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29
一周後，整個嘉裕公館金碧輝煌。
韓平将發到公司裏來的邀請函送到了陳志的小公寓裏，陳珂剛從醫院出來不幾天，陳志基本上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照顧病患的大業中，除了必須得開不開不行的會之外，他就貓在他們家的書房辦公。
韓平提前兩天就跟陳志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事，包括他的生日宴。
韓平：“今年打算給我們個什麽驚喜？”
陳志對于他爸給他準備的生日派對一直抱着很大的成見，陳志自從二十歲之後回國開始就沒過過一個安生的生日，他爸把他生日的這一天當做商業晚宴，請來一大幫陳志見都沒見過的人，他們虛與委蛇的端着酒杯對他道賀，轉眼間就在背後說他這個二世祖有多敗家。
陳志開始的那兩年苦不堪言，每次臨着過生日他整個人就跟蛻了一層皮似的難受，後來他慢慢接受了這種不符合他自己但卻異常符合陳父的游戲規則，但是他也不是一個任人擺弄的人，等自己手中握着的東西多了，陳志開始以一種別開生面的方式反抗他暴君一樣的父親，“生日驚喜”便是其中一項。
陳志：“我想好了，今年我要玩兒票大的。”
韓平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陳志把客廳裏的立體式環繞音響打開，Cliff Lin的金屬搖滾長了觸角似的爬出來，一瞬間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震得燈似乎都在晃。陳志靠在沙發上，眼神裏有種戲谑而堅定的神色，他看着韓平，然後指指主卧的門口，“今年我要帶他去！”
韓平瞬間腦門一層汗，“你爸會殺了他的！”
“不會。”陳志把聲音略微調小了些，感受音樂裏那種戰争般的緊張氣氛，“我爸他一輩子最好面子，所以他一定會認。我不想再藏着掖着的了，所以就定在那天吧，以後陳珂都和我過一個生日，這次也當給他一個諾言了。”
韓平伸手把音響關了，偌大的房間裏瞬間清淨，“陳志這不是小事，大陳總的那筆錢現在還沒追到，你就不怕他真雇了人給你捅個暗刀子？”
“那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韓平眼皮一挑，“什麽意思？”
陳志看見陳珂從主卧裏露了個頭，連忙伸手把他招了過來，“筷子回來了，有他在，我不擔心。”
韓平聽見這個人名，有些吃驚，但一想到陳志這種深藏不露的性格也覺得自然，“他可真有挺長時間沒出來了，現在就在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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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陳志讓陳珂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陳珂的頭發好像長得又長了些，陳志從後面給他綁着頭發，想了想問，“你喜歡長頭發還是短頭發？”
“我嗎？”陳珂任由他綁着，“沒想過這個，但是蔡姐說讓我留着長頭發，說現在男人都喜歡這樣的……”
陳志一瞬間又想到了蔡姐那張笑面虎的臉，眼尾向上，不笑的時候總會露着一點狠。陳志掰回陳珂的臉，“那我現在給你個機會自己選呢？”
陳志搖了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我不喜歡。”
“為什麽？”
“疼……”陳珂哼了一聲，“他們總拽着我的頭發做，我掙紮不了……”
陳志把手裏的頭發綁好了，他能想象到那種場景，在蔡姐的威嚴下陳珂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離開那個地方。這一頭長發，對他而言就像是一道繩索。
陳志把頭發梳好，說道：“那咱剪了。”
陳珂猛地擡起眼看他，“你不喜歡？”
陳志看着他笑，“人得活的自己樂意。”他随後伸手指了指韓平，讓他把邀請函拿過來，“這是我的生日宴，也是你的，不過今年的估計得先讓着我先來。”
“陳志！”韓平在一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陳志沒理他，把邀請函放在茶幾上，“你準備一下，我打算帶你參加我的生日宴，以我另一半的身份。”
陳志這人一定是瘋了。
韓平看着他一臉無辜的把事情交代出來，随後陳珂就變了臉色。
“不行……”陳珂說，“我不能這麽做，他們不會接受我的……”
“不管他們，你只需要把你交給我。聽話。”陳志拿着羽絨服就披到了他身上，說着就要開門。
韓平：“你們幹什麽去？”
陳志：“剪頭發。”
兩個小時後，陳志帶着陳珂出現在了某一家理發店Tony老師的鏡子前。
陳志其實應該有很長時間沒這麽随意的剪過頭發了，他爸一直覺得公司的形象很重要，這間接的影響了陳志的發型，但好在他爸一直以來對他這個看似不學無術的兒子沒報什麽太大的希望，所以對他的這些細枝末節也就聽之任之，但陳志對自己卻比較有要求，平日裏的發型師也就那麽一兩個，一般就是定下個時間去，要不就是叫人到家裏來剪。這種老老實實在店裏等上一個小時的經歷對他而言也挺新鮮。
發型師撥了下陳珂的頭發，說：“這頭發養的這麽好，剪了不可惜？”
“他不喜歡。”陳志把手機拿了出來，照了長發陳珂的最後一張照片。
發型師：“那剪到多長？”
陳志比量了一下脖子：“到這兒就行，天兒冷，太短了凍脖子。”陳志到現在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為了追趕時髦大冬天剪了個毛寸，那種好像把整顆腦袋插/進冰窟窿的凍感讓他對冬天的發型異常謹慎。
發型師聽了陳志的話，再看上面的男孩也沒什麽反對意見，剛想下剪子就聽見男孩開了口，“我能自己剪第一下嗎？”
發型師有些愣，他從業這麽多年還真沒聽見顧客有這種要求的，一般來說理發師的剪刀是不讓外人碰的，估計這小孩也是不懂，就擡着一張特別幹淨的眼睛問他，很認真的樣子。
理發師心裏一咯噔，嘴上就答應了。
陳珂纖長的手指穿過剪刀，另一只手攥起披在腦後濕淋淋的長發，他沒低頭，只是用一種很平靜的目光盯着鏡子裏的自己，随後毫不猶豫的下了剪子。
于是那些過往就被他攥在了手心裏。
理發師不知道為什麽，只覺得這一個動作對面前這個男孩而言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随後陳珂把剪子交還給他，順言道了聲謝。
陳志走上前把陳珂手裏的頭發拿了過來，“這個就交給我吧，我留着。”
陳珂從鏡子裏看了他一眼，把手松開了。
又等了将近一個小時，發型師終于用吹風機吹他脖子上的碎發。
陳珂的短發淋在肩上，一雙眼沉靜，理發師似乎對這個男孩抱有着沒來由的好感，精心的為他設計了一個特別好看的發型，與他的性格相稱，既不會顯得過于紮眼，又有種耐人尋味的美感。他整張臉很漂亮，配上這個發型很像自己看過的日本男偶像，不僅不柔弱，還有種特別妥帖的飒。
陳志看着他朝自己轉過身，那個孩子煥然一新。從現在開始，他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大人了。
陳志攏着他的肩膀帶他走了出去。外面天氣雖然冷，但陽光明媚，街上行人不少，似乎每個人都有要緊的事要忙，一片喧嚣。
陳珂眯着眼睛适應着這種突如其來的陽光，片刻後沖着身邊的男人說：“謝謝你。”
陳志沒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發現，陳珂的身高已經到他的下巴了。
韓平看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出了門，随後一臉無奈的坐在茶幾邊兒辦公，公司裏的業務呈井噴式增長，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應該也得參與到今年高校的秋招當中了。
韓平絞盡腦汁的工作了小半天才等到開門的聲音，韓平好奇陳志把陳珂收拾成什麽樣兒，一擡頭先看見陳志進來，随後露出了陳珂白色的羽絨服，他的臉藏在膨起的領子裏，黑色的短發配着他蒼白的臉很驚豔。
連韓平都忍不住沖他豎了個大拇指，“确實不錯。”
“那就走吧——”陳志把陳珂已經拉下來的拉鏈重新拽了上去。
韓平：“去哪兒？”
“吃飯。”陳志打趣道：“總不至于帶你去搶/銀/行。”
話音剛落，他衣服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等下。”
陳志把手機拿出來看見“白毛”兩個大字，接了。
白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富有朝氣，“志哥！我在豪叔那兒定了位子，一會兒吃個飯呗。”
“今天？”陳志擡眼看前面大眼瞪小眼看他的兩人。
“對，我跟筷子約過，他說聽你的，他都有時間，你就賞個臉吧。”
陳志把手機按在手上，沖着兩人說：“是白飛，飯局，去不去？”
韓平倒是不在意，“那得看他願不願意看見我。”白飛和韓平以前總是看不對眼，白飛嫌韓平假正經，韓平嫌白飛不正經，倆人在陳志面前沒少掐過。
陳志把目光放到陳珂那兒。
陳珂絞了絞手指，最後下定決心般的說：“那就去吧，總得有這一天的。”
他沒說接下來的話。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永遠在他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