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理獄

大理獄就在皇宮的西門外,與他們現在所住的客棧也不過是隔着幾條街的距離而已。

這裏不比青寧,從入夜到翌日的天明時分都有禁軍在巡夜。

沈禦拉着林淼朝着大理獄的方向走,一路上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等到了大理寺外,天空已經微微發亮,林淼估摸着已是卯時。

許是因為牢獄不是什麽好地方,又加之那火把都越來越弱,弱弱地冒着青煙。

初秋的早晨自然有些冷冽,林淼一邊哆嗦着,一邊緊了一下領口的位置。

長到幾百餘歲,林淼一直都是一只乖貓,而眼下先是假傳聖旨,現在又是夜……日闖天牢,不得不說,林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甚至是可以感覺到裏面盡是滿腔的熱血沸騰。

“沈禦,來,我們一起殺進去,把他們打個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林淼也本是開個玩笑,只是因為得意忘形所以嘴上放肆了一些,話剛剛落地便被沈禦斜了一眼,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沈禦沒有搭話,林淼只見他朝着門口的那兩個侍衛看了一眼,便直直起身走了過去。

……

這大理獄看大門的莫不是泥塑之人?林淼壞心眼地朝着對方臉上點了一下,那人居然真的毫無反應,只是這般的動作,又連續被沈禦瞪了幾眼。

長到這麽大,林淼還是第一次進牢房這樣傳說中的地方。

鐵籠林立。

燭火森森。

間或有人若有若無慘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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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越往裏走,血腥味和腥臭味便越重。

兩個人貓着腰往裏走,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李家人的位置。照理說他們一大家子,足足有一百餘人,關在這牢中本應是十分顯眼的。

“沈禦,中午在法場的時候我确定看清楚了李家主的臉,但是在這些人裏,卻沒有一個像他的,會不會是因為事關重大,所以他們被轉移了地方。”

隔着幾尺的地方,便有好奇的目光打量,其中不乏有帶着希冀的,但是看着沈禦冷着一張臉,便也悻悻地退了回去。

大理寺負責核審錯案和冤案。更何況眼下事關一百餘人的性命,沈禦對耳邊的呢喃置若罔聞,稍停了片刻便拉着他繼續往裏走。

這一次,兩個人不過是堪堪走出幾步而已,便聽見不遠處的過道處,傳來鐵器碰撞的聲音,夾雜着言談。

“完了,這定是在這牢獄之中負責巡查的,我們被發現的話,一定會完蛋的。尤其是我,我今天中午還假傳……”

話還沒有說完,剩下的那半部分便被堵回了口中。嘴巴就這樣被堵上,林淼眼睜睜地看着那幾個人從他們身邊直直地走過去,而且還是目不斜視的那一種。

……

呼。

他怎麽一着急起來就忘了自己和沈禦都不是普通人,使個障眼法什麽的,還是小菜一碟。

“你要是再這樣咋咋呼呼的,不管是來報恩還是報仇,一律走人,知道了嗎?”

直至那腳步聲徹底消失不見,林淼也漲紅了臉,沈禦的這聲警告冷冷的,他一下子就慫了,也不敢有其他的怨言。

“少俠,李某還沒有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暗色中似乎有什麽聲音響起,林淼從挾制中回頭,發現剛才的聲音就來自自己的身後。

牢獄內也盡是些克扣錢財的勾當,就連是煤油錢也被省去,挂在牆壁上的是一盞燈光微弱的小燈,借着這微末的光,林淼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牆角處跪坐着的是一個男子,看起來大約三十餘歲,一身灰白色的囚衣,此時正朝着他們的方向走過來。等靠得愈發近了,林淼才确定此人就是李家的家主無疑。

畢竟在昨日,他就被綁在最前面顯眼的位置。

“白日裏不是有那麽多人嗎?怎麽此時這裏只有你一人了?”

“還有我相信你肯定是有冤屈的,人人都道李大人尊君愛民,為官清廉,又恪守本分,怎麽突然一夕之間,就被扣上了謀反的罪名。就連是我一個普通百姓,都覺得此事實在是蹊跷得很。”

林淼噼裏啪啦地把現編的謊話說了一通,但也算是開門見山。折騰了這麽久,怕是外面已經快要大亮,繼續耽擱的話,遇上這牢裏的人換班也是一件麻煩事。

“大理獄這邊一直都是分開關押的,我又是他們眼中最重的犯人,所以便一人被押在了牢中。”

“至于少俠的大恩,李某當真是沒齒難忘。”

風風光光的兵部尚書李大人,經歷了幾息的折磨便變成了眼下的這副模樣。林淼甚至是可以看得見他鬓間一縷白發,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您別急,大人的公子眼下已經安置好,官府的人短時間被不會找到他們的。”

林淼正在感春悲秋,便聽得身後的言語,那牢獄中的人眼中還有了些光亮。林淼下意識地朝着沈禦比了一下大拇指,對方卻仿佛沒用看見,只是一味地盯住了這牢裏的人。

“那您能和我們說一下,此事至始至終的緣由嗎?”

乍然一上來就是這樣重要的言辭,大概任是誰也受不住,何況現在李家的一百餘人,均已是驚弓之鳥朝不保夕。林淼看着對方的臉色變了又變,到底還是攥緊了拳頭。

“此事說來蹊跷,那日傍晚我照常歸家,剛剛走到前廳便看見有大批的官兵,而随後的情形更是荒唐。他們居然在我的書房之中,查出我與番邦來往的書信,信中提及我要與外邦之人勾結,意在謀反。”

說話之人的面色又漸漸淡下去,後面的話,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提及。林淼下意識地去看沈禦的神色,卻也沒看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什麽和番邦的書信往來,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沈覺正聽得憤憤,連自己變了音調也沒有察覺出來,他下意識地拍了一下旁邊的書案,這一下子,便震得虎口發麻。

“這一大清早,你們說要重查李易謀反一案,于是我便只能陪你們在這裏梳理案情,但現在卻又是這般的态度,真是令人耐以尋味。

随之響起的便是沈大人帶着明晃晃嘲諷人的聲音,沈覺看着他家老爹,一下子就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從記事起,他就被這人整治得服服帖帖,一時情急而已,沈覺頓時就後悔了,甚至還主動捧了一盞茶過去。

“沈大人您消消氣,在下也只是一時情急,您就大人有大量,就別與我計較了。”

滾燙的水透過茶盞的熱度簡直是酸爽,沈覺只覺得自己的手指都被燙起了紅袍,對方才慢悠悠地接過去。

他們一大早起來,目的就是為了在上朝之前截住對方,如果眼下沒有打聽到任何消息的話,那真是太冤了。沈覺耷拉着腦袋道歉,一雙手卻暗在暗處戳了一下身邊的王善。

這人一進來就沒有任何的言語,像是木頭樁子一樣,關鍵時刻,沈覺還指望對方能出些力。

“我們也是一時情急,還希望沈大人不必與我們計較。”

餘後的半個時辰,沈覺好話說了一籮筐,也沒從他老爹口中套出什麽話來,大部分都是些泛泛之談,至于要點什麽的,卻是一點都沒有涉及到。

到了最後,更是以要上朝為由把兩人被客客氣氣地請了出來。

“我爹他真是難對付,可惜當時我畢竟年少,關于此事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看來我們想要查清此事,或許要另辟蹊徑才好。”

被請出來以後,沈覺自然是一路的抱怨。然而他們不過走出了幾步,便看見一個孩童在朝他們做着鬼臉,小小的臉上俱是洋洋得意的神色。

……

沈覺突然覺得自己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整整一個早上,林淼他們在大理獄也沒問出個究竟來,對方絮絮叨叨了反複了幾次,知道的也只有那麽多。

只言及在書房中被查到與番邦勾結的證據,這樣大的案子,就連是三司會審都是馬馬虎虎,草草結案。而那皇帝也不知道知道了什麽,居然也如此縱容。

一連回到了客棧的大堂,林淼都覺得自己有些郁郁。現在客棧裏的大部分客人還在梳洗,林淼趁着小二哥一個不注意,便直接變成了貓,窩在桌案上。

沈覺只當對方不高興了,輕輕地在對方腦袋上摸了一下已是安慰,這下子,卻是被賴皮貓抓住了手掌。

軟軟的肉墊有些涼意,沈禦正要把自己的手救出來,便看見沈覺他們進來了,而身後似乎藏着一個類似于麻袋一樣的物體。

麻袋裏似乎有些什麽東西,林淼瞪大了一雙貓眼也只能判斷應該是裝着活物。

左右來回折騰,從外面看有幾分的滑稽。

而沈覺蹲下身去戳了戳,麻袋卻沒有任何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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