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訓練
鏡湖山背面的獵獸區是北冥宗一個很特別的地方,裏面豢養了許多的奇珍異獸,平日裏偶爾會有弟子組隊進去做宗門派發的任務,或者進去鍛煉自己的實戰能力。
獵獸區地形崎岖,山脈衆多,經過勤敏堂弟子的一番改造,道路上布滿陷阱和障礙。除此之外,葉寒栖還請摘星閣的煉器師出手布置一些小型的陣法增加煉體的難度。
參加煉體的弟子兵分四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出發,大家途徑的路程一樣,但是遇到障礙的時間不一樣。
葉寒栖帶着陳弦他們橫穿鏡湖山進入獵獸區,這些二十五代弟子裏修為最高的也不過築基中期,平日裏在宗門好吃懶做,欺軟怕硬,一旦遇上真刀真槍的情況就都慫了。
才進入獵獸區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些弟子就開始慘叫連連,那些角度刁鑽的陷阱讓他們吃盡苦頭。
遮天蔽日的森林裏,五行陣法被觸動,風能量化為刀刃在通道上穿梭,弟子們就算避開了刀刃,地上也會立刻變幻出尖銳細長如鋼針的土刺。一時間,森林裏到處都是罵娘的聲音。
蕭君越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往後一個躍跳躲開飛射過來的風刃,腳剛落地就感覺到腳下的土地往上拱,仿佛有什麽要掙脫地表的束縛。他心裏一驚,立刻騰空而起翻身落到更遠的後方。
而在他險險的避開後,一根土刺從地上冒出來,另一個狼狽逃竄的弟子躲避不及,被刺穿腳背。那弟子發出一聲慘叫,抱着腳上跳下竄,鮮血潤濕了他的鞋子。
蕭君越被吓出一背冷汗,如果他剛才沒有躲開,那現在受傷的人就是他。所謂早課不是說說而已,葉寒栖是鐵了心要讓這些弟子見血。見識了這五行陣的威力,蕭君越再不敢掉以輕心。
體能的大量消耗讓蕭君越雙腿發軟,這會兒陣法稍微減弱一些,他在原地撐着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豆大的汗珠順着蕭君越的下巴滑下,滑過脖頸落入敞開的衣襟。鎖骨上浸了汗,水光一片。
風刃的威力開始削弱,土刺的密集度也在銳減。蕭君越擦去額頭上的汗,根據自己剛才躲避的方位在心裏推演陣法的運轉順序,尋找安全的切入點準備出陣。
陣法外,葉寒栖冷漠孤傲的站着觀察陣法內的情況。這只是一個基礎的五行陣,只有風和土在運轉,還困不住金丹期的葉寒栖。
這些二十五代弟子被選入內門的時候基礎都不差,可是一個個在內門這個大染缸裏失去了原本的動力和堅持,早就不知道努力為何物。看到他們在陣法內掙紮,葉寒栖有些心寒。
相比之下,原本不在葉寒栖考慮範圍內的蕭君越卻表現的出人意料。雖然他一路都在抱怨訓練辛苦,像只蒼蠅一樣嗡嗡嗡的讓人頭疼,但是在陣法內他的表現很不錯。
讓人意外的反應能力讓他躲過角度刁鑽的風刃,騰空翻躍的利索身手避開突然出現的土刺。只是體能跟不上,幾次差點翻船被風刃擊中。
最該擔心的人反而沒有多大的問題,這個結果比葉寒栖預想的好,也讓他稍微得到一點安慰。上一世的蕭君越能打能抗能煉藥,并沒有因為是煉藥師就把修煉落下。當然其中也有在宗門不受重視,所以只能靠自己的原因。
陣法只能運轉一盞茶的時間,再過幾息就會停止。葉寒栖看了一下裏面的情況,知道不可能有人闖出來,心裏加深了鍛煉這些弟子的念頭。
忽然,在陣法停止的最後一瞬間,一道人影從陣法內沖出來。那人出來的很急,直直的朝葉寒栖撲過來。
葉寒栖看清楚對方的樣子,下意識的伸手把對方接了個滿懷。
蕭君越束發的緞帶被風刃割斷,一頭長發散落下來。他撲過來的急,被葉寒栖接了滿懷,長發拂過對方的臉。葉寒栖瞳孔微縮,往後退了一步,讓蕭君越穩穩的落在地上。
在他們身後,陣法徹底停止。沒有了風刃和土刺,抱頭鼠竄的弟子們惶恐的試探着走了兩步,發現能夠出陣後,瘋一般的往外跑。
葉寒栖用眼神粗略的檢查一遍蕭君越的身體,确定他除了有一些虛脫,沒有外傷後,幹脆的松手放開他。
亂竄的弟子或多或少的有些傷,情況慘不忍睹。大家可憐兮兮的看着葉寒栖,希望葉寒栖能說一句安慰的話。
“訓練繼續。”葉寒栖仿佛沒有看見那些人懇求的眼神,繼續執行今天的早課。
“葉師叔,我們都受傷了。”陳弦捂着冒血的胳膊,大着膽子說出大家的心聲。
“煉體受傷很正常。”這些小傷在經歷過殘酷訓練的葉寒栖面前算不了什麽,他只是冷淡的看了一眼,并沒有理會。
二十五代弟子聽的心一涼,這一刻他們深刻的體會到葉寒栖的鐵血冷酷。葉寒栖冰山之名并不僅僅是外表的冰冷,還因為他內心的淡漠。
意識到葉寒栖不會輕易松口,這些弟子心底一片黑暗。他們各自咬牙堅持,不敢在抱怨。
蕭君越撩起自己額前的長發,拽住葉寒栖的衣袖道:“師兄,借根發帶。”
“沒有。”
“那我先走了。”
長發披散讓蕭君越覺得更熱,汗水浸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難受極了。透支的體力讓他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每一步都異常的沉重。
“站住。”蕭君越的借口太不像話,葉寒栖反手制住他,從令牌裏拿出一根玉簪遞給蕭君越道:“任何人都不能走。”
蕭君越接過玉簪,對葉寒栖的認真和較真感到無語。他拿着玉簪比劃了半晌才道:“我不會用。”
蕭君越的直白讓葉寒栖怔了一下,一個蠢字已經到了嘴邊,對上蕭君越的眼神又咽回去。他伸手準備去拿發簪給蕭君越束發,卻被蕭君越避開。
“葉師兄,過猶不及。”蕭君越抛着玉簪眼角帶笑的對葉寒栖說道,然後轉身朝着原本指定的訓練道路繼續前進。
風吹起蕭君越披散的長發,留給衆人一個單薄的背影。他的步伐不快,卻格外的堅定有力。
還在抱怨的弟子們看着蕭君越逐漸跑遠,聲音開始低下去,到最後無人發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了抱怨的心思,默默的前行。
在他們的心裏還有着一點身為道修的驕傲,蕭君越作為煉藥師都不懼怕這點痛苦,難道他們道修還會比煉藥師更差勁嗎?
過猶不及嗎?葉寒栖跟在隊伍的最後,眼神一直追随在前面奔跑的蕭君越,心裏想着剛才這句話。
蕭君越嘴上說他太冷酷,實際卻在用行動支持他的做法。
口是心非,葉寒栖在心裏說道,眼底閃過淡淡的笑意。
早課是繞一個圓,四支隊伍走的方向不一樣,修為不一樣,體能不一樣,自然到的時間也不一樣。
等葉寒栖帶着陳弦他們回到演武場的時候,演武場只剩下周嵬和幾個弟子,其他人已經疲憊不堪,紛紛回去休息。
二十五代弟子受傷的人數過半,還有一些虛脫被同伴扶着,葉寒栖簡單的說了兩句就讓他們解散。挨過了酷刑,這些弟子沒有高興,而是臉色灰敗。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離開,沿途安靜的吓人。
周嵬送走了那幾個留下來的弟子,剛回頭就看見蕭君越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着頭,長發散亂,汗水順着臉頰滑下。
有人過去扶他,不過被他拒絕了。
體能的消耗超出了自己的承受範圍,蕭君越現在完全使不上力氣,連站起來都成問題。他認識的人不多,有交情的近乎無。單權倒是好心的說要扶他走,可是蕭君越看着他慘白的臉色搖頭拒絕。
這會兒沒人了,蕭君越幹脆的往地上一趟,也不擔心弄髒衣服。他實在太累了,四肢酸軟,好像有人壓了千金巨石在腳上讓他沒有辦法挪動。
剛躺下去沒一會兒,蕭君越就感覺到小腿肚子一陣抽痛,好像有人将裏面的經脈擰在一起炸麻花。他痛的哼了一聲,不得不翻身爬起來揉捏放松小腿的肌肉。
這樣的高壓訓練太久遠,遠的已經是前世的事。蕭君越一邊放松小腿的肌肉,一邊沉入自己的世界裏。身體太累,他禁不住讓大腦去回憶以前的事情,以此來轉移注意力。
“能站起來嗎?”葉寒栖走到蕭君越的面前,打量一眼他的情況,蹲下身問道。
蕭君越從回憶中醒過來,直直的對上葉寒栖的眼睛,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藏着霜雪的寒冽,又帶了一點星光。深邃的讓人猜不透,神秘的讓人想一探究竟。
“不能,葉師兄太高看我了。”蕭君越嘴角一揚,冷笑着回道。他剛才能跑完全靠一口不服輸的氣撐着,這會兒那口氣散去,後遺症就上來了。
葉寒栖聞言也沒和蕭君越計較,而是一把拉住蕭君越的手腕,然後側身将蕭君越拉到背上,直接把他背起來。
蕭君越微怔,他累的不想去思考葉寒栖這個行為背後的情緒。舒服的靠在葉寒栖的背上,很自然的伸手摟住葉寒栖的脖子,明知故問道:“葉師兄這是要做什麽?”
帶着炙熱溫度的氣息就挨在自己的耳邊,葉寒栖下意識的偏頭躲了一下,面無表情的說道:“送你回去。”
“那還真是麻煩葉師兄了,沒想到葉師兄挺有人情味。”得了便宜不忘賣乖的蕭君越毫不客氣的繼續湊在葉寒栖耳邊使壞,話裏三分謝意三分諷刺。
“就當訓練。”葉寒栖來者不拒,回答的話也毫無情緒,深深的膈應了一把蕭君越。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說着走遠,被晾在一邊從頭看到尾的周嵬嘴角笑意逐漸僵硬,到最後完全笑不出來。他看着二人重疊的身影,眼神變的幽深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