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入學
托楊娜娜的福,林彧第二個星期就辦好了所有手續,正式入學。
不過大四的課程實在是少得可憐,再加上她是跟班修學分,她本也沒有刻意要跟班裏的姑且讓她這個馬上要二十七歲的人當做是同學的人們接觸,所以幾乎是一個人的名字都不記得,而且幾乎所有人都在忙于找工作的問題和考研的問題,也沒什麽人會有多餘的精力注意到莫名其妙多出來的林彧。
沒什麽事情的時候,她就會在校園裏面閑逛。
人家都說感嘆、回憶都是老年人做的事情,但是卻是她現在生活裏的不可或缺的養分。
二十七歲的林彧眼裏的大學跟二十二歲的林彧眼裏的大學可謂是天壤之別,現在不是懵懂的少女,而是要有一個嶄新人生的女人,所謂女人,不是在結婚與否,而是在心智的成熟與否。
跟以前相比,唯一不變的是,偶爾還是會在熟悉的場景想起以前的莫廷炜,那個陽光下的少年,讓她時不時會一個人偷笑。
林彧的生活在那之後反而變得忙碌了起來,越忙的時候,越是容易忘卻,不,應該說是忽略掉一些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四的原因,別人的大四她是不知道怎樣才算是個正常的生活節奏,但是她的成日都是論文、報告、申請一堆,實習反而不像傳聞中的那麽多,雖然同為工科類的學校和專業,也不像大三的學生成天跑野外實習勘察之類的。
後來她給楊娜娜打電話吐苦水,說:“娜娜,你給我說說,我是哪兒得罪你了,你給我一來就讓我讀大四,各種報告論文,還得十幾本資料來查閱,這是要我爬都爬不出學校嗎?”
“哪兒的話,大四啊,我當時過的很清閑的啊,就只有課程論文和畢業論文而已,話說當時也不過一兩個星期就搞定了,你怎麽說的慘不忍睹的樣子啊?”電話聲音時大時小,林彧猜楊娜娜現在八成是手裏拿着文件,脖子上卡着電話在跟她聊天的。
“還說呢,這些老師是要把我往死裏整的吧,就連□□和中國特色主義理論體系概論那個社會實踐和校內實踐部分都要求我再提交一次,說什麽我原來沒有存檔,沒有顯示成績,不算重修,只能算是讓我增修,還有時事報告,幾千字地寫,我這幾天在電腦面前打字都快打到吐血了,你還是趕緊給我安排好救護車吧,我預計這個星期我還得寫三個論文,兩個報告和一個申請書,我完了,完了,完了”
其實也沒有她說的這麽誇張,不過是有些枯燥乏味的生活變得更加單調的時候,抱怨就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調味劑。
“挺慘的,不過我覺得你家那位應該沒什麽意見,那天吃飯的時候他可是說你一天太閑了。我本想着幫你提前去給校長說說,這些有的沒的科目就算了,不過我想你人高馬大,身強體壯不不不,是機智能幹,德才兼備,這點小事就讓我去找了校長解決,你會覺着自己面子挂不住,所以我還是省了這道工夫,免得給你添事兒,你說呢?”
她這說法擺明是要氣她的,林彧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我、謝、謝、你!”
“不謝不謝,對了,我想起個事兒,想給你說說。”她頓了之下,不像是再對着電話說的:“哎哎哎,我看這個桌子看來必須換一個,太低了,都不夠老娘擡腳上去。”
“咳咳咳。娜娜,娜娜,注意注意。”林彧不想再跟她糾結于她桌子的問題,怕等會兒會一不小心知道她現在穿的是短裙,心髒負荷不了,所以趕緊地換了話題:“對了,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麽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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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差點把這茬兒給忘了,我們公司安排下個月月初去海南旅游,上次的項目做得不錯,我這個老板是非分明,體恤下屬,該獎勵的絕不吝啬,你有時間去不?”
“難得大老板這麽慷慨,必須去,一定去,我得去混吃混喝,讓大家夥都知道只有使勁兒地用公款才能體現我們大老板的慷慨。”
“你這貨就知道慷他人之慨,那就這麽說定了。”她朝着其他地方喊了一聲:“張經理,這次項目的筆款項到了嗎?”
林彧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只聽見她笑了笑對着電話這邊的她說:“今天款項到了,到時候想我怎麽請都不成問題。”
“什麽項目啊?從你回來就一直在忙,還真不知道是什麽大項目,讓你這樣高興。”起初林彧是不在意的,看她這麽興奮,還是随口問了問。
“兩個月前從人家公司搶的一個項目,當時還覺得沒戲了,結果是絕處逢生呢。”她語氣裏都是少見的沾沾自喜。
“你還真印證了蘭菁當時說的一句話呢。”
“什麽話?”
“搶來的都是好的。”
“那不一定,得看是搶誰的了。”
有了這場旅行,林彧的日子也像是有了些許盼頭,就像是小學讀書時,成天就盼着放暑假,只要這樣盼着盼着,時間也就如白駒過隙一般了。
至于楊娜娜的這個項目,她過了好久才知道,楊娜娜這土匪硬是撞上莫廷炜了,搶的就是莫廷炜就職公司的項目,本來差點就是要交給莫廷炜設計了的,這硬是給落了空。
林彧不好奇楊娜娜是怎麽搶到手的,她倒是很想知道莫廷炜有沒有放水,但是她無從得知,她腦子還不至于傻到去直接問莫廷炜,上次的事情好不容易小事化了了,再來一次,她可不敢想。
她這個星期學校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後面兩天也只有兩節課,她果斷幹脆地決定,逃了。
收拾了收拾東西,騎着她寶貝自行車撒了歡兒往家裏跑。
她騎着車突然有些恍然,發怔間,不自覺想起前兩天見過的代執書,他不似以前那麽憤世嫉俗地了,時間磨掉了他一身的刺,很多年前,她想這個人要是懂事順從一點,全家上下日子也就好過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如今的“順從”卻讓她渾身不舒服,讓她在他身上找不到年輕的氣息。
他倆的确是多年沒見過面了,他說,他上班的那個廠子早些年倒閉了,他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無業游民,在大城市裏過活遠比常人想的艱難,處處都是錢,沒錢,你就是連買瓶水都要先數數身上的零錢還夠花幾天,連坐公交都要想着怎麽把偷偷撕成兩半的錢順利滴塞進投幣箱而不被發現,連回家都得在外面晃悠幾個小時挑房東老板一定不會去找自己要房租的時候溜回去。
要說不辛酸那是唬人的,他也不過幾句話帶了過去。
舅公後來托人硬是給他在小學裏安插了一份工作,工作不累,相對的,工資也不會高,但至少不會餓死,所以他消失的幾年都是回了鄉下。
讓林彧最沒想通的就是他這麽個脾氣比牛倔的主兒居然妥協了,就這樣卷鋪蓋回去給自家老爹跪下認錯去了。
她雖然不解,也沒多問,哪知他自己像是在解釋一樣地說了起來:“ 咱兩雖然是表兄妹,但是從小沒少一處鬼混,心裏想些什麽都能猜到一些,你八成就好奇我怎麽就這樣回去了,是吧?我啊,要是當時不回去,怕是連命都沒了。”
他的語氣并不是平時吊兒郎當開玩笑的樣子,讓人覺得詭異的很。
“我那時候混不下去了,搬出來沒多久,交不起房租,就又回了表姑家,後來表姑看着我也着急,就想帶我去你爸哪兒想想辦法。我當時氣結的很,你也別說我脾氣大,說實在話,出來打工,到處仰人鼻息,結果還得走自家人的門路,憋屈也是有的。表姑去幫我給你爸說去了,表姑就讓我帶着你那個便宜弟弟四處逛逛,結果”
“嗯?”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倒讓林彧渾身有些不舒服。
“我看見你後媽了。”
陳香秀?就算看見她後媽了也很正常啊,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代執書搖了搖頭繼續說:“你後媽派人調查你和你媽,我看見她拿着資料一副恨的牙癢癢的樣子,後來她把傳真鎖到櫃子裏面,我好奇就跟着她,知道她把鑰匙放在首飾盒子裏,就讓你弟弟給順了出來,結果發現那份傳真是調查的你和你媽的過去,還有一些關于姚叔叔家兒子的資料。”
他點到為止,其他的不再多說。
臨走的時候,林彧眼神堅定地盯着他,本不想開口,但還是問了他:“你當時沒說,為什麽這個時候卻要告訴我?”
他看着她笑笑,不再多言,擡步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背着她,用不大不小,她卻剛好可以聽到的聲音,說:“我永遠都是你哥。”
林彧是個不喜歡把事情挂在嘴上,但不是說她就是個傻的,是個呆子,什麽都不會去想。她想了很多,想了很久,一些事情沒想通,但是一些事情卻是露出水面了。
那天,她一個人去了蘭蓮的墓地,她呆呆地盯着蘭蓮的墓碑,久久不曾移開過視線,輕嘆了一口氣,扯了扯嘴角,滿是苦澀,緩緩吐出一句似有若無的話來:“媽,如果你的死和他家沒有關系,我要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