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次醒來的時候，庸面朝窗戶坐着，窗簾敞開了些，陽光曬得自己的小腿發癢。
這是庸慣用的小把戲——讓陽光撓醒自己；卻不能說他什麽，因為“老人家睡覺睡得少”。
沒有穿上衣，忍的腳步很輕，從身後環住庸的肩膀。
“去哪裏好呢？”庸懶洋洋地握住搭在胸口的手，另一只手裏青煙盤旋。
已經快到退房的時間，兩人卻還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裏走，只能用擁抱代替思考，索性任時間流走。
“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忍又緊了緊胳膊，半張臉都埋在庸的脖子裏。
灰白的煙灰中橙紅色的火苗安靜地燃燒。不再是一個人的旅行，忍這麽強調着，這讓庸覺得十分安慰。
“這樣啊。”
自己一向如此，片面地把事情變複雜。時間什麽的已經不再重要，只要兩人在一起就總會有辦法。
那雙被自己握着的手很放松，他總是能給自己安心。恰巧不只是他，自己也是一樣，他在哪裏，那裏就好，就是自己想要也将要一直呆着的地方。
“去吃一點什麽吧，”于是，就用最放松的方式去解決。庸熄滅了煙，“我們邊吃邊想。”
忍點點頭，仍戀戀不舍地捏着庸的手。突然，他猛擡起頭。
“啊...”
“怎麽了？”
“對了，”忍伸出手，“手機借我用一下。”
“......嗯。”腦海中畫面重放，他把手機扔向大海的那一瞬，用力地告訴自己，他的世界裏，從此只有自己。
不太懂他此刻的葫蘆裏又藏着什麽藥，遞過手機，庸覺得這兩天忍已經帶給了自己太多的震撼。
“......喂，是我，高槻忍。”很熟練地撥下一通號碼，坐在床上的忍表情有些雀躍，甚至有些孩子氣般的晃動着腳尖。
“是的。”
“是的。”
“嗯，是的。”
“好的，我換給他聽。”
手機輾轉又回到自己手心裏——是一個自己認識，他也認識的人。庸有些狐疑地接過來放在耳邊，望着對面的小少爺有些得意的表情。
“...喂。”
“嗯。”
到底還是敗給這小子了。
庸搖搖頭，拉住對面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
“你，如果再不好好對他，”電話裏弘樹的聲音頓了頓，還帶着些沙啞，“我可不會輕饒你了，這個混蛋！”
“是的。”庸閉着眼微笑。
“我知道了。”
坐在酒店的餐廳裏，庸和忍默默地低頭吃飯。
他是怎麽找來，弘樹又幫了那些忙，自己的情況他又知道多少？心中太多的疑惑，庸時不時擡眼望望忍。
看他吃得很香，話到嘴邊也就咽了回去。一來二去，兩人都吃了不少。
從餐廳裏出來，庸揉揉肚子，好久沒有狼吞虎咽過了。年齡确實是一個大問題，旁邊和自己吃得差不多一樣分量的“兒童”則一臉正常。
“散步吧。”
地被曬得發燙，路上沒有太多的人。庸和忍走得很近，基本上是庸在說，忍在聽——怎麽到了小鎮，每天都幹些什麽，認識了誰，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
“所以說，命運什麽的...”突然想起了忍，那只花臉的小貓，庸笑出了聲。
“什麽？”聽到“命運”這兩個字，忍有些在意。也難怪，當年自己一直深信着，并且到今天都還堅信着，這是他和自己之間的羁絆。
行人禁止通行的紅燈亮了，二人停下了腳步。
“沒什麽，秘密。”曾經以為不再和他有交集了，沒想到貓咪的出現，更讓自己相信和他的這段感情是神明安排好的。有些不甘，這小子如果知道自己還有這種情懷，會笑掉牙齒的。
“切。”
“嘿嘿。”
“那，別的地方呢？”綠燈亮了，兩人繼續挪步；不牽手，但是胳膊相互碰觸着。
“什麽地方？”
“你有沒有去過...別的地方？”計程車裏那個白色的襯衣，去鹿兒島唯一的記憶。有點想要确認，如果那一次真的是他，那麽答案真的就是——
“這個，啊！去過鹿兒島，因為弘樹的事。”
果然。
“這樣啊。”
忍笑了，非常滿意地咧着嘴。
“怎麽了？”
還好這樣，即使我們必須要經歷分離。
“笑得好奇怪呢，忍。”
但冥冥之中總有一種力量會彼此牽引着，制造一次次偶然。
“越說越來勁，快告訴我啊！”
因為——
“沒什麽，”迅速恢複一臉的淡定，忍揉揉鼻子，“秘密。”
“臭小子，學我！”
這是命運。
“我知道了。”野坂亮挂了電話，給酒保亮了亮幹涸的杯底。
“是。”很快的，面前的杯子一換，透明的冰塊映襯着金黃色的透明液體，發出誘人的光澤。
高槻家這兩天很不太平。先是自己競選的事情，理紗子偏偏又在這時“放跑”了忍。高槻友夫瞬間老了很多，父女倆也開始冷戰——“爸爸”成了家裏禁止讨論的話題。
“野坂...”身後傳來一個并不陌生的聲音。競選已然失利，加上酒精的刺激，野坂已不想去管自己會不會因為這個轉身而上頭條新聞。
戴眼鏡的人很驚訝，野坂不無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來杯一樣的。”在椅子上坐下，長崎純推了推眼鏡，還沒開口便被野坂搶了先，像是想要立刻把酒保支走。
“真是巧呢，在這裏遇見長崎醫生，沒想到您也有偶爾喝一杯的愛好。”野坂端起酒杯抿一下放下。
“這樣的高級會所，并不是經常...”酒端了上來，長崎沒有動，“倒是你，在這種地方出現沒關系嗎？”
“不用擔心了，”野坂亮嗤笑一聲，“我，也該停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