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李三
一直到在草屋附近處落地,沈覺的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或許是方才的風太烈了些,他甚至覺得臉頰處都有些生疼。
騰空而起需要一定的修為,沈覺自小到大讀夠了傳奇類的話本,這一點還是清楚的。他靠在旁邊的樹上緩了緩,下意識拍了拍胸口的位置。
“以前讀《封神演義》之類的,總覺得能夠騰雲駕霧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可是親生經歷了一次,突然又感覺似乎也沒有那麽美好了。”
這邊的楊樹樹幹很粗,待沈覺緩過些來了,他順勢扶着樹身站直,末了指了指王善的方向。
“沈禦能夠騰空是因為禦劍術,那麽你呢?是否和林淼一樣?”
關于身世的問題就這樣炸開,兩個人似乎是第一次直面這樣的問題。
往前的步子頓了一下,王善想要回過頭來,但是終究還是沒有。
大概是因為在林子附近的緣故,城西這邊的溫度要低一些,坡路上的雪大半還留在原地,枯葉、白雪,襯得那身赤袍愈發的顯眼。
說什麽?
說下凡的緣由?
說我們是師徒?
還是說那種,連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情愫?
王善往前走了一步,沈覺連忙追上來,最終也只是聽到了含糊不清的一個字。
“嗯。”
“嗯”是什麽,很明顯是回避的意思。兩個人自此無話,沈覺跺了跺腳,然而那抹尴尬似乎一絲都沒有散去。
三個多月過去,城西這邊好像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那茅屋似乎愈發地矮,角落裏有些積雪堆着,看起來搖搖欲墜一般。
李三家的案子本來就是就近發生的,沈覺照着記憶一路尋找,等爬上坡拐了幾個彎之後,便看到了有些熟悉的院子。
院子是建在一個小坡上面的,底下的路則鋪了齊齊整整的石塊。整整的一條路都被掃幹淨了雪跡,兩個人順着小路走上去,這座小院便一覽無餘了。
院子也很幹淨,有三三兩兩的母雞圍着牆角處的雪堆輕啄,至于屋檐下則挂着一些青寧常見的農作物。他們剛剛踏進來片刻的時間,木門便被打開了。
迎上來的人正是李三嫂子,等看清來人了,她正要俯下身去行禮。沈覺作勢便要去扶,她的臉上有些勉強的笑意,但是更多的卻是誠惶誠恐。
沈覺推了推旁邊的王善,感覺心下的那抹疑惑愈發地重了。
鐵鍋就架在竈臺上,即便有冷風吹過,那抹濃濃的香味卻也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林淼呆坐在門檻上看雪,一回頭便能從右肩處看見影影綽綽的白影。
那是沈禦的背影,他在竈臺處忙碌,拿了幹柴又去拿鍋鏟,手已經快伸到鍋上了又沖到旁邊洗手。手忙腳亂的樣子,即便是從背影看便也能看出端倪。
上次他不高興的時候,便撒嬌着讓沈禦去做飯。或許是得了上一次的啓發,這次林淼還沒有開口,沈禦便直接去了。
兩人一外一內在廚房這邊已經待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後來裏面的火聲停了,林淼剛剛站起來,便聞到那香味愈發地重。
沈禦手裏的碗特意放得很低,瓷碗裏是大片的焦黃色。雖然似乎火頭有些過了,但是豆皮混着醬油和桂皮的香味,還是有些爆開的感覺。
林淼把碗接過夾了一片放入口中,雖然有些鹹了,但是意外地好吃。
兩個人就着熱好的米飯吃了一個底朝天,大概是因為肚子飽了有些舒适之感,林淼感覺自己的心情似乎有些緩和的跡象。
午飯過後冷風似乎有些停歇的跡象,林淼徑直回屋子把新衣翻出來穿上。可是到了門口卻又催着沈禦先走。
“怎麽了?”
最近的貓大爺一直都怪怪的,沈禦把人往懷裏攬了攬,頗有些不明所以。
“沒事,你先走,走那邊。”
林淼急吼吼地指了一處,語氣似乎也有些歡快起來的意思。沈禦依言望過去,發現那處的雪并沒有清理幹淨,和這邊的路相比,顯得有些泾渭分明。
“你先走,先走。”
不明所以的沈道長依言走了幾步,等走出去之後便下意識回頭來看,就在身後幾步的距離,有一個穿着天藍色鬥篷的少年,正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腳印走過來。
大抵是因為太過于認真的緣故,兩人就此撞了一個滿懷。
林淼本想問一句話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咽回了肚子裏。
這個籌碼實在太大,他确定自己賭不起。
“李嫂,恕我冒昧,但是事關重要,我想問一下關于李三的事情。”
沈覺自知失态便也不敢多做深究,一行人進了屋內,然而他還是忍不住把話給問了出來。
屋裏很明顯有農家的痕跡,四處散落着高粱的枝幹,七七八八地放在一起。
“這是我做農活用的,您別嫌棄。”
李嫂絞了絞手顯得有些促狹,她順着沈覺的目光指了指旁邊的東西,對于問話卻避而不答。
李三曾經活在這個屋子裏,可是等他們見到的時候已經是茅草屋中的一具死屍,他的頸部和胸腹處全部被毀去,甚至可以看到白骨森森的痕跡。
親眼所見,回天乏術,這種情況沈覺确定是神仙難救的那一種。
可是在幻境中,他們扭轉了李家的結局,那麽那位李家公子,自然也沒有要報複的必要。
更何況是,他們眼睜睜地,看着李三他……沈覺确定那一眼,他确實足以看清。
“我之前明明清楚地記得,李三就坐在茶攤下喝茶,那張臉熟悉得很,我确定自己沒有看錯的。”
沈覺捅了捅旁邊的王善,力道之大似乎是要印證自己的觀點,然而尾音還未落,便被直直地截了去。
“沈大人一定是看錯了,我家那位當時的事,幾乎全鎮的人都知道了。難道青天白日的,還能詐屍不成。”
李三嫂的眼眶似乎越發的紅,沈覺還想要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李三的死和複活這個明明已經蓋棺定論,到了現在,卻似乎又變成了一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