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送馬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倒是平靜得很,夏和瑜的軍營駐紮得遠,易州守軍也未敢輕舉妄動,兩相僵持着,誰都沒有率先越界。

當然,這都是表面上的。

其實自打駐紮之日起,江臨淵就派了幾個人去林子裏找白藓的種子,再趁着月色灑在易州的城牆根兒下。

白藓這東西幾乎是遇火便着,江臨淵就只等着春日一到,白藓生長出來,再用幾支火箭燒淨易州守軍。

易州那邊兒也沒有閑着,軍營裏易州的細作就已經抓了不下十個了,這些細作沒被夏和瑜處死,而是被他派去幹苦活了。

江臨淵這幾日帶着兵士在冰天雪地裏找種子,一雙手常常是凍得比魚肉還白,所以手上生了一些凍瘡。夏和瑜見狀就不再讓他去了,在帳內生了一堆火,要求江臨淵老實地待着。

江臨淵就在帳中裹着袍子百無聊賴地烤着火,手裏捧了一把冬棗,捉起一顆扔進嘴裏,也不嚼,只是在嘴裏咕嚕着,時不時瞄上夏和瑜一眼。

夏和瑜擺弄着幾張從宛州城寄過來的書信,上面無太多內容,只是夏景的一些囑咐。

夏和瑜看罷就将信收了起來,起身伸了個懶腰,來到江臨淵的面前,捏上他的臉,傾身覆上唇,舌尖一勾,将他嘴裏的冬棗勾到了自己的嘴裏,大肆嚼着。

江臨淵白了夏和瑜一眼,又向嘴裏扔了一枚棗子,含糊不清地問道:“甜嗎?”

“甜得很。”夏和瑜笑道。

江臨淵嚼開了冬棗,吐出了核子,順手将核子扔到了火堆裏,發出一聲了輕微的“畢啵”聲。

這時本來窩在床下的小狼從床下鑽了出來,有些迷糊地蹭了蹭江臨淵的腳。

江臨淵把手裏的棗子都塞到了夏和瑜的手中,道了句:“賞你了。”之後彎下腰,将小狼拎起來,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揉了揉它的腦袋說對夏和瑜說道:“這小東西長大一圈兒了。”

夏和瑜啃着棗子,道:“整日不是吃就是睡,自然是長得好。”

江臨淵笑了笑,道:“這樣多好,什麽都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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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和瑜微微點頭,也不知是贊同還是在若有所思,放下手裏的幾顆棗子,拎過桌上的小狼,走到營帳門口,掀開帳簾子後,不由分說地将小狼扔了出去。

“這小畜生還是出去動一動比較好。”夏和瑜轉臉對江臨淵說道。

小狼被扔在帳外的一片雪地上,翻了兩圈兒,頂着惺忪的睡眼趴卧在雪地上,一臉的疑惑。

江臨淵走到帳門口,擡腳将夏和瑜也踹出了營帳,道:“那你給我陪它出去動一動。”

夏和瑜踉跄着被踹出了營帳,轉回身剛要罵,就見張翎打遠處走過來向他揮了揮手,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着墨色長袍的人。

夏和瑜理了下衣服,迎過去問道:“怎麽了?”

“将軍。”張翎拱了一下手,向夏和瑜走近一步,側身指了指身後的那個人,說道:“易州使者求見。”

夏和瑜歪頭打量了一下張翎身後的那個人,這人頭發一絲不茍地束在腦後,發色半黑半白,臉色有些發青,上面布着些許皺紋,一雙眼睛低垂着,極為恭順。

“易州使者?”夏和瑜向那使者走近了一步說道:“找我何事?”

“将軍。”使者聲音有些沙啞地喚道,躬身行了一個大禮,“我家主人請将軍府上一敘,算是給将軍接風洗塵。”

“不去。”夏和瑜翻了他一眼道,轉身準備讓張翎把這傳話的家夥送出去。

“那将軍!”使者見夏和瑜轉了身,忙提高了音量喚道,“我家主人還問,夏将軍可有什麽想要的?”

夏和瑜慢慢回身,沖着使者笑了,說道:“你若有話可以直說。”

使者頓了一下,再次行禮說道:“夏将軍,我家主人深知,若是不靠山谷之險,是不足以抵抗将軍的,所以我家主人問,将軍若要北上,可否繞開易州。”

“是李素沒心思管你家主人了吧。”夏和瑜抱着胳膊道,“不然你們家主人會跟我如此低聲下氣?”

使者苦笑了一下,李素迫于形勢自保還來不及,哪有功夫再派兵向易州來,易州州史見夏和瑜駐紮在城外也沒個動靜,心便在外面懸着,實在憋不住了,這才派了使者來問。

“也好。”夏和瑜看了使者的表情就明白了,說道:“我可以繞開易州,只是你要叫你家主人給我準備一堆好馬,不用多,一百匹就夠,如果你家主人同意了,我們駐紮到春日便走。”

使者露了笑顏,道:“将軍放心,不過一百匹馬而已,兩日內就能送到。”

夏和瑜也滿意地點點頭,揮了揮手送走了這個使者。

江臨淵一直就在一旁聽着,待那使者走後,才拎過仍趴在雪地上的小狼,抖了抖它肚皮上的白雪和碎土,走到夏和瑜身邊輕輕“啧”了一聲,道:“你簡直就是卑鄙無恥。”

夏和瑜抿着嘴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問道:“我怎麽了?”

江臨淵把小狼勾在胳膊上,道:“別人的東西你拿着,別人的城你一定還會照打,可憐那易州州史,陪了馬又折了兵。”

“不要白不要,都找到我頭上來了我憑什麽拒絕。”夏和瑜挺了下胸脯道。

“啧啧,言而無信之人,何以取信于天下?”江臨淵搖頭道,雖然是責備的話語,卻沒有多少責備的語氣。

“兵不厭詐,再說我這都是跟你學的。”夏和瑜道,“可惜這點兒道理,他家那州史不太懂。”

“不懂更好。”江臨淵嘀咕道。

轉日下午,那使者就趕着一個馬隊從易州城門出發,來到了夏和瑜的營帳前。

夏和瑜數了一數,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匹馬,這些馬兒身強體健,雖然和好的蒙古馬比還有差距,但卻比夏和瑜營裏的那些馬好上太多。

縱然如此,夏和瑜還是冷着臉,向那個使者說道:“你家主子可真會辦事,說是一百匹就是一百匹,多一匹都不會拿給我。”

那使者也不好說什麽,只是點頭在一旁賠笑。夏和瑜訓了他半晌也累了,便不耐煩地揮退了他,親自帶着這些馬向營後的跑馬場去了。

元文棟早就帶着自己選好的一些騎兵等在跑馬場了,遠遠地看着夏和瑜牽着頭馬走過來就迎了上去。

夏和瑜把手中頭馬的缰繩交到元文棟的手上,說道:“你覺得這些馬兒怎麽樣,用不用得起來?”

元文棟接過缰繩,拍了拍頭馬的脖子,又向後打量了一下,點頭道:“可以用。”

“那你可就要多費心了。”夏和瑜道,“一百匹馬雖然還是不夠,但我可相信你能帶出一些精兵。”

元文棟勾上嘴角笑了笑,“将軍你放心,文棟定當盡心盡力。”

夏和瑜點頭,拍了拍元文棟的肩,一轉頭,發現江臨淵從隊伍後面牽了一匹馬兒過來。這匹馬渾身血褐色,皮毛油亮油亮的,沒有一根雜毛。

“這匹馬兒好看。”江臨淵摸着馬兒的額頭笑道,轉向元文棟:“元副将,我一直想問,劉純送過來的那幾匹馬,有多少是母馬?”

“母馬?”元文棟撓了撓頭,道:“我若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十匹。”

“那應該足夠了。”江臨淵道,“那幾匹劣馬元副将可還想留着?”

元文棟搖搖頭,“那幾匹馬不是做戰馬的料子。”

“那就好。”江臨淵點頭,“元副将不如将那幾匹母馬放出去。”

元文棟怔了怔,随即笑了,道:“這辦法好,只是不知道這幾匹母馬出去勾回來的公馬會不會太野。”

“中原再野的馬,也野不過中北草原。”江臨淵道,“元副将難道沒有信心馴服?”

“江公子說的是。”元文棟道,“待天氣再暖和一些,我就把那幾匹母馬放出去。”

夏和瑜一邊眨眼睛一邊聽兩人談話,聽了半晌總算是聽明白了,原來江臨淵是想用發情期的母馬去外面勾引回幾匹公馬來,雖然數量不會很多,但現在畢竟是多一匹算一匹。

夏和瑜清了清嗓子,睨了江臨淵一眼,道:“這麽龌龊的辦法可就只有你能想得出來。”

江臨淵靠着馬兒踢了夏和瑜一腳,“你才龌龊。”

夏和瑜拍了拍身後,縱身跨上江臨淵牽着的那匹馬,在馬上笑道:“你們別說,這馬還真不錯。”

江臨淵向後退了一步,指着馬上的夏和瑜道:“你給我下來,這是我相中的馬。”

“那又怎樣?”夏和瑜不以為意道,“你的還不就是我的?”

元文棟立在一旁聽着,低頭尴尬地咳了一聲,誰知再一擡眼,江臨淵就被夏和瑜揪到了馬背上。

按理說,兩個人騎一匹馬也不算是稀奇的事情,可江臨淵是面對着夏和瑜的,那姿勢可以說是天下獨一份。

就連江臨淵此刻也覺得有些別扭,不停地戳着夏和瑜道:“你快點放我下來,這麽多人和馬看着呢。”

夏和瑜笑着搖頭,道:“怕什麽?我又不會摔了你。”說罷打馬而去,留下一路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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