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贏得比賽

張籽然看見了顧明玉, 他沒有告訴任苒，雙手放在膝上依舊坐着沒動，只是眨眨眼盯着顧明玉看。顧明玉沒多久就發現了他的視線, 見他這樣, 微微一笑，沒有剛才預想的尴尬。

下半場開始後, 顧明玉就擠到了對面，先是跟任苒打了聲招呼, 然後在張籽然身邊坐下。

“這麽巧, 在這裏遇見你們。”張籽然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然後在石凳上往裏挪了挪——石凳上放了幾卷橫幅，除了已經被拉開“川美籃球隊最棒”、“川美加油”等字樣，顧明玉猜測剩下的應該是勝利宣言。

近距離看顧明玉才發現張籽然眉宇間滿是陰郁, 似乎有什麽難辦的事情壓在身上。顧明玉剛想問，任苒就搖了搖頭，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開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來看老吳打球嗎？張籽然告訴你的吧。”任苒甩了甩頭發，用炫耀的表情說, “噔噔噔！沒想到我家老吳這麽厲害吧。”

“吳老師本來就厲害，不過，實際上……”顧明玉露出一個調皮地笑, 指着跑到他們面前的紀林遠說，“我是來給他加油的，我朋友，老鄉。”

說來也巧, 場上的紀林遠剛好看到顧明玉，一張臉瞬間笑開了花，跟他剛才打球時勇猛霸氣的模樣反差特別大。

任苒瞪大了眼睛，在他們身上來回看了半晌，随即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這麽不給面子，下周堂考給你打零分。”

“我相信任老師公平公正絕不會公報私仇。”顧明玉沒被她吓到，嘴角揚起笑，看起來穩重成熟。

“那可不一定，難道你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任苒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整個人氣鼓鼓的，顯出幾分刁蠻勁。

“古時候女子無才便是德，心思全都在侍奉丈夫身上，離得近了容易吵架，離得遠了又成了怨婦，聖人才有此言。任老師新時代女性，獨立自主，高雅大方，怎麽能跟他們相提并論。”顧明玉搖頭晃腦，像是說書一樣。

任苒目瞪口呆，“你這馬屁拍的……我差點以為我回到高中在上語文課了。”

顧明玉眨眨眼，“那我這馬屁拍得有用嗎？”

任苒瞪了他一眼，“有用行了吧？一定給你打滿分！”

“可以可以，這個可以有，馬屁不管高明與否，有用就好。”得寸進尺說得就是顧明玉這樣的，要不是他長得好看，任苒都想一巴掌乎他腦袋。

“顧明玉，我今天才發現你臉皮好厚，以後也不知道騙到幾個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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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玉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來，他扯了扯嘴角表示話題終結，轉頭認真看比賽。一直沉默地看着他們的張籽然卻是心中一動，身體微微前傾，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又不知道什麽原因，選擇了放棄。

他低下頭看着他自己和顧明玉距離一公分的腳，輕輕嘆了口氣。

顧明玉看了他一眼，心裏有幾分疑惑，張籽然最近專心考研，加上社恐嚴重，怎麽會想到要來看球賽。既然來了也不認真看球，只低着頭一味地看自己腳尖，好像誰逼他來似的。但任苒讓他別問，顯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麽，或許是不方便顧明玉知道也或許是張籽然現在不想說，只能等比賽結束，問問任苒大致的情況了。

此時場上的比賽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重大隊調整了戰術，加大了進攻力度。只是這樣一來紀林遠的壓力比上半場更大，雙方輪流得分，完全無法預測比賽的結果。

比賽快到尾聲時，川美隊剛好領先一分，偏偏壓力使得紀林遠狀态不是很穩，搶籃板的時候手肘撞到了老吳的額頭，被判犯規，對方得到一個罰球。

時間只剩下十五秒，所有人都以為重大隊必輸無疑，任苒已經回頭喊啦啦隊的拉起慶祝的橫幅，就連紀林遠的隊友也失去了動力，稀稀拉拉地站着看胖子吳站在罰球線上投籃。只有紀林遠屈膝躬身雙眼牢牢地盯着那顆籃球，等待最後的機會。

顧明玉看着他的雙眼，那雙不算很大的眼睛裏有着一股韌性，誰也無法打破，并且它将永遠存在。

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人們總是在關鍵時刻犯下不該犯下的錯，吳炜祁投球——籃球砸中了籃板，眼看着就要落下，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紀林遠再度跳起，手指抓到籃球便抱在懷裏，當他落地時，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他的隊友甚至呆立着看着他。早在吳炜祁罰球失誤時，因罰球而暫停的時間再次開始走動。

時間還剩下十秒。

正當紀林遠猶豫着将球傳給誰時，身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大喝：“阿遠，跑！”

紀林遠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一步，當他帶着球跑出去時才反應過來那是顧明玉的聲音。紀林遠的眼前空無一人，身後是終于反應過來的對手和隊友，他們追在他身後，一方企圖攔住他，一方想要給予他幫助，卻不想紀林遠爆發力驚人，根本沒人能追上他。

當紀林遠跑到川美隊的籃下時，只有一名原本就在三分線附近的中鋒趕了過來，對方也是兇悍，眼見着被他假動作晃過，便伸出手臂要抓他衣服，竟是打着犯規也要攔下他的想法。

不過這些紀林遠并不知道，對方伸手的同時他就已經起跳，堪堪避過了對方的手，只見這個高大的年輕男孩高高躍起，将手裏的球重重地砸進籃框。只聽“哐”的一聲巨響後哨聲緊跟着響起，比賽結束，重大隊以一分之差的微弱優勢取得了勝利，場上頓時沸騰了起來。

紀林遠人還吊在籃框上，他的隊友就沖上去一人抱了一條腿将他扛在肩上。掌聲歡呼聲不絕于耳，他們将紀林遠當做吉祥物一樣扛着繞場一圈。紀林遠心裏不得意是不可能，他咧開嘴露出個大大笑容，接受着衆人的贊美，只是當他看到顧明玉正在被身邊的女生揪耳朵時，紀林遠的眼神驟然緊縮。

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遠離了他，不斷有人過來跟他握手擊掌，紀林遠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在猜測這個女生跟顧明玉是什麽關系。

看起來像是大學生，比顧明玉要大，難道是姐姐？應該不是，那女生一身驕縱，明顯是個獨生女——紀林遠看人的眼光很準，往往僅憑第一印象就能知道對方的性格和大概的生長環境，這得益于他多年的打工生涯，雖然因為性格問題做不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看他們很親密的樣子，顧明玉好像還有些怕她，難道是……戀人？

紀林遠蹭地一下就從隊友肩上跳了下來，撥開人群往顧明玉的方向走去。鄒騎雲剛才瘋跑了一圈，這會兒走過來想要跟他擊掌，手都擡起舉到紀林遠面前了，卻被無視了個徹底。

“咦，老大怎麽了，臉色那麽吓人？”鄒騎雲怕怕地縮回了手，看着他的背影摸不着頭腦。

任苒氣得要死，眼看川美就要贏了，就是因為顧明玉喊了那一嗓子，才害得他們輸了比賽。

“都是你多嘴！你這個叛徒！”

顧明玉身邊就是張籽然，躲都沒法躲，只能被任苒揪住耳朵，哭笑不得地不住告饒。正要想個辦法逃離這境地，就聽紀林遠走過來喊他。

“明玉。”紀林遠臉上揚起開心的笑容，二話不說走過去就一把抱起顧明玉狠狠轉了兩圈，“謝謝你讓我贏得了這場比賽。”

“好了，快放我下來！你身上都是汗！”顧明玉哪想到他一言不合就摟摟抱抱，老師和室友都在，周圍全都是人。作為本場明星的紀林遠，無數雙眼睛正看着他們。顧明玉急得催促了好幾遍，紀林遠不聽，又轉了兩圈等到顧明玉伸手扯他的頭發時才将他放下。

落腳點離得任苒遠遠的，然後他才問：“這兩位是？”

“我畫室老師任苒和合租室友張籽然，他們都是川美大三的學生。這是我朋友，重大新生紀林遠。”顧明玉站在紀林遠側後方隐秘地踩了他一腳。

“哎呦！”紀林遠痛呼出聲。

“小紀怎麽了？”

“沒事沒事，任老師好……張學長好。”紀林遠禮貌地打招呼，心裏的火氣也消了大半，此時他才暗暗心驚，不知道剛才自己發什麽神經。

“任老師的男友就是川美隊的6號，剛才罰球被你搶了籃板的那個，也是我們畫室的老師。”顧明玉只以為紀林遠贏了比賽太興奮，沒發現他的反常，笑眯眯地給雙方做介紹。

任苒雖然不高興川美輸給重大，但人家憑真本事贏的比賽，他們也沒話說，當下笑着說：“小紀好厲害，難怪明玉抛下我們投奔你的懷抱。”

“沒有沒有。”紀林遠氣消了，腼腆的毛病又上來了，他最害怕別人誇他，都不知道怎麽接話。

“這可怪不得我，任老師之前都沒說吳老師也來參加比賽，要不然——”顧明玉皺了皺鼻子，小小哼了一聲，紀林遠覺得他真是可愛死了。

任苒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顧明玉得意，瞪了他一眼惡聲惡氣地說，“要不然怎麽？你還能從小紀那叛變？”

“那肯定不行，”顧明玉頓了頓賣了個關子，見包括張籽然在內的另外三人都看着他，他才說道，“要是早知道，我就借個數碼相機把比賽拍下來，拿回家天天欣賞。”

任苒氣到爆炸，嘤嘤嬰地撲進從遠處走來的老吳懷裏，紀林遠則是滿臉通紅——明玉說要把他拍下來天天欣賞……

張籽然站在一旁看他們鬧，漸漸地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像是霧霾散去的天空，露出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