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學你好，請問你們班有個叫嚴日良的人嗎？”
高一15班的夏知陽趴在高一3班的窗戶外，探頭探腦地詢問窗口坐着的一個男生。
被問的同學一臉懵：“叫啥玩意兒？”
“嚴、日、良。”夏知陽吐字清晰，認認真真重複了一遍，并揮了揮手裏近似于嶄新的課本說，“他剛才考完試書落在我們教室了，我來還給他。”
夏知陽說完打開了課本的第一頁，指着上頭寫得松松垮垮的名字給男生瞧。
男生順着他的手指一看，笑出了聲，回過頭沖着教室後頭大聲喊：“?哥，有人給你送書來了！”
男生的嗓門出奇的大，驚動了教室裏安安靜靜寫作業的同學們，有不少人好奇地擡起頭來看。
夏知陽一下被十幾雙眼盯着，有些不太好意思，忙把腦袋往窗戶外頭縮了縮。
這時教室最後一排趴在桌上睡覺的一個高個男生也緩緩擡起了頭，這人臉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頭發亂糟糟地在額前高高翹起，露出一個被手臂壓出來的紅印子。
他睡眼惺忪地往夏知陽的方向瞧了瞧，打了個呵欠，然後撐着桌子邊沿從座位上站起，懶洋洋地往教室外面走。
“誰找我？”
男生把額前睡亂了的頭發随意地往後一撥，語氣中透着些許不耐煩。
夏知陽将手裏的課本遞給了他，禮貌地說：“同學，你考完試把書落在我座位上了。”
男生的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怎麽仔細看夏知陽，一把抽過他手裏的書說了聲：“謝了。”
轉身往教室裏頭走。
夏知陽抿了抿嘴，覺得這人整體素質不太高，于是趁着男生還沒走遠脆生生地喊他：“嚴日良，你的字寫得太難看了，有空得練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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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腳步頓住，嘴角忽然間扯起了一抹笑。
“小同學，字都認不全，你的語文也得好好學。”
夏知陽：“……”
夏知陽紅着耳朵跑回了樓下15班教室，氣呼呼地往座位上一坐。
同桌劉佳正在埋頭看書，聽見他回來頭也不擡，随口問了句：“書還啦？”
“還了！”夏知陽一吼，把人家小姑娘吓一跳。
“咋啦這是？”劉佳擡起頭來問他。
夏知陽不說話，從面前的一大摞書裏抽出張草稿紙，一筆一畫寫下個大大的“?”，筆杆子敲着字，煞有介事地問：“你知道這字兒怎麽念嗎？”
“lang啊，和朗讀的朗同音。”劉佳想都沒想回答了他，“很簡單嘛不是。”
“……”
夏知陽像個拔了氣門芯的皮球，瞬間癟了下去，下巴擱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了。
劉佳不明所以地想了會兒，突然反應過來，問：“那本書別是嚴?的吧？”
夏知陽動了動：“你認識？”
“當然認識啊。”劉佳用看神奇寶貝一樣的眼神看夏知陽，“上學期全校第一條通報批評就是他的。”
夏知陽語塞。
他覺得劉佳這女生挺神奇的，平時數學公式看一遍就背得出，語文詩詞從來不錯，現在連學校的通報批評都能熟記于心，難怪每次都能考第一。
劉佳犧牲了十分鐘的自習時間，給夏知陽劃了一些關于嚴?此人的重點。
嚴?所在的高一3班是他們年級分班後分出來的放牛班，放牛班裏的學生均是些游手好閑的富二代。
這個班到了高三大部分人都會送去國外，因此不會影響學校的高考本科錄取率，學校也就不怎麽管他們。
而嚴?就是這個放牛班裏的佼佼者，簡稱牛頭，是個集打架，逃課，談戀愛于一體的全能型選手。
夏知陽聽完之後心情十分複雜，本來他對這種校霸是沒有任何想法的，但如今連他都嫌棄自己的語文不好，這就讓夏知陽吃不消了。
和放牛班截然不同，夏知陽所在的15班叫做實驗班，是全年級最好的班之一。
他們三中一個年級就兩個實驗班，按照中考成績取的前一百人。
夏知陽的成績其實并沒有那麽好，只不過當年中考前在家裏水缸裏養了條錦鯉，早上出門前拜了拜，結果就剛好考到了第一百名，吊車尾進了實驗班。
但這就導致他半年來成績遠遠跟不上。
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下來之後，夏知陽不出意料又被班主任喊到了辦公室談話。
班主任是個嚴肅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把夏知陽喊來倒不是要訓話什麽的，而是擔心孩子考了墊底會傷到自尊心，連連勸慰他不要氣餒。
夏知陽聽話地點着頭，但實際上心裏并沒有啥不開心的，雖然說是墊底，但總比普通班的學生要強不是，他在這點上他十分看得開。
班主任見夏知陽的狀态還不錯，簡單說了幾句便想放他回去。
就在這時候，辦公室另一頭突然響起一聲類似桌子炸裂般的聲響，那聲大得把夏知陽和班主任吓了一跳，齊齊扭過頭去看。
拍桌子的是高一3班的班主任，手裏舉着一塊巨大的三角板，指着面前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男生：
“嚴?你上課睡覺我不管，能不能不要影響其他同學！你看看跟你談戀愛那個女生這次成績下降了兩百多名，你怎麽對得起她！”
嚴?兩只手悠閑地插進兜裏，臉上一副為難的表情：“是她非要跟我談戀愛，我又不好意思拒絕。”
“你……”
班主任額角的青筋都被氣得凸了起來，揮舞着手裏的三角板說不出話。
嚴?大概也察覺到這樣不大好，身體往後仰了仰躲開了一點，說：“行吧行吧，我待會兒就跟她提分手。”
那語氣随意得仿佛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
走廊裏的上課鈴聲熱熱鬧鬧地響了起來，嚴?經過再三保證勉強被班主任放行。
出辦公室的時候剛好跟個低着頭的小個子男生走在一起，嚴?用餘光瞟了一眼，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
他微微彎**子看了看他的臉，突然笑出聲：“喲，這不是小文盲嗎？”
夏知陽：“……”
“知道我名字怎麽念了嗎？”
夏知陽一句話沒說，仰起腦袋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跑了。
自認為優秀學子的夏知陽一點都不想和放牛班的頭子講話，更不想看見那人調侃自己時候的眼神。
身後傳來嚴?愉悅的笑聲，夏知陽在教學樓之間的連廊裏飛快地奔跑着。
四月午後的微風輕柔，他趕着去上下一節數學課。
此刻的夏知陽怎麽不會想到，這個叫做嚴?的人，将會在之後的日子裏陪伴着他度過一整個高中時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