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獄

升騰的煙霧彌漫在翠色的竹林間,被清風一吹就散了, 猶如陳弦短暫的一生, 還沒來得及留下什麽,便徹底的劃上休止符。俞飛獨自一人将陳弦火化埋葬, 沒讓人祭拜,一壺酒, 一座孤墳簡單的處理了陳弦的身後事。

俞飛是上過戰場的人, 見慣了生離死別,說傷感還不至于。只是想到陳弦拜入他門下後發生的種種, 稍微有些唏噓。

“沒想到俞師弟會把他埋在這裏,這地方可真難找。”

有人踩着落葉走來, 俞飛一驚,回身望去。那人對他微微一笑, 上前給陳弦上了一炷香。俞飛擡手欲阻止, 那人開口道:“死者為大。”

俞飛一頓,收回了自己的手,冷冷道:“你來這裏做什麽?周嵬。”

“我也不知道我來做什麽, 因為我約了蕭師弟在白松亭見面, 結果沒等到他的人, 卻等到了他殺死陳弦被收押的消息。”

周嵬上香祭酒,做完後才轉身看向俞飛, 看似随意的說道:“我聽說你在清華殿上力保蕭師弟不是兇手,人證物證都齊了,你還願意相信蕭師弟?”

“也不能說是相信, 只是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好歹是共事的同門,俞飛雖然有點反感周嵬不請自來,但還不至于小肚雞腸冷臉待人。只是此地不是說話的地兒,俞飛處理好諸多事宜後引周嵬去他的居所。

“在大殿上指控蕭師弟的那個人叫申瑜,是勤敏堂的第二十五代弟子,和張橫等人蛇鼠一窩。上次蕭師弟受傷他僥幸沒有卷入其中,但還是受了牽連,被自己師父關了幾天禁閉。”

如果今日指控蕭君越的是其他人,說不定俞飛心裏會真的有懷疑的種子。但指控的人是申瑜,讓俞飛對結果持懷疑态度。加上近日聽到的一些不好的謠言,讓俞飛更加覺得事情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樣。

周嵬對此事知之甚少,看俞飛這個樣子知道其中另有隐情,他略微思考一下道:“蕭師弟受傷的時候我剛好不在,對這件事情不太清楚。你既然提到了,那可是這個申瑜有什麽特別的?”

“特別談不上,不過是顆棋子。”俞飛冷笑一聲道:“告訴你也無妨,近日我在裂雲堂聽到一些謠言,勤敏堂內部有一個拿人錢財□□的組織。申瑜被自己師父罰了以後心生怨恨,轉頭就加入了他們。”

“在葉師弟加大執法堂的執法力度後,這種組織還敢光明正大的行兇,這也太不把我們執法堂放在眼裏了。”身為執法堂的弟子,周嵬覺得勤敏堂此舉是在挑戰執法堂的威嚴,怒從心起,冷哼出聲。

俞飛冷笑着搖頭道:“你真以為只是勤敏堂內部?這種拿人錢財□□的活只怕是遍布了北冥宗的一殿兩閣四堂八峰,早已無孔不入。他們現在最好祈禱陳弦的死只是個巧合,和他們沒有關系,不然……我俞飛的弟子自己可以罰,別人卻沒那個資格動手。”

俞飛氣勢爆發,手中長劍發出一聲劍鳴,似乎在迎合主人的心意。

周嵬在一旁摸着下巴認真的思考俞飛提出的猜測,始終覺得有點違和。殺一個人來陷害別人,成功了自然兩全其美,但若失敗,那豈不是完全暴露,得不償失?那個組織能在北冥宗存在那麽長的時間,應該不會做出這種形如自殺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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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切事情的發展也太巧合了,不該出現卻出現在山洞裏的蕭君越,突然發狂把申瑜他們追進山洞的靈獸,仿佛有一只手無形中操控着一切,讓事情的發展順理成章,只是沒人知道這只手的真實目的是對付蕭君越還是對付這個組織。

“砰!”

思考的太入神的周嵬沒有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俞飛拐進一道月牙門,直直的朝前撞上門口養迎客松的大瓷盆。膝蓋的刺痛拉回了周嵬的思緒,走在前面的俞飛好奇的倒回來看了一眼,看到周嵬抱着自己的膝蓋跳了兩步,忍不住笑道:“你在幹什麽?”

“沒什麽,走神了。”周嵬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點傻氣,放下腳敷衍過去。

二十四代弟子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居所,比如葉寒栖的天無涯,就是一個獨立的小院。俞飛也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別看俞飛在外不拘小節,做什麽事情都風風火火,在生活上卻很會享受。他給院子取名風花雪月,院中養了一池荷花,還沒到開花的季節,池中只有殘荷幾朵,枯葉幾片。池子裏還有幾條鯉魚,好奇的探出頭打量前來的周嵬。

俞飛的院子布置的精巧細致,屋內也簡潔大方。周嵬還是第一次到來,對一切都很好奇,發出幾聲稱贊。

俞飛笑了笑,邀請他坐下道:“喝酒嗎?我這裏還有幾壇梅花釀。”

“你還藏有酒?”周嵬有些驚奇,眼神發亮。不過很快眼中的亮光就淡了下去:“酒就留到下次吧,我還有事坐會兒就走。”

“你還真是個大忙人。”俞飛覺得周嵬有點掃興,不鹹不淡的諷刺了一句。

周嵬苦笑一聲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蕭師弟是因為來赴我的約才卷入這件事情裏的,我總要想辦法幫幫他吧。”

俞飛心中一動道:“蕭師弟和你約在什麽時候?”

“未時一刻。”周嵬答道:“本來想約在午時,可是他說自己要煉藥到不了,所以便把時間推後。我來這裏之前去見過乾長老,他說蕭師弟午時七刻才出門。這中間只有兩刻鐘,剛好夠他從追雲閑居到白松亭。你相信他是對的,他沒時間去殺陳弦。”

周嵬此話不假,陳弦的死亡時間在午時七刻到午時八刻之間,蕭君越不會在明知時間不充裕的情況下還冒險去殺陳弦。俞飛也意識到這點,眉心直跳,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蕭君越明明和周嵬有約,為什麽還要去跟蹤陳弦。究竟中間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不顧和周嵬的約定也要去追陳弦。而且早課已經結束,陳弦為什麽還要去獵獸區。是自己想去的還是別人引他去的?

一堆的疑問爬滿了俞飛的大腦,讓他覺得心煩意亂起來。猛然,他想起第一次遇見蕭君越的場景,陳弦因為蕭君越的兩句話而害怕躲避的樣子。

“周嵬,你和蕭君越走的近,可知道他和陳弦因何生怨?”

這個問題其實很久以前俞飛就有過大膽的猜測,但礙于自己是陳弦的師父,他不好向蕭君越求證。今天,有另一個看似知道答案的人站在面前,俞飛稍微思考便問了出來。

聞言,周嵬吃驚的瞪大眼,提高聲音道:“你竟然不知道這事。”說完這一句後周嵬又像想到了什麽,拍着自己的額頭道:“是我糊塗了,你和蕭師弟交好,他自然不能讓你知道這種煩心事。當初蕭師弟摔下一丈淵其實是人為,而這個人就是陳弦。葉師弟似乎也知道這件事,才執意折陳弦的輩分以示警告。也因此,葉師弟今天才會懷疑蕭師弟有殺人的動機。”

一直懷疑的事情得到了證實,俞飛的心情有些複雜。他曾經說服過自己,陳弦只是小孩子脾氣,因為得不到而嫉妒,斷然不會做出殘害同門的事情。可是周嵬的話打破了他欺騙自己的謊言,把血淋淋的真相剖給他看。也難怪剛才在大殿上,葉寒栖會說出那句奇怪的話。

“陳弦已經得到了懲罰……”

和掉下通天橋九死一生的蕭君越比起來,陳弦被折輩分的懲罰根本就不算什麽。苦澀爬上俞飛的嘴角,俞飛痛苦的掩住臉,對周嵬揮揮手道:“恕我不能招待你了,你先去忙蕭師弟的事情吧。”

“這……”周嵬以為俞飛問他是做好了承受真相的準備,沒想到他完全沒有準備。看到俞飛這個樣子,周嵬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拍了拍俞飛的肩膀道:“蕭師弟哪裏有葉師弟照顧應該沒有大問題,你要是不介意,我陪你喝一杯。”

“謝謝。”

執法堂的地牢陰暗潮濕,陣法符文密布,以前這裏是關押妖族的地方。後來妖族學聰明了,不在輕易讓人抓住,這個地方也就慢慢的空閑下來。地牢的門許久沒開,裏面彌漫着難聞的味道,好像有什麽東西腐爛在裏面而沒被人清理。

地牢裏的光線有些昏暗,蕭君越被關在這裏,和這些年代久遠的氣息安靜的等待着結局。因為只是有嫌疑,所以蕭君越沒有鎖鏈加身,可以自由的在牢房裏移動。

靠着牢房的牆壁坐下,蕭君越仰頭看着不見天日的屋頂,心中凄涼。系統這幾日又鬧失蹤,蕭君越早就習以為常,只是這種需要有個人說話的時候居然無人理會,讓蕭君越有些低迷。

屋頂一片黑沉,光線進不來,敞開的幾個小窗只容一只貓穿過。窗口還有微光,蕭君越能看見光線中漂浮的塵埃。看着看着蕭君越就陷入了沉思,一個人坐着想了很多。

有關于自己在這裏過的日子,也有在現代的日子,但想的最多的卻是前世的蕭君越。生如夏花般短暫,命如草芥無人回憶,窮其一生想要證明自己不比天之驕子的葉寒栖差,執念太深不知不覺入了魔,死了還落了屍骨無存的下場。

那樣的蕭君越讓人恨也讓人心疼,說到底他不過是想在亂世有一席立足之地。可最後卻是人族不容他,妖族利用他,最親愛的師父師叔被自己害死,情同手足的兄弟離棄他。他的一身因為葉寒栖而變得充滿樂趣,也因為葉寒栖而變得悲劇。

想到前世的葉寒栖,蕭君越必不可免想到現在的自己。他今生在錯誤的時間點遇見了錯誤的葉寒栖,前世的那些□□和壓迫因為葉寒栖對他的默許而不敢滋生,他以為自己可以就一直這樣下去,但現實往往殘酷。

因為葉寒栖的一句話,他能入天堂,也會墜入地獄。更糟糕的是,他猜不透葉寒栖的用意。

“葉寒栖,你到底想怎麽樣?”蕭君越自嘲的笑道:“我蕭君越可什麽也給不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配角感情總是走的比主角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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