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總監載我去吃飯的時候，我的電話突然響起來了，我一看這來電顯示，心裏不免“咯噔”一聲。

這是我媽媽打來的電話，我今天來加班的時候，忘記告訴她了。慘了，也不知道媽媽會不會懷疑我這個加班的真實性，但是我真的是在加班啊。

我硬着頭皮接通了電話，“喂，媽。”

“你現在還在和家浩一起嗎？”

“沒有在一起了，我今天公司要加班，我急着回去。”

“是真的加班還是你逃走了？一念，你千萬不要騙媽媽。”

聽着媽媽這樣問，我心裏其實是有些難過的，“媽，是真的，我現在還和總監在一起呢，不信我讓總監跟你說一聲好了。”

說罷，我就把手機遞到了總監面前。我知道這件事麻煩總監不太好意思，只是如果媽媽不相信的話，我日後的日子一定不太好過，所以我有些哀求的看着總監。

總監看了我一眼，并沒有說什麽，把手機接過來，“阿姨您好，我是許主管的總監，您叫我伊迩就好。”

“哎，總監你好，你們公司很忙啊？今天也要上班。”

“這次比較特殊，有一個項目比較急，所以只好讓許主管回來幫忙。”

“哦哦，這樣，哎，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媽媽把電話給挂了，總監把電話給回了我，沒有說什麽，反倒是我心情有些低落，小聲的說道：“謝謝您啊，總監。”

“不用在意。”總監想了想，又說道：“過去了，別想了吧。”

我知道總監知道我為什麽會這樣，因為她已經猜到了。我今天就是去相親的，弄了這麽一個落荒而逃的結果。雖然哭笑不得，但畢竟是我不願意提起的事情，所以我很感謝總監并沒有提起，心裏就有些感動。

這一次吃飯并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吃完飯之後，總監便載着我兜風去了。

“這座城市的變化很大，我小的時候這一邊還是很荒涼，短短二十幾年，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我也已經三十多歲了，真的是歲月不饒人。”

總監把車停在了一條河邊，她笑着說這句話，讓我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歲月不饒人這句話用在她的身上，實在是不太貼切。她的皮膚是極好的，明明已經過了三十歲的女人，但是看着卻像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歲月沒能在她臉上留下一絲的痕跡。

“每個年齡階段的女人，都有她獨特的美麗，我并不認為年齡能代表什麽。”

許是這一帶難得的寧靜，又許是難得一見總監臉上出現感慨的神色，所以我難得的心态平和的和總監說話。

“那你認為三十歲的女人，美在什麽地方？”總監一手放在方向盤上，半轉着身體問我。

我看着總監，第一次直直看着她并不會覺得慌亂和緊張，腦海裏描繪着她的眉眼，她那美麗的容顏，成熟的魅力，舉手投足之間的落落大方，這些都是組成她獨特的一員。

我輕笑一聲，“大概就是，成熟與知性/吧。”

總監也笑了，“你這說法實在是太官方了。”

可是，越是官方，越是貼切。

她就像是一條平緩流動的江河，沒有驚濤駭浪，沒有咄咄逼人。她有着自己的想法，有着自己的理解，也有着她對別人的包容。這些都彙成為知性的河水，而其中微微蕩起的漣漪，或者每一滴水聲，都讓人心醉。

“很官方嗎？”我笑着又看了總監一眼，“也還好吧。”

總監也沒有抓着這件事不放，她捋了捋長發，說道：“三十歲之前，我會覺得有些惶恐，都說三十而立，立身，立業，立家，我完成了什麽？又有什麽是沒有完成的，又是為什麽沒有完成？”

這三個立，在我看來，總監就差了最後一個立家。

“然後我就這樣過了三十歲，發現并沒有什麽好惶恐的。其實沒有什麽是人生必然要經歷的，所謂的道路，也不過是往來人都這樣走而已，因為習慣，所以盲從。而我更看重的，是怎樣最舒适。”

總監微笑着表述着自己的觀點的時候，格外的有魅力。她就像黑暗之中的那一點燈火，令人不由自主的便追逐着她而去。

“首先得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才能決定自己下一步做什麽。這麽多年，我就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總監看了我一眼，“所以你也不用惶恐。”

總監她雖然一句話都沒有提到我現在的處境，可是我卻能從她的話裏面聽出了她的安撫。她就這樣看穿了我低落裏隐藏着的惶恐，對未來，對家庭的惶恐。

總監不愧是總監，她總是可以這樣恰到好處的提點，然後又雲淡風輕的把人安撫下來。

總監說的我未必做得到，但是聽到這一番話，我還是心裏舒服了很多。打開車窗，看着河面上的漣漪，“我知道的，只是有時候難免有些難過，只不過是一些小情緒，也沒什麽。”

總監纖細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盤上，沉默了片刻，她輕聲問道：“我能為你做什麽？”

我聽了愣了一愣，轉頭看見她神色的認真，有些不敢直視，笑了笑，“其實我沒什麽，真的。”

一些小情緒，會來自然也會去，我也不至于矯情到能一直耿耿于懷。

總監聽罷也沒有再說什麽，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吓得直接閃開了，她有些薄怒的用手指推了推我的頭，嗔道：“你怎麽身手這麽靈活？”

我只好傻笑，這一打岔，剛才那種低落的情緒就沒有了，我看了看時間，“時間好像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總監便調轉車頭，一路無語。到了小區門口的時候，我正在解着安全帶，聽到總監說道：“明天我接你去上班，8:20在這兒等着。”

我愣了愣，下意識便是拒絕，“不用了，我坐公車去就好，這裏坐公車還是挺方便的。”

而且8:20不覺得太早了嗎？平時我都是8:40才出門的啊，我不由得有些心疼我的睡眠時間。

總監斜了我一眼，“反正都是順路，也順便帶你去吃早餐，你也不能老是麻煩人家小小。”

然而不麻煩小小的話，不就麻煩了總監嗎？我寧願欠小小的，也不願意欠總監的好嗎？誰知道會不會下一秒就有報複？

畢竟總監是一個美麗而可怕的女人。

但是我不敢拒絕，明明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喉嚨裏面了。但是一看到總監那淡淡的，冷冷的神色，我就很有骨氣的，把話給吞了下去。

“那，麻煩總監了。”

我真的，和總監沒完沒了了。

第二天8:20的時候，我果然十分準時的出現在了小區門口。我簡直沒有見過像自己這麽乖巧的員工，我覺得公司需要給我頒發一個三好員工證。

總監很快就出現了，我有些輕車熟路的鑽進了副駕駛座，系上了安全帶。

總監一邊開車一邊問我：“小小今天還給你帶早餐？”

總監這句話提醒了我啊！我昨晚忘記和小小說了，我連忙翻出手機給小小打電話。

小小接通得很快，“喂？念姐。”

“小小啊，你買早餐了沒有啊？”

“還沒有呢，怎麽了？”

“噢噢，那就好，我今早不用你帶早餐了，別買我那份，麻煩你了。”

“那……好吧。”

“嗯嗯，那待會見。”

挂了電話之後，我就發現了總監臉色好像不太好？我心裏有些發緊，然後就聽到總監說道：“你都從來沒有給我打過電話。”

咳咳……誰沒事會給上司打電話的啊？這不是沒事找虐嗎？我只好委婉的解釋，“沒必要的話，我一般都不會給人打電話。”

總監輕哼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反正你就是沒有給我打過電話。”

我有點懵了，這算什麽？我拿着手機小心翼翼的問道：“要不？我現在給你打？”

這話說出來，我都被自己蠢哭了，忍不住捂臉，聽得總監一聲笑，“傻。”

在這件事上我也覺得自己挺蠢的，根本沒法反駁好嗎？

總監吃早餐的地方在走了一半行程的路上，因為可以網上下單，所以到了店就可以吃了。我跟着她走進店裏面，她在收銀臺确定了信息，服務員就把準備好了的早餐端出來。

總監就随手把她的包包遞給了我，然後端着早餐走了。我在背後拿着她的包包，竟然覺得有些燙手。

“你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吃早餐。”總監已經習慣了，所以對時間把握得非常好。二十分鐘吃個早餐其實是很寬裕的時間，所以我也并不着急。

“總監您一直都是在這裏吃早餐的嗎？”我坐在她的對面問道。

“嗯，沒有例外就都是在這裏，不過我偶爾會在家做。”

“總監還會做飯？”我有些詫異，因為總監看着就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會一些，你會不會？”總監反問我。

“也會一些，不過不常做。”

“嗯，下次我嘗嘗。”總監對我笑了笑，然後我也笑了笑，就發現了好像哪裏不太對，好像我沒說要做給她吃吧？

總監根本就不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她就說完了那句話之後，就安靜的吃起了早餐。

她吃東西的時候，特別的從容優雅，不慌不忙，也不會發出奇怪的聲音，頗有一種秀色可餐的感覺。哎……我用了什麽形容詞？秀色可餐？

我被自己這想法吓了一跳，還秀色可餐呢，待會總監把自己給吃了都有可能。我連忙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吃起了早餐。

這一次我和總監同時踏進了公司并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就連八卦王朱淳都沒有在意這件事。唯獨小小看着我，讓我不由自主的有點心虛。

不過好在今日也沒有發生什麽事情，我和小小都已經說好了去哪家吃飯，然後快下班的時候，總監的內線電話打了過來。

“總監，您找我有事？”我接通了電話。

“你進來一下。”

我放下電話狐疑的朝總監辦公室走去，每走一步就覺得心裏忐忑得可怕，于是我給自己确診了，我确實患有總監恐懼症。

“昨天你做的設計，有一些地方需要修改。因為我今晚就要發客戶了，所以你要今晚改好給我。”總監讓我站在她身後，然後她就開始指點我需要改些什麽東西，說着說着，就下班了。我默默盤算着要改動的東西，最終決定，還是讓小小先回去吧。

“就這些，你回去修改吧。”

如果不是因為總監神色太過正經，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不讓我下班的了。早上我就已經發給了她，怎麽到現在才返回修改，我心裏不禁有些幽怨，也不敢表現出來，點了點頭，然後就出去了。

小小見着我出來，便小臉紅紅的朝我走了過來，問道：“念姐，你什麽時候可以走？”

我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今晚啊，是別想走了啊，小小，這一次恐怕約不成了，總監剛才交待了我一點事，今晚就要。”

說今晚要就沒有理由推遲到第二天，小小也知道這是不能改變的，只不過她神色還是明顯的低落了下來，“這樣啊……那就改天吧。”

她沒有問具體哪一天，我着實松了一口氣。畢竟我其實也不太想約，只不過她提出來了，所以才會答應下來。

“那好，我們就下次再約吧，我先去忙了。”

“好，那念姐再見。”

我就回了座位上認真的按照總監的意思修改了起來，畢竟是總監的東西，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我可擔當不起啊。

總監叫了兩個飯，然後我又到了她辦公室吃飯。一回生兩回熟，我已經不覺得在她辦公室吃飯有什麽問題了。

“你預測什麽時候能改完？”

“大概九點吧。”我估算了一下時間，又問：“急着要？”

“嗯，畢竟我明天就要出差了。”總監沒有否認，“你待會改好發給我。”

“好。”

聽到她說急要，我不敢磨叽。快速的修改完了之後，再重新檢查了幾次，這才發給了總監，不過時間也就九點了。

辦公區域就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看着這空蕩蕩的心裏有些發毛，在想着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就準備熱身一下，待會需要半閉着氣走出大廈呢。

“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總監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出來，因為辦公區裏只有我一個人了，所以我知道這是和我說，有個伴也好，至少出去的這段路沒那麽可怕，我也松了一口氣，“好。”

過了十幾分鐘，總監終于從辦公室裏出來了，她關掉了燈，跟我說：“走吧。”

有個伴在我就放心多了，沒有膽怯的就下了車庫，也算是一路平靜的到了小區門口。

臨走前，總監突然跟我說：“明天我出差，你要乖乖的，回來我給你帶禮物。”

我聽得心裏有一瞬間的悸動，和往常的緊張不太一樣，不過我還是反駁說道：“我就沒感覺我有不乖過。”

等到我回了家之後，才突然發現，好像……側重點不對？重點不該是為什麽她會給自己帶禮物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一念啊，你沒有感覺錯啊，總監就是故意下班了才讓你修改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