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受人所托

這姑娘曜有印象,她便是當初退了楊大山婚的鄭家姑娘,名字叫做鄭芸。鄭芸皮膚水嫩,五官标致,是鎮子上模樣最好的姑娘。

她從小眼光高,一直想嫁個如意郎君,退了楊家的婚後就沒有找到合适了,還因為楊大山傷好了,暗地裏沒少被鎮子上的其他姑娘嘲笑。

鄭芸便打定主意要找個比楊大山更好的男人,免得叫人看笑話,可是鎮子就那麽大,幾家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那裏有更好的,一來二去,時間就蹉跎過去了。

鄭芸今年已經十八了,同齡的人孩子都生了了,她再不嫁人就熬成老姑娘了,心裏也跟着急了。

今天鄭芸在河邊浣洗衣裳,撞見水流将一個男人沖到岸邊,這男人不僅長得極為英俊,身上的衣裳也是鎮上沒有的好料子,鄭芸料定他身份不凡,一下動了心思。

“公子你救救他吧,求求你了。”

鄭芸上前一步抓着曜的衣袖,模樣楚楚可憐,想她當初不是沒打過曜的主意,天天尋了理由往這邊跑,偏偏那時候楊大山重傷初愈也經常過來。

兩人撞見了尴尬不說,鎮子上竟然傳出了她見人家傷好了又去糾纏的謠言,鄭家還丢不起這個人,加上曜一直對她不冷不熱,漸漸的鄭芸就不來了。

眼前這個男人是鄭芸最後的機會,她還做着話本裏當少奶奶的夢,怎麽可能看男人去死,于是一再請求曜救人。

曜有些為難,他雖不認得男人,卻認出了他衣襟上燭國皇室的繡紋,若只是個閑散王爺便算了,若真是權力中心那幾人,他不是自投羅網嗎?

“公子,你是菩薩心腸,你就救救這個娃吧,這麽年輕死了造孽啊。”

鄭芸的爹也幫着說了一句,他是個老實巴交的本分人,沒鄭芸那麽多花花心思,曜沉吟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先看看吧。”

曜走到鄭父身前簡單給男人號了號脈,受了很重的傷,确實快死了,重點是曜發現這男人的眼睛被毒瞎了,這就免了他身份暴露的風險。

“我可以救他,但是最好早點把人送走,免得惹上麻煩。”

“好好好。”

鄭芸喜不自勝的應着,實際上心裏想的根本就是另外一回事。

“先把他放進那個空房間裏吧,我為他處理傷口。”

這房子本來就是楊家建來當新房的,房間還算夠用,除去曜的卧室,藥房,客廳,廚房,還有兩個空房間,一個被曜堆了雜物,剩下一個也是卧室。

鄭父立刻把人背進去放在了床上,曜走到床邊坐下,解開了男人衣裳,背上被劃了兩刀,深可見骨,胸口和腿上中了暗器沒有取出來,身上還有不少箭傷,有些麻煩。

“我會為他療傷,你們先回去吧。”

鄭芸畢竟是個姑娘,她站在這裏不方便,曜下了逐客令。

“公子,那我……”

鄭芸有些遲疑,她可是打着和男人搞好關系主意來的,要是見不着還怎麽日久生情。

曜知道她心中所想,正好他巴不得把這個燙手山芋甩出去。

“等人沒了性命之危,你就把人接回去,三天過來就行了。”

“好,那就拜托公子了。”

鄭芸喜不自勝的離開了,留下曜為人處理傷口。

羽鎮離從昏沉的夢境中醒過來,睜眼開卻只看到一片黑暗,伴随着針紮一般的疼痛從眼睛傳來。

啊——我的眼睛!

他立刻拽緊了手指才忍住沒出聲,昏迷前的一幕幕劃過腦海。羽鎮離想起他遇到埋伏,與護衛走散,然後受傷跌下山崖,眼睛就是那時候被毒瘴灼傷的,再然後他被水流沖走,途中昏迷了過去。

壓下心底湧出的慌亂,透過敏銳的聽覺,羽鎮離感應到身旁三步之外有人存在,不知道是敵是友。随着這人走近,羽鎮南聞到了藥材的氣味,冰涼的勺子貼近他的嘴唇,勺子裏裝着溫熱的湯藥。

自己已經這樣了,對方沒必要再下毒,羽鎮離将藥喝了進去,然後又一勺送了過來,直到一碗藥見底。

喂完了藥,來人收拾了藥碗站起身,不一會兒就離開了房間。

通過腳步的輕重,羽鎮離判斷這人是不會武功的,若是那些人捉住了他,必然不會放他安然躺在這裏,還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照顧他,看來他是被人救了。

心下稍安,不過羽鎮離依舊沒有完全放下戒心,他繼續裝着昏迷,想等等看這人有什麽目的。

曜并沒有發現救的人已經蘇醒的事實,距離羽鎮離被送過來才過了一夜,正常人受了這般重的傷昏睡一周都可能,他保守估計是三天,那時候正好讓鄭芸将人接走。

曜喂完了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一直到需要換藥的時候才過來,而這個時候已經到晚上了。

竟然把他一個重傷垂死的病人在房間一整天不管不問,這是什麽概念,羽鎮離發現懷疑對方有目的自己簡直太天真了,沒準人家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進了房間後,曜将調配好的藥膏揭開放在床頭,然後将蓋在羽鎮離身上的被子揭開,開始拆紗布。

羽鎮離感覺到身上一涼,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人竟然把他脫-光了,羽鎮離還沒有在一個陌生人面前露的如此直白過,心裏有種怪異的感覺。

曜卻不知他心中所想,小心拆下紗布,露出羽鎮離皮肉外翻的傷口,羽鎮離的傷口又深又密集,遍布全身上下,他能活到現在也是本事。

冰涼的藥膏覆蓋在傷口上,很好的緩解了身上的疼痛,羽鎮離身體放松下來,将更多的心神放在曜身上。

因為有的傷口在背面,曜處理好了前面的就要将羽鎮離扶起來,然後才能給背上的傷口上藥。随着曜靠近,羽鎮離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夾雜在濃烈的藥味中,不明顯卻很好聞。

曜讓羽鎮離稍稍靠在自己身上,然後給對方背上上藥,少許呼吸噴在羽鎮離脖子上,有些麻,還有一些癢,羽鎮離心裏那種怪異的感覺更明顯了。

等到全部上好了藥,曜剪下一段紗布,扶正羽鎮離的身體,開始一圈一圈将傷口纏起來,偶爾手指不小心碰到羽鎮離的身體,微涼細膩的指腹帶起一股顫栗的感覺。

羽鎮離終于知道那種怪異的感覺是什麽了,若非他學過一門龜息功,能夠将人的呼吸調整到若不可聞的地步,他便要暴露已經蘇醒的事實了。

終于纏好了所有傷口,曜将羽鎮離扶躺下,蓋上被子,吐出一口氣。照顧一個全身不遂的傷患可真不是一個容易的事,曜心裏琢磨着要不要把時間縮減到兩天,讓鄭芸早點把人領走,他也輕松些。

收拾好所有東西,曜起身離去,房間裏只剩下羽鎮離一人,羽鎮離又等了片刻才坐起身,擡手摸了摸脖子,那裏似乎還殘留着溫熱的感覺。

第二日一早,曜将藥喂給羽鎮離喝了之後就出門了,他要去山裏采藥,托羽鎮離的福,他的很多藥都用完了,而且還缺一味關鍵的解毒的藥,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這一走就是一天,在羽鎮離的意識裏,這人又把他一個傷重的病患丢在房間裏一天,他已經被曜磨的沒脾氣了。

曜傍晚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楊大山,楊大山摘了許多櫻桃送過來。

“公子,這都是自家種的果子,送來給你嘗嘗。”

“多謝。”

楊大山跟着曜走進院子,看着曜将采回來的藥材挑挑揀揀,将一部分放進院子裏的編籃裏,楊大山經常過來,知道該做些什麽事,幫着曜将曬幹的藥材收起來。

忙完之後楊大山也沒離開,糾結許久才鼓足勇氣問了一句。

“公子,俺聽說你救了一個外邊來的人。”

“不是我,是鄭姑娘帶回來,她拜托我救他,明天就送走。”

“是這樣啊……”

楊大山不知為何心裏松了一口氣,臨到走了提醒曜飯菜已經做好了,他自己去廚房盛就可以了,曜道了謝,簡單用完飯菜,又去處理自己的藥材了。

兩人在院子裏的一通話并沒有逃過羽鎮離的耳朵,當聽到這人馬上就要把自己送走了,羽鎮離沒有松一口氣,反而隐隐有些不快。

難怪這人對自己漠不關心,竟是受人所托,那位“鄭姑娘”與他是什麽關系,值得他花大心血救一個将死之人?

直到房門被人推開,羽鎮離才收回心思,聽着那人一步步走近,立馬有些不自在,曜卻完全不在意,如同擺弄一具屍體一般換好了藥,站起身又準備走了。

羽鎮離卻沒有再裝睡,在曜轉身之時一把抓住了曜的手腕。

“你是何人?”

因為幾天沒開口,聲音十分沙啞,在這夜裏冷不丁的響起,還真有些吓人。

曜詫異了一瞬,羽鎮離蘇醒的比他想象的早,不過對方眼睛看不見,他倒不擔心被認出來。

“一介布衣,不值一提。”

“你救了我?”

“不是,救你的是一個姑娘。”

“那她為何不在此處?”

“明日你就可以見到。”

曜動了動手腕,示意對方放手,羽鎮離卻好似感覺不出來,繼續問到:

“這是哪裏?我昏迷了多久?”

“……”

“你叫什麽名字?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

“……”

曜有些不耐煩了。

“不知道,放手!”

“……”

羽鎮南松開了手,曜端起東西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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