忍着頭疼，謹慎地開了口：“靈玉姐姐是在自責嗎？”
就如上一次她的手腕受了傷，分明與她無關，她卻自責覺得是自己沒有替曲暮秋照顧好她那般——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宗門內的弟子們。
素靈玉怔了片刻，無奈地嗯了一聲。
曲盼煙握着她的手輕聲道：“一經發現立即逐出宗門，絕不姑息禍及其他弟子。在保護弟子方面，靈玉姐姐這個宗主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這世上多的是冷血無情不管弟子死活的宗主掌教，同他們比起來，靈玉姐姐的宗主當得非常合格，簡直是仙夢宗弟子們的福音！”
素靈玉側過身子望向她雪亮的眼睛，她不禁握緊了素靈玉的手，表情真誠：“我是說真的！”
素靈玉不禁笑了，心裏湧上一股暖意。
她想，曲盼煙确實很招人喜歡。對外有自己的脾氣也不會主動惹事，對她便乖巧體貼，會注意她的情緒琢磨她的心事，然後守在她身邊，認認真真地安慰開導她。
就像曲暮秋一樣，以朋友的身份陪着她，寬慰她。
但她又覺得曲盼煙和曲暮秋并不一樣，至于哪裏不一樣......她道不清說不明。
曲盼煙見她唇邊有笑意，幹脆兩只手都握住她的手：“笑了就好，靈玉姐姐可不許再自責了。”
笑意在素靈玉的眼底蔓延開來，見曲盼煙認真擔心的模樣，她忍不住放軟了語調，輕輕應道：“好，聽盼煙的。”
曲盼煙每每聽到她溫和的語調，就如嘗到了蜜那般甜。
她猶記得初見素靈玉時，不是朋友也不是心上人的她只得到素靈玉無悲無喜地一聲“嗯”。還因為怕對方反感無法大方示愛而選擇暗戀，那段時日沒少開導自己“誰年少的時候沒暗戀過幾個人”。
現如今一切都變了，素靈玉不僅對她态度親和，還多有保護，讓她受寵若驚——本來只想安靜地暗戀一把，哪知道暗戀對象反過來對她好，還保證會好好保護她。
更讓她喜出望外的是，素靈玉的有緣人居然是她！
曲盼煙情緒激動，當場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叫二人雙雙一頓，氣氛頓時尴尬起來。
素靈玉反牽住她的手，緩緩起身道：“不會輕易着涼？”
曲盼煙鼻尖微紅，頭疼得更加厲害，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道：“意外。”
她說完，周身驀然泛起一陣寒意，叫她打了個冷顫。她分明衣裳都穿得嚴嚴實實，卻清晰地感受到一陣冰冰冷冷的寒氣游走在她的肌膚之上，浸入她的四肢百骸——這股寒氣卻不是素靈玉的。
最奇怪的是，她體內的靈力沒有自行轉換為她供暖！
她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心裏頭不免有點慌。
自帶暖氣壞掉了——自帶的暖氣為什麽還會壞啊？！
她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淚光在眼眶裏閃動着，看起來好不可憐。
素靈玉篤定道：“你着涼了。”
着涼，一個對曲盼煙來說闊別已久的詞彙。她又打了個噴嚏，腦袋不住地作痛好似要裂開來，懵懵地擡起頭：“......啊？”
素靈玉當即緊張萬分地将她帶去了醫閣。
...
仙夢宗花草奇多，遍地綠意盎然，繁花缤紛，蓬勃生機。竹子搭建而成的醫閣被花草環繞，如幽幽山林間的世外天地，寧靜美好。
宗主親臨，醫師們自不敢懈怠，再三診斷之後才下了定論。醫閣主拱手道：“禀宗主，這位姑娘是着涼起燒，吃幾貼藥，好生休息就沒事了。”
曲盼煙被他們左三圈右三圈的圍着檢查身體，腦子都跟着昏昏沉沉起來，四肢乏力輕飄飄的，好像力氣突然被抽走。
她明明前不久還在底氣十足地怼渣男，現在就渾身乏力地坐在醫閣裏，當真是病來如山倒。
很久沒生過病的曲盼煙本人表示非常不習慣，甚至有點想睡覺。
昏昏欲睡間，她撐起半點清明仍在想着：自帶暖氣怎麽就出了問題？
素靈玉那樣強的寒氣都沒能讓她着涼，怎麽在太靈峰睡一個晚上就病了？
......太靈峰的夜風有毒嗎？
不應該啊......靈玉姐姐住的地方怎麽會有毒呢......
半昏半醒間，有人摸着她的臉，溫聲喚她的名：“盼煙。”
是素靈玉的聲音。
她勉強打起點精神，含糊地回應了一句。
素靈玉捧起她的臉又道：“盼煙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曲盼煙仍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嗯”，完全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全靠本能的反應回答——如果素靈玉喊她，那她一定要回應。
耳朵裏又窸窸窣窣飄進來什麽聲音，但她已經沒有半點精神去分辨，腦袋一下變得很沉，手腳無力，只想丢掉一切躺到床上去痛快地睡上一覺。
她撐着額頭，頭昏腦漲的感覺令她的秀氣的眉毛難以舒展開來。她撐了片刻，覺得這個姿勢不舒服，又接連換了幾個，都覺得不舒服，身體虛弱的她就連情緒都十分脆弱，一下子覺得難過無比。
——委屈，難受，怎麽樣都不舒服，生病真的煩死人了，好想嘤嘤嘤！
就在這時，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捧住她的後腦勺，輕手輕腳地将她往前一攬，一那股熟悉又讓她迷戀的幽香溫柔地裹住了她，溫暖的懷抱令人分外安心，她依戀地往裏鑽了鑽，終于覺得舒服了一點。
素靈玉憂心忡忡，見她如此模樣，眉頭也不住地皺了起來，心疼不已。她甚至沒心思去理會這份感覺從何而來，一心只想着懷裏的小姑娘能重展笑顏，神采飛揚地再喊她“靈玉姐姐”。
而不是這樣蔫噠噠的，無精打采。
素靈玉輕嘆一聲，動作輕柔地将她打橫抱起，對醫閣主道：“速将藥配好送去太靈峰。”
醫閣主領命轉身就去配藥，在冷面宗主的目光下，動作比尋常都快了一倍不止。
一名醫師看見她抱起曲盼煙呆了一瞬，眼神古怪地看着她懷着的曲盼煙，謹慎地開口道：“宗主乃是矜貴之軀，不如讓別人來抱這位姑娘？”
素靈玉的目光落在那名醫師身上，眼神冰冷如霜，讓醫師瑟瑟發抖——雖然自家宗主不是随心所欲殺人的暴君，但是她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啊！
素靈玉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名醫師提出讓別人抱曲盼煙的時候，她竟有些不願......還有點不高興。
懷中的人不舒服地哼哼了兩聲，腦袋又在她懷裏蹭了蹭。
素靈玉鬼使神差地摟緊了她，衣袂翻起一角，丢下一句“她也是矜貴之軀”便火急火燎地走了。
幾名醫師杵在原地面面相觑，愣了半晌，才有一個人開口問道：“那姑娘是什麽人？”
配藥工作落在醫閣主身上，他們落得清閑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開來，紛紛開始揣測宗主懷裏的絕色女子是何方神聖，竟能讓冷面的宗主如斯緊張。
醫師甲道：“是我宗弟子嗎？”
醫師乙：“她長得如斯好看，世間恐難出其二，如果是弟子，你覺得我們可能會不知道嗎？”
醫師甲道：“難道不會是蒼南派掌教換過來的弟子嗎？我昨日才聽說康林君随蒼南派掌教走了。”
醫師丙看着素靈玉離去的方向，想了想，道：“你們難道不覺得她更像是......宗主夫人嗎？”
宗主那麽緊張她，連讓別人抱都不樂意......那眼神都能殺人了好嗎！
醫師乙震驚地捂住他的嘴：“你瘋啦？！宗主怎麽會喜歡女人，你當安丞是死的嗎？！”
醫師丙翻了個白眼，心道：安丞可不就是死的嗎，還是宗主親手殺的呢。敢移情別戀曲三小姐，辜負他們家宗主，他活該！
等等......
他将醫師乙的手掰了下來，詫異地問道：“剛才宗主喊那姑娘什麽？”
醫師乙回想了一下道：“盼煙啊，等等！方才宗主說她也是矜貴之軀，難不成是——曲盼煙？！”
醫師甲愕然道：“那不是宗主的情敵嗎？！”
話音墜地，醫閣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回想起素靈玉方才的溫柔，每一個人都不知所措，一臉懵逼。
半晌，才聽見醫師甲愣愣地問了一句：“......是我對‘情敵’二字有什麽誤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