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38

陳珂站在門口吸了口氣,順便把襯衫的第三顆扣子解開了些,他回過頭沖着陪着他過來的蔡姐問道:“進去?”

蔡姐主動的把手搭在門把手上,調整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推門而入。

趙哥大喇喇的坐在房間內的棕色沙發上,他的皮夾克厚重,壓在肩上顯得人有一點狠。他看見蔡姐婷婷袅袅的走進來,把下巴擡了擡,就掃到了後面跟着的陳珂。

男人眼睛亮光閃過,“娃娃?”

陳珂輕輕挑挑的站好,沒回答。

蔡姐趕緊和趙哥解釋,“現在這個叫小可,他不在暗場做了,這不打算重新開始嘛。”

“呦,現在幹這行都時興改頭換面了,行,都一樣。”男人站起身來,他比陳珂高了一個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随後擺擺手跟蔡姐說:“就這個吧,包夜。”

“成,那您先用着。”蔡姐拍了拍陳珂的肩膀,退了出去。

房間內一時沒有動靜,陳珂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會有些緊張,整個身子都顯得冷了。

男人摸了摸他的臉和脖子,随後重新坐回沙發裏,饒有趣味的打量着他,“當時你走後我還來找過你呢,都說你上岸了我還不信,結果還真是挺長時間沒動靜兒,這次來聽說你回來了,哥哥我可是馬不停蹄的照顧你生意啊。”

趙哥有點煙嗓,不太好聽,像是鋸子磨出來似的。

陳珂下意識的露出來個規範性的笑,“謝謝趙哥,希望我能讓你滿意。”

“那你可得好好表現。”男人把外套脫了,露出了江湖人士最愛的黑色貼身半截袖,用手向下勾勾,“脫吧。”

陳珂沒聽清,“什麽?”

“我他媽說讓你脫衣服,老子是花了包夜錢的,現在都兩點了,你再磨蹭一會兒直接天亮了。”

陳珂愣了一下,随後才反應過來,便有些失笑,然後站在男人面前乖順的一顆一顆解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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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珂這些日子皮膚養的又嫩又白,整張臉越發的明亮,性格也與以前不一樣了。

之前那個活在暗場地下室裏的娃娃脆弱可憐,有種非常想要讨人好的狡黠。而現在的陳珂出落的更加明豔,他的眼睛裏有種白雪茫茫的空洞,再配上他那放縱下的無所謂,特別的抓人,像是有了什麽奇異的吸引力,讓人離不開視線。

那點幼時的膽怯畏懼到如今卻變成了自棄般的無法無天,陳珂做不成自己了。

趙哥在床事上不溫柔,甚至是有些狠,陳珂只是覺得疼。

這種疼他曾以為再也不會有了,結果事與願違。他其實也一直奇怪自己,有的人天生對這個極有忍耐,上手兩次便不覺得難受了。可他不行,他從小就在裏面摸爬滾打,到如今依舊會疼的要命,時間唯一改變的是他忍痛的能力,卻沒讓他在這裏面嘗到一點點甜頭。

陳珂把頭扭到窗子的方向,兩只手抓着被單,整個身子都在晃。

趙哥做了一會兒,便掐着他的下巴把頭掰回來,“笑給我看看……”

陳珂在黑暗裏睜着眼睛,他想去看看窗外的月亮,但是那窗子的地方被木板封死了,透不進來任何一絲光。陳珂便放棄了,只對他咧着嘴笑,表情溫順,很是聽話的樣子。

男人被取悅,更是下了工夫。

陳珂透過他的身體看天花板,感覺胸口哪個地方特別不舒服,悶悶的,像是堵了什麽,讓他心煩意亂的難受。

到了最後陳珂疼的有些發蒙,迷迷糊糊間他睜開眼,感覺騎在他身上的人好像是陳志,他臉上驀地晃了一絲霧裏看花般的溫柔,試探性的伸手去摸身上人的臉……

可身下瞬間被人用力的頂了兩下,陳珂吃痛,眼神清了些,才發現自己又開始糊塗了,這個滿臉貪欲的人哪裏會是他呢。

他伸出的胳膊随後落下,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來,笑自己真傻,做了一場清醒夢。

男人看見陳珂靜默的笑容,挺開心,問道:“怎麽樣?爽不爽?”

陳珂笑笑,“爽……”覺得嗓子有些哽。

折騰到天都快亮了才算結束,趙哥把錢放在床頭上,“小可,你現在身價真是大打折扣啊,要不然哥哥捧捧你?”

陳珂腰疼的緊,縮着身子側躺在被子裏,看着男人套半截袖,臉上有些發白,“不用,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你喜歡,就多過來兩次,到時候我給你打折。”

“懂事兒!”趙哥把皮衣撿了起來,錢放在床頭,随意的從兜兒裏掏出了些什麽東西也一同放了上去,陳珂仰着下巴看到了,那是一把水果糖。

趙哥最後打着電話走了,沒過兩秒有個管事的人進來,看也不看他徑自拿走了放在小桌上的錢。陳珂看着空蕩蕩的桌面,半晌後伸着胳膊去拿了一塊糖。

橘子味的,包裝的不算精美,但是陳珂就想吃了。

他撕開輕巧的塑料包裝紙,糖在舌頭尖兒上沁出絲絲縷縷的甜,他裹着被子沉在黑夜裏,萬籁俱寂,一點聲音都沒有。

陳珂突然就有些想他了。

這樣的人生還很長,會很難熬,但好在他曾經有過一場足夠荼蘼的黃粱美夢,那夢已經窮盡了陳珂對于未來所有美好的想象力,足以讓他在浩浩蕩蕩的餘生裏一寸一寸的回憶,只要記憶還在,他就能撐下去。

撐到柳暗花明,撐到山窮水盡。

陳珂閉上眼睛,把下巴藏進被子裏,告訴自己這甜到酸的滋味就是陳志。

……

店裏白天清淨,一般的男孩都會睡到日上三竿然後起來迷迷糊糊的吃個不算早的早飯,收拾收拾玩玩便準備開工。

陳珂醒來的時候是上午,後半夜供暖就差了些,他的鼻子尖兒上一片冰涼,嘴巴有點幹,但是屋子裏沒水。

陳珂扶着腰下床,他把那套衣服放到了行李的最底下,換上了衣櫃裏蔡姐給他準備的幾件衣服,大約和他以前的款式差不多,素淨的,有種特別無害的吸引力。

陳珂翻出一件寬松V領的白綿衫,配一條同樣寬松的黑色休閑褲,把頭發随意的在後邊束了個很低的發髻,整個人懶洋洋的,脖子和鎖骨上有青紫的咬痕,他的眼下一片疲乏的黑,顯得放蕩而堕落。

陳珂晃晃悠悠的準備去樓下喝水吃點東西,他将近二十四個小時沒吃東西了,人有些虛脫。

樓下幾個年輕男人聚在一起,每個人端着一部手機在玩什麽游戲,每個人都顯得緊張兮兮的,眼睛不僅僅只盯着自己巴掌大的屏幕,還得忙不疊的看看隊友的方位。

陳珂一下來,那些人就都齊刷刷的看向他,眼神很別扭,看了幾秒便重新盯回手機上,卻沒再說話。

陳珂找向吧臺,“有水嗎?”

“有有有!”一個比他大一些的男人從裏面給他抽出一瓶礦泉水,貼心的替他旋開瓶蓋遞了過去。陳珂笑笑,接過來喝了半瓶,覺得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些。

這個時候店裏沒開業,年輕的服務員大多打掃衛生,無事可做的男孩們則窩在沙發或卡座上,百無聊賴的聯系生意,亦或是發些無關痛癢的心情。

隐隐約約有幾聲微信提醒,手機發出聲音的男孩則快速的點開看看,有的是公衆號提醒,那點開手機的男孩便會一臉失望,重新等,而有的則是潛在客戶的回複,那收到信息的男孩便會非常積極的回着消息,不想放掉任何一條大魚。

他們認真的看着微亮的屏幕,眼裏有閃閃爍爍的光,臉上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表情,似乎還帶着一種長期積累下的厭倦,但他們回複的語氣大多溫柔和煦,亦或是看似貼心的關心,但是聊到最後往往都是閑話而已,他們不敢聊的太勤,怕招人厭棄,只能嘆着氣的關了手機靠在椅背上,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可是還能怎麽辦?

日子還得這樣一天一天一夜一夜的熬下去。

店裏像他這樣從小就養起來的小孩兒是不能随意出門的,他們是“第七天”的固定資産,和這些桌椅板凳一樣,都是錢,壞了就賠了。

陳珂覺得自己需要陽光,但是“第七天”裏是看不見陽光的,這裏只有欲望。

陳珂從口袋裏拿出剩餘的糖果,坐在高腳凳上,悠悠的晃着腿。

兩三個小男孩聽着細微的扯包裝紙的聲音過來,看見陳珂手裏的糖果,走不動道。

“想吃糖?”陳珂微微俯下身子,V領落下,胸前一片白皙的皮膚,上面零零星星的布着淤紫。

男孩齊齊點頭,眼睛睜的大大的,帶着點乞求的看他。

陳珂辛酸的笑笑,把剩餘的糖果留給自己一塊,剩下的一一分給他們。

“謝謝哥哥!”孩子們向他道謝,随後看見遠處的蔡姐踩着尖利的高跟鞋過來,烏泱泱的跑了。

蔡姐在他面前站定,“你以後別總是把東西給他們,留着自己吃。那幫孩子還小,你該知道,你對他好,未必是好事。”

陳珂聽着,有些啞然失笑。

是啊,這些孩子什麽都不懂,一個人對他好,他便樂觀的覺得所有人都會對他好。可這裏是什麽地方,每個人都把心裏的洪水猛獸落在了這兒,那些壞來的沒有緣由,卻在金錢的驅使下有了合理的解釋。他們還小,還不了解人性,對他好,他便有了期待,便會失望。

沒有什麽比失望更令人無可奈何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陳珂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為什麽要傷害他!為什麽!(為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

寫到他和趙哥的那段很難過,覺得有些人真是過的太苦了。

我該怎麽發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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