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奴仆立即取來了一面鏡子, 鏡面光潔清晰将人照得一清二楚。
柳逸之拿着鏡子走上臺階去, 停在巴圖面前, 手腕一翻将鏡子遞到了阿依朵的面前, 他問道：“好看嗎？”
鏡子裏的少女明媚清麗, 眉眼間帶着一抹張揚傲慢的色彩，顯得面容毫無親和之意，如同帶刺的嬌花，美則美矣, 但會傷人。
阿依朵自然是覺得自己好看的——無人可及。
她瞪向柳逸之：“難道你覺得本聖子不好看？！”
柳逸之了然, 緩緩收回手：“自然不是, 你很好看。”
阿依朵的審美是正常的，但是仙夢宗後廚真的沒有能蠱惑素靈玉的洗碗之人。是她給的信息有哪裏不對嗎？
柳逸之道：“仙夢宗後廚并沒有你說的人，她真的是個洗碗的嗎？”
阿依朵聞言，哼了一聲不再搭話了, 驅使着巴圖往裏頭走。柳逸之跟她相處這幾日也算摸透了她的脾性, 她不接話多半都是不樂意說。
那個讓她牙根發癢的“洗碗的”一定有着什麽讓她不想承認的身份。
柳逸之不知道, 但巴圖是知道的。他們的未來聖子, 直到今日都不願意承認那個女子是素靈玉的徒弟, 她甚至都無心去記那女子的名字。
巴圖清楚地記得, 他和巫衣對那個女子動手但被及時趕到的素靈玉平息的那一日，阿依朵曾經的師妹岳曉夢稱呼那個女子為：曲盼煙。
但是阿依朵當時在忙着生氣, 根本沒心情去聽這個名字。
巴圖穩穩當當地扛着阿依朵。
阿依朵不記得就算了，他和巫衣也不會提醒她的。現在融合天火最重要，不可亂造殺孽, 以免觸怒天威，降下懲罰。身為護法，他們對阿依朵與外族人進行荒唐的聯盟已無力回天，只能盡職盡責地保護她安全順利地成為聖子。
柳逸之無所謂聳動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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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聯盟的條件，她現在不說以後總會說的。
只要不是曲氏的人都好。
他只想壓制曲氏，并不想将刀砍在曲氏身上。柳氏和曲氏，還沒到要見血的地步。
...
曲暮秋回到曲氏便立即着手準備阻止聖子與天火融合，時刻關注各地異獸降世的動态。
曲氏無法抓住阿依朵，因為她肯定被柳氏重重保護着，直到她成為曲氏無可奈何的聖子。
但既然抓不住她，那就改道而行，擒拿天獸，阻礙她融合，哪怕會和不問世事的天火族結怨。
曲氏已是生死存亡之際，曲暮秋早就不在乎是否會得罪天火族。因為只有活着，才有資格談未來的事。
曲暮秋下令之後便揮退了嚴武等人，唇邊溫和的笑意仍在。她面容精致，長身玉立，如一尊精美絕倫的雕塑獨自靜立在寂靜的大殿裏。
她想起了素靈玉對阿依朵的評價。
性情暴戾，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她擡起眼，溫和的目光凝視着外面纖雲不染的碧空，慢條斯理地撫平袖口，慵懶的長指劃過之處發出細小的沙沙聲。
她忽然笑了，如百花盛開，嬌豔奪目。
不知道那位未來聖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
清風掃長廊，風鈴叮當響，林葉間簌簌飄落點點翠意。廊下放着兩個蒲團，其上分別對坐着天虹長老和曲盼煙。
曲盼煙看着眼前這文質彬彬的天虹長老，天虹長老亦回望她，慈和一笑。素靈玉就站在曲盼煙身邊，曲盼煙頓時有一種家長帶孩子去看醫生的感覺。
素靈玉問道：“可需要她每日都來忘塵峰？”
天虹長老道：“前幾日過來便好，等她融合穩定了些便可回去自行修煉。”
曲盼煙覺得素靈玉仿佛一秒變成她的監護人，逮着生病的她問醫生要不要每天都來打個針，然後身為醫生的天虹長老說打上幾天就行，後面回家自己吃藥。
她真的很久很久沒遇上這樣的場面了，還怪想念的。
“但是，”天虹長老看着她，“我需要你習慣一件事。”
曲盼煙拉回思緒：“天虹長老請說。”
天虹長老：“習慣吐血。”
曲盼煙：“......”
曲盼煙一臉懵逼：“？？？”
您自己思考一下，這是作為一個人能習慣的事嗎？？？
素靈玉倒是明白了些什麽：“因為金丹和靈力會發生互斥？”
天虹長老微微點頭，對曲盼煙解釋道：“宗主說的沒錯。金丹和靈力如今可以比作是兩個叛逆不聽話的弟子，融合的過程，即是讓他們聽話握手言和，起初他們必然會産生極大的排斥反應，然後就會在你的體內四處沖撞表示抗議，偶爾撞到經脈心肺，吐血自然也就成了常态。”
“你要做的就是馴服他們，讓他們乖乖握手言和，再做回到從前和平共處的樣子，這就是融合，我說明白了嗎？”
曲盼煙明白，天虹長老看起來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樣，實際上說話一點也不文绉绉，通俗好懂得很。
說白了就是兩孩子叛逆期到了，曲盼煙得把它們馴到聽話握手言和，不過在這個馴服的過程裏她要承受它們叛逆的後果——吐血。
天虹長老安慰道：“不用擔心，吐着吐着就習慣了。我會給你找一個木系弟子從旁協助，免得你的靈力和金丹鬧得狠了，直接打斷了你的經脈。”
木系一道法術都十分溫和，就如春風拂面，清新宜人。天虹長老打算借木系之人的溫和的靈力來替她中和一下狂躁的靈力，免得後果不堪設想。
天虹長老又道：“等你能回去自行修煉了就不會有這鬧得太兇的情況了，放心。”
饒是有後路，曲盼煙也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這他媽是毒打吧？！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慘，又慘又傷感。她猶如一位老母親，靈力和金丹就是她的兩個孩子。現在這兩個孩子都叛逆了，還要毒打她這個凄慘的老母親！
我含辛茹苦修煉多年，一步一步把你們養大我容易嗎？你們說叛逆就叛逆，讓你們好好相處還不樂意，還要打老母親？！
這該死的小天罰，真是破壞家庭和諧的罪惡之手！
素靈玉直接命忘塵峰的靈奴去讓康從霜過來——她正好是木系一道的。
素靈玉為曲盼煙直接搬出了仙夢宗優異的二弟子，對其的疼愛可見一斑。
素靈玉對天虹長老道：“讓從霜幫她融合，順便在此修煉吧。”
最主要是，康從霜自律懂事，嚴守宗規，有她這個二師姐在，素靈玉哪怕是不在曲盼煙的身邊都不用再擔心曲盼煙會亂跑出事。
靈奴去得很快，回得也很快，身後還跟着一個康從霜。康從霜從素靈玉那領了任務，便道：“請宗主放心，從霜會全力協助天虹長老。”
素靈玉颔首：“辛苦你了。”
素靈玉又道：“過段時日你也要下山歷練了，記得早做準備。”
康從霜道：“多謝宗主提醒，從霜記下了。”
素靈玉點點頭，又深知修煉時越清淨越好，便不欲留下，有康從霜看住曲盼煙，她也能放心些。她看向天虹長老：“我何時來接她？”
天虹長老：“宗主日落時分來便可。”又道，“但若嫌來回麻煩的話，請她在忘塵峰住下亦可。”
曲盼煙有小天罰，不能像康從霜那般用法術飛來飛去，自然麻煩。如果讓身為宗主的素靈玉每日接送，天虹長老覺得這就更麻煩了。
素靈玉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不麻煩。”
她是要跟她培養感情的，怎麽會怕麻煩？
她又怕自己一廂情願自行做主會讓曲盼煙感到不适，于是看向曲盼煙，想看看她是怎麽個态度——是太靈峰還是忘塵峰？
曲盼煙求之不得素靈玉願意接她，她乖巧地坐在蒲團之上，仰起頭眉開眼笑地看着素靈玉，狂點着腦袋：“嗯嗯，我認床我想住太靈峰，辛苦靈玉姐姐了！”
什麽認床都是假的，她只想跟素靈玉住在一起，想被素靈玉接送上下學！
天虹長老：“......”
你才來幾天你就認床了？我真是信了你們小年輕的邪......
但是素靈玉吃她這一套，覺得她乖乖坐着點着腦袋的樣子好不可愛，可愛到讓人想捧起她的臉，在那白皙的臉頰上狠狠地親上一口。
驚覺自己泛生出危險的想法，素靈玉心中極是難為情，立馬挪開了目光，故作淡定地點了點頭：“嗯，好好修煉，我先走了。”然後步履匆忙地離開了。
曲盼煙以為她有什麽急事，也沒多想，正式開始向天虹長老學習融合。
“虛心凝神，摒除雜念，神識四淨。”
“身如雲如水，如融天地，冥感四方靈氣彙于己身。”
“感體內之靈氣如感天地之靈氣，如江河入海，勿急勿躁，以歸丹田。”
天虹長老抿唇看向閉目靜坐已經進入狀态的曲盼煙，示意康從霜到她身邊去。
康從霜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坐在她身後，兩袖一翻，一股溫和如風的靈力緩慢灌入她體內，溫柔地安撫着那股已經開始躁動的靈力。
曲盼煙一旦開始嘗試将靈力融入金丹，二者就會産生巨大的排斥，金丹瘋狂拒絕吸納靈力，靈力則暴躁地在她體內橫沖直撞。
康從霜的木靈力恰時引入她的體內，起初如春風包裹着她暴躁的靈力，讓它停下了亂撞的腳步。本以為平息了，結果她的靈力更加暴躁起來，猛然沖散了康從霜的靈力，兇狠地撞在她的胸口處，仿佛要将她的胸口震碎！
喉中立時湧上一股如鐵生鏽般的血腥味，曲盼煙一低頭，吐出一口觸目驚心的鮮紅。
康從霜大驚，連忙扶住她：“對不起，是我太用力了？”
曲盼煙一旦停下融合，靈力也就跟着平複下來不再亂動。她捂着疼痛不止的胸口：“咳，不是你的錯。”
是靈力這個小王八犢子太叛逆！！！
一旁的天虹長老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疼嗎？”
曲盼煙道：“疼。”胸口都要碎了！
天虹長老：“嗯，疼就對了。”
“剛開始就是這樣的，如果沒有她幫你，你胸口現在就該碎了。”
他看着康從霜：“不必留情，全力以赴，就當跟她鬥法跟她的火靈力打一架。”
他慈愛地笑了笑：“叛逆的孩子一開始都是不好收拾的，多打幾次就好了。”
曲盼煙：“......”
看來不習慣吐血是不行了。
...
日落時分，素靈玉依約來接曲盼煙回太靈峰，曲盼煙一路上都非常沉默，仿佛遭受了什麽驚天打擊壓垮了她脆弱的小心靈，讓素靈玉十分擔心。
然而兩人的腳剛沾到太靈峰的土地上，曲盼煙就立馬紮進了她懷裏，突然哭訴起來：“靈玉姐姐我胸口好疼......靈力撞的我好疼好疼......靈玉姐姐嗚嗚嗚......”
素靈玉心疼不已，下意識說了一句：“那靈玉姐姐給你揉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