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攤上事了
紀林遠腿長跑得快,加上顧明玉體重輕,三兩下就被他甩開了身後的追兵。沿着操場上的岔路繞到了校門口。這裏人多,紀林遠抱着顧明玉狂奔而來非常引人注目,有那好事之徒指着紀林遠笑道:“小夥子你這是搶了個媳婦?”
顧明玉只覺得臉頰燙得厲害,把頭埋進紀林遠肩膀說什麽也不肯擡頭。
“小媳婦害羞了!”
校門這邊燈火通明,除了文具店複印店最多的還是各種小吃夜宵,紀林遠沒吃晚飯,一聞見味兒,就餓得不行。走進一家相熟的店面把顧明玉放在座位上,點了兩盤炒粉,要了兩碗瓦罐湯,然後在顧明玉面前坐下。
顧明玉長這麽大沒這麽丢臉過,剛才進來時老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們,一副我老了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眼神,顧明玉話都不想說,炒粉上來後化悲痛為食欲,埋頭狂吃。等到吃完小半炒粉才算恢複,一邊看着紀林遠一邊拿着湯勺小口小口喝湯。
紀林遠頭發很硬,寸頭長長後也不趴下,尖尖地跟刺猬一樣,顧明玉看着很有伸手摸上去的欲望。
紀林遠飯量大,吃完一盤還覺得不夠,正要再點一盤,擡頭就見顧明玉手放在他面前,似乎要摸他的頭。
“你頭上有灰……幫你弄掉了。”
“謝謝。”
見顧明玉那盤只吃了一半,紀林遠詫異道:“你就吃這麽點?吃飽了?”
“飽了。”氣飽的,顧明玉氣鼓鼓地想。
“那……別浪費了,我幫你吃完吧。”說着就将顧明玉那盤炒粉搬到自己面前,一句多餘的話都沒,低頭繼續吃。
顧明玉:“你屬豬的啊?”
“我屬鼠。”
顧明玉:“……”
“你呢?”紀林遠吃到一半覺得自己只顧着吃太過忽視人,怕顧明玉生氣再找人揍他,便擡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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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屬龍。”
“哦——難怪。”紀林遠點點頭,像是解了什麽難題,又高興地低頭吃粉。
“……難怪什麽?”
“你膽子真大,都不怕卓雷去告老師,讓你挨處分?”紀林遠邊吃邊回答,喝完自己那碗湯後,見顧明玉吃不完,又把他那碗端過來喝掉,“你飯量怎麽像貓一樣,小心以後長不高。”
“屬龍的膽子就大?那你屬鼠的也沒見你膽子小,反而還很厲害呢。”顧明玉眯了眯眼,故意忽略他後半句。他擡起下巴挑了挑眉,燈光下那張臉像是會發光一樣,精致的五官和氣勢十足的神态,并不如何趾高氣昂,卻也是個高傲的帶着雍容的少年。
“我、我怎麽厲害了?”紀林遠雖然努力克制,但聽面前這少年誇他厲害,卻還是忍不住高興。
“你不厲害麽?我都知道你住在哪,你破壞我的計劃,不怕我帶人上你家揍你?”顧明玉雙手撐着下巴,看着紀林遠瞬間慘白的臉啧啧稱奇,“還是說你跟卓雷關系好到願意幫他扛?”
紀林遠瘋狂搖頭:“我只是怕他告狀,你會挨處分,他們家才搬來,總共都沒見過幾次。”
顧明玉冷笑:“沒見過幾次?我跟你今天才第一次見,你就為我考慮這麽多?”
“因為你好看啊。”紀林遠脫口而出,說完後才反應過來說錯話,弱弱地看着對面的少年,“不是、我的意思是看你順眼,呃……”
看你順眼什麽的,這話會不會太高高在上了?
紀林遠發現不論怎麽說都是錯,勉強笑了笑,臉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顧明玉假裝沒聽到,只淡淡地說:“我既然敢這麽做就不怕他告狀。”
“第一,天色太暗他不知道我是誰。”見紀林遠還想說什麽,顧明玉直接打斷道,“他跟我不在一個學校,就算想打聽也打聽不到——我家的事學校裏沒多少人知道。”
“第二,就算他查到是我又怎麽樣?告到老師那老師也不會信。”
紀林遠想起顧明玉在校門口态度自然地跟年級主任打招呼,覺得這還真有可能,看來這少年是慣會做表面功夫的。紀林遠覺得這少年很了不起,就那短短幾分鐘功夫竟然想了這麽多。
“第三——”顧明玉拖長了音,當紀林遠看向他時,露出一個甜甜地笑容,“第三他不敢。”
“嗯?”
“你也看到強哥了,你覺得卓雷敢冒着徹底得罪他的可能去告狀嗎?實話告訴你強哥當年剛進校就把老師給打了,當時鬧得很大,最後以老師道歉強哥寫檢查告終,我打賭在初中部,沒有一個老師敢得罪強哥。”
強哥就是許強,許剛的堂弟,因為學習太差留級數次,17歲還在讀初三。許強一向把顧明玉當自己親弟弟照顧,顧明玉剛入校許強就找過來告訴他要是有人敢欺負他就去找他,許強會替他報仇。
“……好吧。”紀林遠這才發現自己杞人憂天,略微有些失落。
顧明玉晃了晃手指表示自己還沒說完,“同理,你也一樣,除了強哥我還認識很多道上混的,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呵。”顧明玉說了謊話,他一個品學兼優以身作則的班幹部怎麽可能認識那些社會上的,他可是個平日裏除了上下學從來不出門的好少年,但紀林遠不知道不是?
顧明玉的威脅讓紀林遠刷地一下出了一身冷汗,他怎麽就忘了這少年可是說打人就打人的主啊?
“可、可我好像已經得罪了強哥?”紀林遠看見店外強哥像個坦克一樣沖過去的身影,縮了縮脖子。顧明玉已經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兩份炒粉和湯的錢放在桌上,對紀林遠說:“得罪了強哥不要緊,我會幫你,只要我去跟他說幾句好話就行。”
“那真是謝謝你了!”紀林遠對他感恩戴德,差點想撲過去握住他的手,完全忘了是誰害他陷入現在這樣的境地。
“其實得罪了強哥不算什麽,關鍵是你……得罪了我。我的心眼,”顧明玉指尖比了個非常細的縫隙,“只有這麽小,得罪我你完蛋了。”
紀林遠:“我什麽時候得罪你了?!我剛剛那是想幫你啊!踩斷別人手指什麽的……”
顧明玉:“呵呵。”
顧明玉手插口袋潇灑地走出店門,七彩的霓虹中轉過身來看着紀林遠:“等着,我會來找你的。”
紀林遠:“……”不,別來!求你了!
紀林遠被吓壞了,那天以後連續幾天都提心吊膽,他也算聰明,卓雷那裏随便找了個自己也被騙了的理由蒙混過去,他就成了見義勇為的好孩子,後來卓雷竟然還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紀林遠先是害怕顧明玉來找他,但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卻又覺得可惜,至于可惜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後來本想去找他,卻發現他們從頭至尾根本就沒有互通姓名,除了知道他的小名和他家跟卓雷家有什麽恩怨,以及強哥這個線索,其他的一概不知道。紀林遠不敢去問強哥,也不能去問卓雷,只能帶着一股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期待,在課間操時偷偷觀察同年級的其他學生。
期中、期末考試光榮榜公布的時候,紀林遠還特地從第一個名字找到最後一個——他就是知道那個少年成績定不會差。
只是紀林遠注定失望。
運動會過後沒多久,顧明玉就生病了,不是什麽大毛病。那年冬天很冷,十幾年不下雪的南方縣城下起了鵝毛大學,從來沒見過雪的年輕人在雪地裏玩瘋了,很多人感冒發熱。
顧明玉底子差,別人兩三天就好了,他卻反反複複綿延不絕,一周裏幾乎有五天是在醫院渡過,到後來發展成了肺炎,住院半個月,一路落下了期中期末。新學期肺炎好了之後又得了鼻炎,整天鼻塞打噴嚏,顧懷立心疼他,給他請了長假讓他在家休養。等到下學期結束本要升初二,顧明玉卻因為出勤率不夠被強制留級,因此紀林遠才會怎麽也找不到人。
而顧明玉則是完全忘記了紀林遠這個人,也就不知道同一個學校有個人找了他三年。而且三年中一次都沒遇到過,這運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