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夜來訪
蔔承嗣待客頗為周全,供夏和瑜暫住的屋子雖然不大卻很是舒适,軒窗開着,南北通風,屋內只燃着幾盞燭燈,正是配了安靜的夜。郭鴻早命人備了一碗酸梅湯放在案上,用來消暑和解酒。
夏和瑜晚上喝了幾杯冰酒全無困意,倚在案邊想着自己或許應該把北疆和南疆的軍隊也調過來,可又怕邊疆空虛,胡虜趁虛而入,到時候內憂外患就真的不好收拾了。躊躇間,門外響起兩聲輕輕的敲門聲。
“将軍,江公子求見。”這是郭鴻的聲音。
夏和瑜皺眉,心道這大晚上的江臨淵找他作甚,可還是開口道:“讓他進來吧。”
屋門“吱呀”一聲開啓,江臨淵抱着一卷羊皮地圖踏進了屋子,微笑道:“我估計着将軍肯定睡不着,就把揚州的地圖給将軍送來了。”
夏和瑜冷眼看他走進來,撇了撇嘴:“江公子真是夠心急的。”
江臨淵忽然也冷了臉色,走近夏和瑜将懷裏的羊皮地圖放到案上,道:“不是江某心急,只是因為楊沛是李素的親黨,将軍此行,楊沛不會不知道,他怕是早就上書朝廷要求調兵了。朝廷的兵一旦抵達,咱們可就攻不下揚州城了,所以,只能速戰速決。”
夏和瑜不得不承認江臨淵說的确實有道理,整理了一下情緒,嚴肅問道:“那依你看,何時行動為好?”
“後日。”江臨淵道。
“後日?”夏和瑜擡高了聲音道:“這也太快了點兒,我并不熟悉揚州城的地形,你要我如何部署?”
江臨淵擡眼看着夏和瑜一笑,道:“可是我熟悉。”說罷繞過書案,走到夏和瑜的身邊,把羊皮地圖擺正,解開了束在上面的帶子。夏和瑜可以聞得出,江臨淵身上還帶着淡淡的草藥味,本來想問問他的胳膊如何了,但是看着江臨淵解束帶的樣子,心下也知道他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慢。”待到江臨淵把束帶解開,夏和瑜按住他正欲展開地圖的手,道:“江公子不會跟我玩‘圖窮匕現’的那一套吧?”
江臨淵的手被夏和瑜攥住未能再動,卻道:“将軍多心了,不如将軍自己打開。”
夏和瑜冷冷撇了江臨淵一眼,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後甩開,自己動手展開了那張羊皮地圖。地圖繪得很細致,不光是城內的住戶人家,連城外的野村小落也清清楚楚地标畫出來。
“楊沛沉迷享樂,所以手底下的兵并不精,但是城牆高固,所以硬攻不一定能取勝,倒不如切糧放火,逼着他們打開城門。”江臨淵見夏和瑜盯着地圖不動便在一旁開口道,跨了一步向前,指着地圖上城尾的位置道:“此處是兵衛的薄弱點,從這裏引火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夏和瑜沒怎麽聽進去,側眼瞥了江臨淵一眼。夏夜燥熱,江臨淵只穿了一件裏衣外面套了一件極薄的輕袍,胸前的領口很大,因為向前伸着手,他胸前的衣物褶皺起來,借着燭火,由夏和瑜的目光看去,正好能看見他胸前的大部。而夏和瑜注意到,江臨淵的胸口橫七豎八地亘着幾條青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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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淵覺的夏和瑜在看着自己,在地圖上游走的手指便停下了,轉頭也望着他,見夏和瑜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胸前,就索性擡手把胸前的衣物向下扯了扯,露了幾條青色的痕跡出來。
“将軍家的兵士做事兒忒認真了,看看這繩子勒出來的印子。”江臨淵一邊扯着衣服,一邊半開玩笑地說道。
“哼,自作自受。”夏和瑜白了他一眼,轉回頭再次盯着那張地圖,江臨淵輕輕笑了笑,拉回衣服,重新指着地圖向夏和瑜解釋。不過夏和瑜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點兒都沒聽進去,江臨淵也就得夏和瑜心不在焉,也就不再說了,輕輕嘆了一口氣後,立在一邊等着夏和瑜回神。
“江臨淵。”夏和瑜覺得耳邊沒有聲音了,這才開口道:“我很好奇你和楊沛到底有怎樣的恩怨,能讓你連死都不怕,也要扳倒他。”
話音剛落,窗外吹進一陣夜風,吹滅了屋裏的幾盞燭燈,屋內瞬間暗淡了下去,窗外的月光撒入,平添了幾分清冷。
因為屋內昏暗,夏和瑜沒看見江臨淵瞬間暗淡下去的眼神,只是見他轉身欲走,嘴裏說道:“夜已經深了,将軍還是歇息吧,江某明日再來。”
“站住。”夏和瑜吼道,江臨淵越是不說,他就越是想問個明白,跨出案前,箍住江臨淵的左肩,“你要是不說,今兒晚上就別想從這兒走出去了。”
江臨淵向側方挪了一步,擺脫了夏和瑜箍在自己左肩上的手,轉身問道:“那将軍讓我睡哪兒?”
夏和瑜一怔,沒想到江臨淵這厮還真就不打算走了,輕握右手放在唇上尴尬地咳了一聲,問道:“你真的不肯讓我知道?有什麽大不了的?你若說了,或許我還可以替你好好折磨折磨楊沛。”
江臨淵忽然席地坐下,仰頭望着夏和瑜道:“我只能告訴将軍,江某之所以不怕死是因為江某在十三年前就已經死了。另外将軍,我今兒就睡這兒如何?”說罷一側身,靠上了書案的案腿,攏上袖子,閉起了眼睛。
夏和瑜很想把江臨淵趕出去,他若是睡在這裏那算是什麽樣子?不過自己說出去的話又沒有辦法收回,就抱着胳膊,皺眉看着江臨淵靠在案腿上睡着。
結果江臨淵許是被束縛着行了這麽多天,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今兒晚上可算是不用綁着繩子睡覺了,竟是不大一會兒就睡着了,弄得夏和瑜有些不知所措。
夏和瑜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江臨淵的腿,江臨淵沒有絲毫反應,看來是睡得沉了。夏和瑜無奈地盤腿坐到江臨淵的面前,也是懶得再去撥弄他了,拄着頭仔細想着這一仗之後要怎樣殺掉他,哪種死法最為痛苦,想着想着,自己也不知不覺地睡着了,身子向前一歪,栽到了江臨淵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