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節做作業，晚自習很快就結束了
她一眼，語氣放輕了一些：“我不是要貶低你的選擇，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初衷。你說的那些現錢——三流雜志明碼标價一張圖什麽價格結清的現款，不喜歡就可以不去争取。”
江岚擡眼看他，聽到他繼續說：“爸給你這個選擇的底氣。你也不需要和我争這口氣，缺錢了就開口，我們是親父女，你怕在誰面前丢人，都不要怕在我面前丢人。”
“我不是在和您置氣。”江岚終于開口，“而且我也不覺得這些不入流的雜志有什麽丢人的。”
她眼睛掃過那些雜志，突然停頓了一下，江文柏靜靜地等她繼續。
“我本來就是外行，進入這個圈子完全就是零起點，所以再小的平臺我也會珍惜。哪怕是将來我真的成功了，也只會把這些當成見證我一路披荊斬棘走過去的路标，不會覺得這些是拖後腿的污點。”
江岚擡頭，目光不躲不避地迎上他的視線，“說實話，這些雜志內封都算是好一些的平臺，我甚至還去走過免費的T臺秀，哪怕是不掙錢，也不會贏得什麽名氣，我知道這是我喜歡的事，我就願意去做。”
“您不是常說嗎，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沒有一口吃成個胖子的道理。不過現在也有高級一些的平臺在接觸我了，我最近還遇到了一位很欣賞我的貴人，您看，只要堅持，總會慢慢變好的。”
說到這裏她笑了笑：“您該慶幸，起碼我還有着底線，從來不肯脫衣服賣肉。”
這倒是實話，那些雜志上有關她的全都是正經照片，沒什麽帶有暗示性內涵的圖片；她身上穿的也都是正經潮服，沒什麽刻意裸/露的服裝。
江文柏本來還端坐着，擺着張嚴肅的臭臉，等着閨女和他談理想，卻沒想到居然還等來了這麽一句。
他頓時大怒：“你敢！”
這閨女到底像誰，滿嘴跑火車，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還賣肉，這是個女孩兒該說的話嗎！
江岚連連擺手：“不敢不敢，有您在我的大後方坐鎮，我哪敢做這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眼見着他爸已經繃不住發了火，江岚心想着她這事兒應該問題也不大了，就大着膽子問了一句：“爸，你這些書，都從哪兒弄來的啊？平時都收在哪裏？”
江文柏瞥她一眼：“我托以前的一個朋友給我寄過來的，怎麽，剛剛還跟我大談理想，現在又覺得丢人了？”
“不是，哪兒丢人啊，不丢人。”江岚笑着，“那你平時都收在哪裏啊？如果有鄰居過來，會不會看到？”
江文柏呵呵一笑：“放心吧，我平時都扔在床底下，今天才剛剛翻出來。別說小蓁蓁了，就連咱們家耗子都沒興趣看。”
江岚“哦”了一聲，慢慢湊近他，努力地裝乖賣巧：“爸，累不累，我給您捶捶背？”
江文柏哼了一聲，不願意看她，雙腿卻誠實地帶着他向廚房的方向走：“等會兒再接着教訓你，吃飯了沒？看你現在的德性，都要瘦成麻杆了，也不知道這麽多年的飯都吃哪兒去了，長那麽高有什麽用？”
江岚跟在她爸身後，笑眯眯地耍貧嘴：“火車上吃了點兒，但還是想吃我爸做的飯。我爸做的飯啊，天下第一好吃。我在京市天天想我爸做的飯，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覺。”
江文柏動作頓了頓，轉頭看她。他這個閨女，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性格又擰，經常不聽他的話，讓人操碎了心。
可他現在看看，曾經整天綴在他屁/股後面，一邊颠颠跟着他跑，一邊還要叉着腰和他講道理的小女兒，已經長這麽大了。
她直起身的時候，已經可以和他齊肩并立。
她一個人在外行走打拼，選了錯路受了委屈，卻再也不會邊哭鼻子邊嘴硬地和他理論了。
他背過身去，撿起一顆蔥丢給江岚：“想吃我做的飯，就經常回家。現在又不是古時候，火車、汽車什麽都有，回家一趟這麽方便。”
江岚點點頭，笑着應了一聲：“哎，好。”
江文柏本就沒怎麽生氣，只是心疼閨女一個人在外面受苦，現在她難得回來一次，又努力地收起性子，裝出乖巧的模樣讨他高興，他怎麽可能還能一直撐着擺出臭臉？
江岚的目的達到了。她嘴硬心軟的爸爸，很快就忘了他還在生氣的事情，一邊颠勺炒菜，一邊和她說笑起來，甚至還嚷嚷着好不容易等到她成年了，一定要陪他喝上兩杯。
她嘆氣舉杯，和心血來/潮的老頑童爸爸碰在一起，仰頭喝了下去。
這世界上有幾個會灌自己孩子酒的爸爸？江文柏算一個。
他從來不把江岚當成嬌滴滴的女孩來教養，從小就告訴她男女平等，所以他能做到的事，她作為他的孩子，也應該能做到。
喝酒自然也是同樣的道理。
江岚無語地看着他，喝兩口酒也要拽出一堆大道理的人，除了她爸，估計也沒誰了。
菜香滿屋、酒氣蒸騰，她舉着筷子聽着耳邊熟悉的唠叨，不經意擡眼一掃，看到院子裏仍委委屈屈躺在雪窩裏的大掃帚，沒來由地樂了。
回家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隔開了一個屏蔽詞……
☆、送禮物
“媽，你說，我個子是不是太低了？”阮蓁蓁拿着一把卷尺，努力比劃着自己的身高。
王麗荷聽見聲音，抱着小兒子回頭看她一眼：“你還沒開始長個呢，急什麽。”
“一米五……五一、五二。”阮蓁蓁沮喪地收起卷尺，“我什麽時候才會長高啊？我們學校有活動的時候，我永遠都在隊伍第一排。”
“第一排不是挺好的嗎，看得清楚，老師講話也聽得清楚。”王麗荷回答。
“可是我們班同學身高都挺高的啊，賈寧安上次說，她都有一米六了。”阮蓁蓁低頭看看自己，心裏有些難受。
王麗荷頓了頓，轉頭問阮明輝：“咱們蓁蓁，是不是真的長得有點太晚了？”
阮明輝頭都不擡地回答：“你才發現？就她這小矮個，說不定以後就這麽高了，不會再長了。”
王麗荷一下子急了：“你胡說什麽呢，蓁蓁才多大！她就是長個子比同齡人晚了點，怎麽就不長了？”
阮明輝哼了一聲：“長呗，我不讓她長了？這能怪誰，平時讓她多吃點，她不聽，現在知道着急了？那挑食不吃飯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着急啊？”
他說話就沒好聽過，王麗荷看了一眼阮蓁蓁，也不和他置氣了。
“我覺得我們蓁蓁可能是缺鈣，不過她這麽瘦，也說不定是營養不良。這樣吧，咱們以後多讓她喝幾次排骨湯，說不定就有作用了。”
阮明輝“嗯”了一聲，也沒再說什麽。
阮蓁蓁把卷尺放回裏屋，站在穿衣鏡前看了自己好一會兒，才垂着小腦袋出去了。
江岚那麽高，她這麽矮，她們站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好不和諧啊。希望媽媽說得對，她只是還沒開始長個子，并不是不會長高了。
晚飯後，阮蓁蓁想去找江岚，卻被媽媽王麗荷攔住了。
“江岚都多長時間不回家了，你別去了，讓她跟她爸多待會兒吧。等到她有空了，肯定會主動來找你的。”
阮蓁蓁想了想，覺得媽媽說的有道理，這才打消了要去找江岚的念頭。
她不知道，哪怕她真的去了，也只會看到一個迷迷糊糊的醉鬼江岚，根本就和她說不上什麽話。
這當然是江文柏的功勞，他也喝了不少，把江岚趕去睡覺後，随意收拾一下，他也很快去睡了。
江家屋內外的燈全都熄了，江文柏在一片昏暗中打着呼，睡了一年多以來最為踏實的一覺。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剛下的大雪在陽光的照耀下，已經有了融化的跡象。
江岚起床的時候，江文柏已經把院子裏的雪掃在了一起，在院子邊緣處堆積成一排。
融化的雪水将庭院周圍的泥土浸/濕，但庭院正中的土地還是幹燥整潔的。
看到她揉着眼睛出了屋門，江文柏趕緊催促着她洗漱吃飯。這回他倒是正常多了，沒有喝酒，也沒有傻笑，又變回了那個風趣幽默的江爸爸。
江岚心裏還惦記着阮蓁蓁小姑娘，她昨天沒找到機會開溜，到現在還沒好好跟她說上幾句話。
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早飯，擡腿就往隔壁走。
江文柏這回沒攔她，他知道她們小姐妹兩個感情好，好到有時候就連他這個當爹的，也忍不住要偷偷嫉妒一下。
阮蓁蓁也吃過早飯了，這時候正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發呆，猶豫着要不要去找江岚。
因此江岚剛進院子，她立刻就看到了。
沒等江岚開口喊，阮蓁蓁已經推開門跑了出去：“江岚姐！”
江岚換了件衣服，沒再穿昨天那件長及膝蓋的黑色棉服，把之前她留在家裏的一件大紅棉襖翻出來穿上了。
這顏色實在挑人，稍微穿得不好，就會顯得又土又醜，但江岚皮膚白，套上這件早就過時的大紅衣服，姿勢筆挺地在院子中間一戳，居然愣是穿出了種氣勢逼人的美。
阮蓁蓁跑近了，被江岚的目光一掃，站在原地愣了愣，步子慢了下來，居然有點不敢過去了。
江岚低頭拽拽衣服：“怎麽了？我也覺得這衣服有點醜，之前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買。”
她笑着走近阮蓁蓁：“盯着我/幹什麽，不認識啦？給——拿着。”
她一擡手，整個手腕就露了出來——一年多以前的衣服，現在穿在她身上竟然有些不合身了。
江岚果然是又長高了。
“謝謝江岚姐。”阮蓁蓁沒有拒絕，乖乖接過了熱乎乎的粉色毛絨熱水袋，伸手戳了戳上面那只啃蘿蔔的小兔子。
收到這樣可愛又貼心的禮物，她有些高興，可再一擡頭，默默用眼神比劃了一下她們兩人的身高差，剛彎起的嘴角又不自覺地降了回去。
“怎麽了這是？”江岚注意到了她情緒低落，“誰欺負我們蓁蓁啦？”
阮蓁蓁仰頭看她：“江岚姐，你初中的時候有多高？”
江岚想了想：“一米六？我也記不清了。”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原來小姑娘是在發愁身高問題呢。
她瞬間笑彎了眼：“蓁蓁啊，別怕，你這樣多可愛啊。而且你現在才多大，以後肯定會長高的。”
被江岚誇“可愛”，阮蓁蓁稍微好受了一點，只是頹喪的感覺仍然沒能完全消退。
“可是我覺得，我應該沒辦法長到你這麽高。”她踮起腳尖，隔空比劃了一下兩個人的身高差。
“你和我一樣幹什麽啊？”江岚樂壞了，“你是不知道，我爸總說，我長了個大傻個。”
“可是……”那樣和你站在一起的時候，才會看起來和諧啊。
阮蓁蓁在心裏補全了這句話，沒敢說出來。說出來的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江岚笑着牽住她的手：“別不開心啦，我就喜歡你這樣嬌嬌/軟軟的小姑娘，可惜我是再也沒機會變成小可愛了。”
喜，喜歡嗎？阮蓁蓁忍不住臉紅了。
雖然知道江岚說的“喜歡”，肯定不會是她在小說裏看到的那種，但還是覺得有些別扭……阮蓁蓁紅着臉想，以後不能再和賈寧安一起亂看書了。
“喜歡”是多麽正常的一個詞啊，可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下意識地聯想到了那些書裏描述的“喜歡”。
以前她從來不會這樣想歪的，可現在她好像學壞了。
江岚看小姑娘表情糾結，以為她還在想着身高的事情。為了轉移小姑娘的注意力，她故意跺了跺腳，不安分地輕輕捏了捏握在手心的細白小手：“好冷啊，蓁蓁，你不打算讓姐進屋說話嗎？”
阮蓁蓁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走神想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瞬間又羞又囧，臉色更紅了。
“對，風太冷了，我們快回屋說話吧。”她不敢和江岚對視，主動走在了前面。
江岚任由她牽着，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農村沒有供暖，屋裏其實也不比屋外暖和多少，但好在沒有無孔不入的北風了。
江岚笑着看她低頭擺/弄熱水袋，毛絨絨的粉色果然很襯小姑娘，也算不枉費她買之前，在一大堆大同小異的熱水袋裏翻找了那麽久。
她把手裏拎着的另外兩只沒拆封的熱水袋放在了桌上，“還有兩個，你弟弟一個，妹妹一個，省得他們跟你争。”
阮蓁蓁猶豫了一下，想說他們三個用一個就可以了。
江岚在她拒絕之前就找好了說辭：“這些熱水袋可便宜啦，我一不小心就買多了。你如果不要，它們就只能躺在床底下等着落灰了。”
她的語氣放松，帶着慣常的調笑意味。阮蓁蓁一聽就知道她在開玩笑，她抿唇笑了笑，到底是沒有拒絕她貼心的小禮物。
江岚摸/摸口袋，把裏面的東西也拿了出來：“蓁蓁，給，這個也送你了。”
阮蓁蓁低頭一看——她遞過來的是一只手機。
她見過這只手機，它是江岚收到京大錄取通知書後，江叔叔買給她的入學禮物。
江叔叔專門去市中心買的、當時的最新款。大牌子的觸屏智能手機，即使一年多以後的現在，它也還是價值昂貴，普通農民很少用得起。
阮蓁蓁不知道江叔叔是做什麽的，但知道江岚家裏從來都不缺錢。江岚從不和人刻意攀比，但她吃的用的，從來不比同齡人差。
即使這樣，她也從來沒想過，要收下江岚這麽貴重的禮物。
“不，我不要。”阮蓁蓁搖頭，表情很嚴肅，“這是江叔叔送給你的入學禮物，你這樣他會傷心的。”
江岚一愣，又笑開了：“怎麽會，我跟他說過了，他同意我送給你啊。”
其實江岚本來打算直接送她一個新手機，怕她不收，才想了這麽一個辦法。
阮蓁蓁還是搖頭，抱着那只熱水袋沉默而堅持地看着她。
小姑娘坐在沙發上，身體不自覺地蜷成小小的一團。
她拐了半天彎，卻沒想到還是吓到了小姑娘。江岚心裏軟了軟，開口哄道：“我買了新手機，這個舊的沒用了。”
她從口袋裏掏出另一只嶄新的手機——超大屏幕的智能手機，有着晶亮好看的外殼。那是京市新上的一款，普市這邊恐怕還沒有這種型號的。
相較之下，那只已經使用了一年多的手機，确實看上去沒那麽貴重了。
阮蓁蓁還是搖頭：“那你可以給江叔叔，讓他用吧。”
“我爸？他才不會用我用過的東西呢。”江岚笑着，“再說，他現在用的手機，可比我這個好多了。”
阮蓁蓁想不出別的借口，只好幹巴巴地說：“那你留着以後用，或者收起來作紀念……總之，我不要。”
江岚有些頭疼地看着小姑娘，她這個小性子，有時候真的讓人沒辦法。哄吧，不聽；兇吧，舍不得。
她只好繼續哄騙：“蓁蓁，你是不是嫌棄我，覺得我不該送你我用過的東西？”
阮蓁蓁趕緊澄清：“江岚姐，我沒有那麽想！我就是覺得，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看，你送我的熱水袋，我很喜歡，有這個就夠了。”
她舉起抱在懷裏的粉色毛絨絨，和上面啃蘿蔔的小兔子一起，眼巴巴地看着江岚。
江岚：“……”好想答應她。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評論裏有小天使在問，那就再提一次好啦～本文更新時間是每天18:00～
☆、舊手機
她拿着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換了一個折中的說法：“算是姐借給你的，好不好？”
阮蓁蓁剛要繼續搖頭，就聽到她說：“這樣我想你的時候，就能随時給你打電話了。”
她搖頭的動作頓了頓，臉上剛消下去的紅暈又慢慢爬了上來。
“你不是喜歡看書嗎？我在手機裏下載了很多小說，你沒事的時候可以看。”江岚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但不要影響學習。”
江岚姐真的好貼心……阮蓁蓁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拒絕她的好意。
“你看。”江岚從另一側口袋掏出新買的兩只手機殼，當場拆下了包裝。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兩只型號相符、材質和外觀都一模一樣的手機殼。”
她說，“你不想和我用一樣的手機殼嗎？”
和江岚用一樣的……阮蓁蓁眼睛亮了亮，盯着那兩只嶄新的漂亮手機殼不動了。
阮蓁蓁此前沒用過智能手機，唯一的接觸，也是用賈寧安的手機接電話的時候，但她從來不敢亂碰。
江岚給她示範了一遍，本就聰慧的小姑娘很快就學會基本操作了。
江岚是從正版渠道給她下載的電子書，因此質量都還挺高，各種類型都有，但大多是嚴肅文學。
“你不是喜歡這種嗎？”
她說，“我留意很久了，你每次去集市的小書店，都是站在那裏看名著。喏，這裏有很多，慢慢看吧。不過看的時候不要着急，看一會兒就要歇幾分鐘，保護好眼睛。”
阮蓁蓁眼睛亮亮的，乖乖點頭。
其實她并不是喜歡嚴肅文學，她只是單純喜歡文字，所以各種類型的書都有耐心看下去。而後來接觸過各種通俗小說之後，她其實已經不怎麽再專門去讀名著了。
再怎麽喜歡書，她也只是個十幾歲的中學生，相較更注重文字和語法的嚴肅文學，故事性強的通俗小說對她的吸引力顯然更大。
不過這些沒有讓江岚知道的必要，知道她如此用心地為她找來這麽多種類型的書，甚至還考慮到了她的偏好，阮蓁蓁心裏已經暖得快要化了。
在江岚堅持不懈的忽悠下，那只被她用了一段時間、但仍舊半新的手機，阮蓁蓁終究是沒能拒絕。
其實初中以來，因為江岚在每次電話中都不忘提及的建議和教導，阮蓁蓁的性格已經比以前堅強了不少。
再加上後來，她認識了天性樂觀的賈寧安，整個人也慢慢被影響到了一些，她早就已經不像以前一樣，無法拒絕別人的請求了。
李曉雪在考試時像她發出的求救信號、宋薔在宿舍裏時不時冒出的一兩句尖酸言語，這些她通通都能擺出明确的抗拒态度，不再一味退讓。
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阮蓁蓁早就不是剛入學那時候的受氣包了。
可她明明學會了拒絕，卻還是沒辦法真正對江岚說“不”。
哪怕知道江岚的提議其實是不合适的，她也沒辦法真的看着江岚滿心的好意落空。
送走江岚，阮蓁蓁握着手機發呆，不知道等會兒該怎麽跟媽媽說起這件事。
還沒等她想好措辭，媽媽王麗荷已經牽着蹦蹦噠噠的阮盈然回來了。
她心情顯然不錯，剛進門就笑着說起話來：“蓁蓁，咱們今天……”
她頓了頓，笑着看向阮蓁蓁懷裏的粉色熱水袋，語氣很輕松：“江岚來過啦？”
阮蓁蓁點點頭，不自覺地把握着手機的手往後縮了縮。
“小兔子！我也要！”阮盈然也看到了那只粉色熱水袋，立刻歡呼着要撲過去。
王麗荷攔住她：“幹什麽呢，那是江岚給你姐的，別什麽都争着要。”
阮盈然小/嘴一嘟，想哭。
阮蓁蓁趕快拿起桌子上沒拆封的嶄新熱水袋遞過去：“給，江岚姐也給你帶啦，咱們三個一人一個。”
阮盈然眼睛一亮，接過去幾下把包裝袋扯開了：“這是小狗的！還有一個小鴨子的！”
她高興地原地蹦了幾下，鬧着要媽媽立刻給裝上熱水。
王麗荷無奈地戳了戳她的額頭，轉身去了廚房準備燒水。
阮蓁蓁松了口氣，剛要把手機放進口袋，正在擺/弄毛絨絨熱水袋的阮盈然又眼尖地看見了：“手機！姐，你怎麽有手機啊？”
她這一嗓門可不算小，剛把冷水加進燒水壺的王麗荷，拎着水壺又回來了。
“阮盈然！你又鬧什麽呢？別總拿你姐的東西！”
阮盈然委屈地扁扁嘴：“我沒要，我就是想看看……”
阮蓁蓁也趕緊說：“沒有，媽，然然沒拿我東西。”
阮盈然又高興起來：“就是啊，我就是想看看，我姐有手機啦！”
王麗荷剛要出去，聽到這話又停下了：“什麽手機？”
阮蓁蓁的手往背後縮了縮，最後還是在媽媽嚴厲的目光下拿了出來。
“就是，江岚姐買新手機了，這個舊的不用了，說借給我用……”她小聲說。
阮盈然興高采烈地喊：“就是就是，這個手機和江岚姐原來的一模一樣！”
王麗荷瞪她一眼，她才不敢繼續蹦跶了。
“蓁蓁，媽是怎麽教你的？”
她表情嚴肅，“咱們家是窮，但是我告訴過你們什麽，不許随便要別人的東西！熱水袋也就算了，江岚跟你好，她不在乎這點小錢，這手機呢，她給你你就敢收？”
阮蓁蓁不敢說話。媽媽的确是一直教育他們，不能随便貪小/便宜，不能随便收別人的東西。
“回頭隔壁江叔叔看到了，說不定還會以為，是我教着你，把手機從江岚那裏哄過來的。這又不是什麽不值錢的玩具，你爸還用着那破手機呢，這麽貴的東西……”
阮蓁蓁小聲說：“江叔叔知道，江岚姐告訴他了，他同意了。”
“知道也不行！”
看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大女兒低着頭不再說話，王麗荷語氣放緩下來：“等過幾年，咱們家條件好起來，你想要手機，媽給你買新的好不好？江岚的手機，咱們還是還給她吧，行嗎？”
阮蓁蓁咬着唇不說話，明顯是不想同意她的提議，又不願意和她頂嘴。
王麗荷把水壺放下，放柔聲音說：“走吧，聽話。你不想自己去，媽陪你去，行不行？”
阮蓁蓁最受不了媽媽這樣溫言軟語地說話，她寧願挨罵，也不想看到一向有些急脾氣的媽媽，這樣反常地放低姿态哄自己。
這讓她既難受又愧疚，根本就說不出拒絕的話。
“嗯。”她到底是答應了。
剛剛才聽了江岚的話收下，轉頭就要去還回去，阮蓁蓁心裏難受極了，有種不得不違背誓言的挫敗感。尤其這挫敗感指向的對方是江岚，這讓她從出門起，就再也沒擡過頭。
“這是怎麽了？”江文柏正在院子裏洗菜，看見她們表情不怎麽好地過來，詫異地問。
“那什麽，江大哥，真不好意思。”
王麗荷從阮蓁蓁手裏接過手機，遞了過去，“你看，小孩子不懂事，這麽貴重的東西居然也敢收。你拿回去吧，她還小，別跟她計較。”
正在廚房切菜的江岚聽到聲音走出來，剛好就聽見這麽一句。
她手上還拎着把菜刀，大步幾下就走了過來，不聲不響地往旁邊一站，架勢還挺吓人。
江文柏趕緊奪過傻閨女手裏的菜刀，讪笑着解釋：“我讓她切菜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莫方_(:зゝ∠)_
讀者“”,灌溉營養液+1
讀者“溫情、”,灌溉營養液+5
讀者“”,灌溉營養液+1
讀者“鲫魚湯”,灌溉營養液+1
麽麽噠！
☆、小白菜
江岚一米七八的個子，站在一米八出頭的江文柏旁邊，居然半點也不勢弱，反倒顯出了渾身的銳氣。
王麗荷也得仰着脖子看她，被她現在這模樣驚得半天回不過神。
“江，江岚啊？京市果然就是不一樣，看你在那裏才呆了一年多，回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江岚笑了笑：“哪兒不一樣了？我不還是我自己嗎？”
王麗荷搖頭：“仔細一看，模樣倒是變化不大，就是給人的感覺變了。現在變得……嗯，看起來厲害多了。”
她不會用“氣勢強”這種形容，但這并不妨礙她順暢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江岚還沒開口，江文柏就已經謙虛地笑了笑：“哪兒的話，還不就是又長個了？哪像蓁蓁，去了一中讀書以後，比以前開朗多了。”
江岚假裝看不見她爸嘴上謙虛、實則滿臉驕傲的嘚瑟模樣，只沖着小姑娘眨了眨眼。
阮蓁蓁接觸到她的眼神，瞬間把頭更往下低了一些。
王麗荷注意到兩個人的小動作，又想起了因江岚出現而岔開的話題。
“這個手機……”她再次把手機遞了出去。
江文柏笑眯眯地裝糊塗，不肯伸手去接，她只能轉手遞給江岚，“拿回去吧，岚岚。我知道你是好意，可這麽貴的東西，我們真不能收。”
江岚這才知道剛剛聽見的那一句——“她還小，別跟她計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原來小姑娘因為她的原因，被媽媽批評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也不伸手去接，只說了一句：“姨，我已經把它借給蓁蓁了。”
她刻意強調了“借”這個字，但王麗荷顯然并不滿意。
“什麽借不借的，這又不是什麽不值錢的玩意兒。你別說了，還是快拿回去吧！”
江岚笑了笑：“是我非要給蓁蓁的，她本來怎麽也不肯要，我哄了好長時間才讓她勉強收下。王姨，你就讓蓁蓁拿着吧，這樣我以後給她打電話也方便。”
江文柏這時候也老神在在地添上一句：“是啊，你們不嫌棄這手機已經被江岚用了這麽長時間就行，鄰裏鄰居的，咱們沒必要算得這麽清。”
阮蓁蓁擡頭看了江岚一眼，鼓起勇氣開口：“媽，我不會把江岚姐的手機弄壞的。等以後我掙錢了，還會還給她一個新的。”
其實她并沒有特別想要江岚的手機，只是不願意辜負了她的一番好意。
在家裏說好了要還手機，事到臨頭她又改口了。王麗荷有些生氣：“你怎麽就不能懂事一點？還等你掙錢，那都要等什麽時候了？”
阮蓁蓁咬牙：“很快的！”
王麗荷還要再說什麽，江文柏出來打圓場了：“妹子，就這樣吧。是我讓江岚去的，這手機用了這麽久了，江岚又買了新手機，舊手機放着也放不長時間，總會壞的，還不如給蓁蓁用。”
他給江岚使個眼色，江岚不再管他們，拉起小姑娘的手，将她牽走了。
“江岚姐，對不起。”阮蓁蓁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
江岚停下腳步，彎腰一看，小姑娘的眼圈果然又紅了。
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上手直接揉亂了小姑娘的頭發：“你對不起我什麽？我還要跟你說對不起呢。”
阮蓁蓁看着她：“我是認真的，你對我這麽好，可我收了你的禮物，還要再給你添麻煩……”
江岚半蹲在地上看她，小姑娘眼神澄澈，滿眼都是對她幹淨的喜歡和信賴。
她突然張開手臂，将小姑娘攬進了懷裏。
“傻姑娘，教過你多少次了。”她說，“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對誰，都不要委屈自己。”
阮蓁蓁僵着身體愣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笨拙地圈住了她。
她喃喃地說：“江岚姐，你真好。”
“傻裏傻氣的，真會招人疼。”江岚輕輕笑了笑，居然一把将她抱了起來。
雙/腿乍然離地的感覺太過驚悚，阮蓁蓁緊張得全身都僵住了。
她已經很多年沒被人用抱孩子的姿勢抱過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放松下來。
“江，江岚姐……”她聲音裏帶着顫意，聽起來像是快要哭了。
再怎麽說，她也是十幾歲的中學生了。她身高剛剛超過一米五，雖然沒辦法和江岚媲美，但總和那些還需要被大人抱在懷裏的孩子們不一樣。
被江岚用這樣的姿勢抱着，她既覺得害怕，又感覺羞恥。
與其這樣，她寧願要剛剛那樣的擁抱。兩個人都腳踏實地的，伸出手臂将對方輕輕擁進懷裏，心裏滿滿裝着的都是暖和甜。
現在這樣算什麽？她又不是小孩子！
江岚只是嘗試抱了一下，發覺小姑娘聲音都變了，趕緊将她放了下來。
“怎麽了？害怕啦？”她摸/摸小姑娘的手，冰涼冰涼的，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寒冷，還是被她吓到的緣故。
“別怕別怕，姐力氣大着呢，肯定摔不着你。”她輕聲哄道，生怕小姑娘真的哭了。
阮蓁蓁眨眨眼，将眼淚憋了回去。
她明明已經很久不哭了，可一遇上江岚，卻像是打破了某種魔咒，再也沒辦法固守堅強的外殼。
“江岚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她認真而嚴肅地看着江岚，“我很快就要十五歲了，已經上初二了。”
明明知道江岚對她好，可這樣被江岚當成孩子一樣對待，她心裏居然有種莫名的委屈。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有些任性，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讓江岚認同，她已經長大了，很快就可以成長為和她一樣的大人了。
江岚本來想笑，可看到小姑娘認真的神情，她也不自覺地将态度放得端正了一些：“好，我知道了。我們蓁蓁長大了，我不應該再把你當成小朋友了——對不對？”
她說完突然頓了頓，小姑娘為什麽突然強調她長大了？她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意識，現在卻突然刻意而帶些急切地，想要證明她已經快要成年了？
江岚想了想，覺得問題開始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