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空氣靜谧,一旁的燈籠輕輕搖晃,光影也随之搖擺。

女帝就趴在他胸口上,能清晰感受到彼此身體的不同,感受到她身子的輕盈。

趙珩的呼吸不自覺重了幾分,幸而樓裏只他二人,外邊的樹枝被風吹動發出簌簌的聲音,替他掩蓋住了些許。

他從未想過,再次入夢是如此情形。想推開她又怕她起疑,不推開她于自己而言又是折磨。

這般溫香軟玉在懷,而他是正常不過的男子。

趙珩放空了雙眼,在心裏默默念起佛經,提醒自己非禮勿想,非禮勿看。無論她怎樣作為,自己都不可輕薄她。

在夢境裏,她是女帝,是君王。

而他只是她的護衛。

“驸馬為何不回朕?”蘇绾見他不出聲,唇角彎了彎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輕笑,“是不敢要,還是不想要?”

宋臨川的長相和聲音都與現實一致,就他從入夢至今從未開口。

不過暗衛的職責是保護主子,幫主子處理各種沒法放到臺面上的事,包括殺人越貨。會不會說話也不是很重要,好用就行。

蘇绾正走神,橫在她腰上的手臂驟然加重了力道,下一瞬趙珩便抱着她,拿着燈籠的手撐着欄杆,利落帶她一塊站起來。

燭光照亮了他俊逸不凡的臉龐,依稀可見未退的暗紅。

“是不想要賞賜嗎?”蘇绾勉強站穩,雙手還抓着他身上的袍子,仰着臉看他。

趙珩點了下頭,轉過身背對她緩緩蹲下。

“驸馬要背着朕下樓?”蘇绾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臉上的笑容擴大,大大方方爬到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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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以為她崴腳了,這個反應倒也非常符合他身份。

待會回到太初殿,她還要再檢查下,他左手手腕上是不是真的有牙印。

白天見過宋臨川,她更确定夢裏的人沒有意識,也不曾入夢。

但還是要保險起見,萬一趙珩真的是太子她要換一個驸馬。不然心理陰影太大了,做夢都不開心。

在現實裏,整個後宮誰不知道太子最煩宮女。

而且,她真的很懷疑太子有厭女症。

燈籠晃了下,趙珩背着她站起來,腳步沉沉地走下樓梯。

“朕來拿燈籠。”蘇绾摟着他的脖子,伸手拿走燈籠。

趙珩沒攔着她,繃緊了神經緩緩下樓。

洛州縣昨日忽降大雨,山洪肆虐河水暴漲,那雨到了今日都未曾停歇。

夢境比現實提前了數日,給了他充足的時間應對。城中百姓無一受災,地勢較為低窪的幾個鎮子的百姓,也得以提前撤離。

只是這雨不知下到何時。

他憂心此事,又恐東蜀有異動,派了數名暗衛盯着宋臨川,想着只要東蜀一動便将他幽禁起來,當做質子與東蜀談判。

自上次入夢,他連續數夜都未曾好好合眼。今夜實在困極,未料到會入夢見她。

趙珩低頭看了眼身側的纖細手臂,籠在昏暗中的眸子,染上淺淺的暖色。

還能夢到她便好,他會盡快擺平徐太師等人登基,屆時再親自去找她。

走出春語閣,孫來福抱着拂塵迎上來,瞧見他二人的模樣臉色頓時不好看,“陛下可是受傷了,驸馬也是,怎麽不好好照顧陛下。”

“多嘴,驸馬這是心疼朕。”蘇绾把燈籠丢過去,雙手摟着趙珩的脖子,使壞地親了下他的耳朵。“帶路。”

“老奴知錯。”孫來福手忙腳亂地提着燈籠,走在前面給他們照亮。

趙珩的臉龐又燒起來,額上青筋暴跳。

不知何故,今夜的女帝似乎比之前熱情了許多,像是又對他起疑的模樣。

“孫來福,一會到了長信宮去跟梨廷說聲,朕今夜不去臨荷殿。”蘇绾伸手捏趙珩的耳朵,慵懶出聲,“驸馬也受了傷,朕要陪着驸馬。”

“老奴遵旨。”孫來福換上笑臉,“程公子安排到配殿了,蕭公子沒有意見。”

“知道了。”蘇绾又捏了下趙珩的耳朵,臉頰枕着他的後背,暗暗琢磨着明天早上先看哪一個。

謝梨廷為了救自己受傷,等夢裏的黑夜過去先去看他好了,然後再去配殿看蕭雲敬。

他當時也救駕了只是沒有受傷,不能厚此薄彼。

最後去看梁文府,不然美少年該傷心了。

她真是個合格的昏君,每個受寵的美人都有照顧到。剩下的三十六個學子,明天挑個時間,也選個好看的出來,安排給謝梨廷作伴。

蘇绾想到這,不自覺彎起唇角,愈發期待夢想成真。

她在現實裏還是太窮了,那點銀子一個都養不起,別說養六個了。

進入長信宮,太監和宮女全部迎出來行禮。

蘇绾擺擺手,偏頭瞄了眼孫來福,“不用給朕準備吃的,還是吃不下。”

她真受夠了嗅覺被荼毒的郁悶。到福安寺三天,她一口肉都沒吃着。

“是。”孫來福含笑點頭。

穿過院子回到太初殿,蘇绾從趙珩背上下去,習慣性抓住他的手腕往裏走,“朕與驸馬要梳洗,去安排吧。”

孫來福應了聲轉頭吩咐小太監和宮女,自己也走了出去。

蘇绾帶着趙珩去了小書房,松開他的手慵懶坐下,拿起自己之前畫的表格。

這個夢境真的非常有意思,每次入夢還都是那些人,每一次入夢她留下的東西,也會保留下來。

倒了點水到硯臺上,蘇绾拿了墨條研磨片刻,從架子上取下一支筆,醮了墨在表格上添上程少寧的名字。

陽光元氣的美少年,她明天要好好看過瘾,還有故作淡定的蕭雲敬。

蘇绾寫完程少寧的名字,發覺趙珩在看着自己,唇角彎了彎将表格遞過去,“這個東西叫表格,朕把想要寵幸的伴讀名字寫上去,日後可以按照順序,挨個寵幸。”

趙珩垂下眼眸,假裝自己在看那個叫表格的東西,不動聲色地藏起眼底火氣。

敬事房也沒她這麽會安排,還按照順序寵幸?

他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不過這個表格他倒是從未見過。這東西似乎比敬事房翻牌子要簡單明了,想要誰侍寝,拿筆在名字後邊勾上便可。

也可按照此表格,給吏部考核官員用。不過此時不宜跟吏部尚書提,吏部有不少太師和韓丞相人,若是讓他們發覺必定起疑。

幸而女帝的畫像,他只給了一個暗衛。

只是……女帝如此博識廣聞,只怕真看不上他的後位。

“驸馬要不要給點意見?”蘇绾沒看到他的眼神,注意力都在表格上,唇邊彎着淺淺的笑意。

一周七天,前六天每天選一個,還都是頂級大美人。放現世他們都屬于出道就走紅,完全可以靠臉吃飯的那種,不要太美好。

反正她就沒考慮過嫁人,當首富養一群風格各異的美人更快樂。

“嘩”的一聲,趙珩拿了張紙過來,也拿了一支筆,在紙上寫下一句話:這些人都危險。

“朕知道啊,越是危險的美人征服起來越有趣。”蘇绾不為所動。

有毒的美人也是美人,出了餘公子刺殺她的事,梁文府又被禁足,按照夢境的給劇情,這些美人會消停一段一段時間。

趙珩緩緩壓下火氣,重新醮了墨又寫下一句:我跟着你,免得再出意外。

蘇绾擡眼看他,有些哭笑不得,“驸馬不會是醋了吧?朕是帝王,驸馬若是總想幹涉朕的決定,那朕便換一個人當驸馬,你好好當暗衛。”

趙珩擡頭看她,古井無波的眸子深處藏着濃濃的郁悶。

他就不該跟她說,自己是六皇叔派來保護她的暗衛。

“放心,朕有分寸的。”蘇绾笑笑,餘光瞧見宮女進來,擱筆去梳洗。

這個夢境還挺鍛煉演技的,洗澡會有一種自己泡在水裏的感覺,但是手放下去拿起來還是幹的,頭發也是。

任由宮女折騰了一通,蘇绾換上中衣出去,趙珩也從隔壁出來。

她看了眼他的胸口,吩咐宮女去取藥箱過來,過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帶到龍床坐下。

趙珩面無表情擡頭。

“驸馬為救朕受了傷,又辛苦把朕從春語閣背回來,朕當然要好好報答一番。”蘇绾伸手解開他身上的中衣帶子,“朕親自給你換藥,感不感動。”

趙珩悄然繃緊神經。

不敢動。

女帝定是又起疑了,今夜從入夢她就特別的……熱情。

“別動啊,會扯到傷口的。”蘇绾脫下他的中衣丢到一旁,自顧坐到他身邊,狀似随意地拿起他受傷的左手。

趙珩的手指很好看,皮膚白皙骨節分明,跟蕭雲敬那雙擅長撫琴的手不一樣,他的手除了好看還力量十足。

“驸馬不止人好看,手也好看。”蘇绾誇他一句,等着宮女将藥箱抱進來,很随意地将他的手翻過來。

手腕上沒有牙印,後背也沒有燒傷留下的傷疤。

蘇绾抿了下唇,拆下他手臂上的紗布看到傷口還在流血,莫名就有點慌。

在現實裏,外傷處理不當容易感染破傷風和敗血症,這個世界沒有可以與之對抗的藥物,不然戰争的傷亡也不會那麽大。

她在現世無聊時,曾看過青黴素提取的文獻,看過一些嘗試提取的作業分享。

然而無一例外,大多失敗了。

她估計自己實操也會失敗,還不如跟神醫男二提一下,讓他去嘗試。他作為神醫,在原著中非常的厲害。

蕭雲敬在平定造反時受傷,就是他給救回來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在現實裏見到神醫男二。

蘇绾給趙珩重新包紮好傷口,起身往外走。“等着朕別亂動。”

趙珩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緩緩擡起左手看向手腕。

女帝方才是找他手腕上的牙印?那個印子是玄鳴受傷後疼得難受咬傷的,早就消了,沒有留下絲毫疤痕。

至于他背上的疤痕,走水當日他是被煙氣嗆到昏迷,被燒傷的人是救他的暗衛。

孫來福為了讓父皇愧疚,故意誇大了傷勢,父皇和禦醫看到的也是暗衛被燒壞的背部。

那幾個禦醫沒有殺,他讓其他暗衛在汴京府死牢找了幾個死囚過來假扮,真正的禦醫都被表兄帶回禹州,好好安頓。

女帝忽然起疑,可是看到了汴京府貼出的,關于官辦學堂只收一文錢,男女皆可入學的公告?

定是如此。

她雖未在夢境裏遇到被太師等人刁難之事,讓女子入學一事卻是她提出來,自己經過考量認真去實施的。

趙珩動了動手指,不動聲色地看着屏風後的嬌小身影。

屏風後方,蘇绾走到鏡子前,将中衣的領子往下拉。她的鎖骨下方和現實裏一樣,都有一顆黃豆大小的黑痣。

所以趙珩跟當朝太子只是撞了名字,他不是太子。

蘇绾心中大定,整理好中衣若無其事地走出去,決定先不換驸馬了。

回到龍床前,蘇绾淡然屏退宮女,“下去吧,朕與驸馬要就寝,不用伺候了。”

宮女應聲退下。

寝宮的門關上,蘇绾拿起中衣給趙珩穿上,故意逗他,“驸馬疼不疼。”

趙珩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

蘇绾擡了下眼皮,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笑,“驸馬這麽疼,要不要吃糖?”

他今晚也太乖了,想欺負。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的最後一天,太子還是女帝的護衛~~~

今天紅包繼續哦,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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