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死不休

灼華自從被乾鈞撿到後,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今天這種任人宰割的局面。他已經忘記上一次被人挑戰尊嚴, 百般羞辱是什麽時候。他不是善人, 對待敵人更不會心慈手軟,蛇妖的話徹底的激怒了他。

勉強撐起身體依靠着床榻, 灼華冷笑着看着蛇妖道:“想我喘給你聽,就怕你有膽說沒命聽。”

“這就不勞大人費心了, 我們家将軍說了, 我是禍害遺千年,命長着呢。”蛇妖毫不介意灼華刻薄的話, 笑吟吟的伸手撫摸蕭君越的臉,分叉的蛇信子從嘴裏吐出來, 在蕭君越的臉上舔了一下道:“既然大人不願意,那我就只好對你這師侄不客氣了。”

“你敢!”灼華怒喝一聲, 牽動靈氣, 被毒氣反撲,頓時嘔出一口血,雙目赤紅道:“放開他, 你不就想羞辱我?”

“我怎麽是羞辱你呢?我明明是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蛇妖笑着, 聲音裏帶着蠱惑媚意。房間裏的兩個人一個在床上動彈不得, 一個修為低微幫不上忙,他可以說是完全的毫無忌憚。

“不要臉。”少年清澈的嗓音不屑的罵道:“你是吃完飯都不刷牙嗎?臭的要死。”

蛇妖的蛇信子在臉上滑過的觸感太差, 蕭君越擡手擦掉臉上的唾液。蛇妖雖然限制了他的行動,卻沒有束縛他的雙手,這讓他有很大的活動空間。

蛇妖被蕭君越罵的一愣, 妖異的臉上浮現一摸受傷的神情,他狹長的眼中殺意淡去,多了一絲哀傷。

“你嫌棄我。”蛇妖說道,聲音低落,神情恍惚。

蕭君越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觸動了蛇妖敏感的神經,在蛇妖閃神的時候,讓全身的火靈都集中在右手上,化掌為刀朝蛇妖的肩頭砍下去。

妖異的火光歡快的跳躍,離蛇妖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蛇妖反應過來,尾巴一揚将蕭君越甩了出去。倒飛的力度讓蕭君越砸碎屋子裏的屏風,癱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嘴裏的鐵鏽味壓制不住,鮮血順着嘴角流下。他手掌上的火苗擦過蛇妖的肩膀,蛇妖刺痛,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他憤怒的看向蕭君越,正欲上前取他性命,就聽見身後傳來破空之聲,一條火焰凝聚而成的鞭子直直的朝他甩過來。鞭子還沒有到身後,蛇妖已經被那炙熱的火灼傷。他屬性陰寒,最受不得火氣。

搖着尾巴避開身後的攻擊,蛇妖落到窗邊,看到來人銀發銀瞳,瞳孔驟然一縮道:“你們這是以多欺少,本蛇不陪你們玩了。”說話他欲走,又轉身看了眼床上的灼華,故意笑道:“大人,我不喜歡他的鞭子,我喜歡你的。來日方長,我們後會有期。”

“北冥宗是你說來就來的地兒?”見蛇妖當着自己的面還敢大放厥詞,乾鈞毫不客氣的揮出第二道鞭子攔截蛇妖的退路,長鞭一卷打在蛇妖躲避不及的長尾上。

蛇妖吃痛,火焰灼傷了他的蛇鱗,讓他臉上的笑維持不下去,化作不屑的嘲諷道:“若是你北冥宗還像幾十年前那般牢不可破,我今天說不定真的就交代在這裏。可是今時今日的北冥宗,想攔下我青染,癡人說夢。”

蛇妖冷笑連連,雙手掐了一個手印,地面冰牆瞬起,陰寒之氣密布卧室,将乾鈞攔在裏面。而後蛇妖又幻化出一張長弓,手指扣在弦上,靈力凝聚成冰箭,對準床上的灼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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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長箭離弦,快如閃電,眼看就要穿透灼華的心髒。乾鈞面色大變,抽碎面前的冰牆,朝灼華飛撲過去。

“嘩啦,”冰箭撞上一堵火牆,變成碎片掉在地上。蛇妖見此,露出得逞的笑容,不着痕跡的看了地上昏迷的蕭君越一眼,從窗邊跳出去,這次無人攔他。

灼華提氣結成火牆擋住了蛇妖的冰箭,卻也讓苦苦壓制的毒素失去控制,瞬間流竄到四肢百骸。乾鈞見灼華臉色青白交錯,着急的問道:“你可有哪裏受傷,傷勢如何?”

乾鈞冰冷的身體讓灼華忍不住想靠近,灼華深吸口氣,暗罵蛇妖卑鄙,竟然給他下淫毒。壓抑住心底翻滾的欲念,灼華推開乾鈞的手道:“我沒事,只是一時不察被蛇妖下毒,此毒無礙,需要時間化解。師兄先看看君越如何,他剛才被蛇妖打中,定然受傷不輕。”

灼華臉色難看,乾鈞對他的話半信半疑,灼華苦笑一聲,知道自己不說實話,乾鈞必然不會放心。可是這實話又讓他如何說的出口?正糾結之際,蕭君越一聲咳嗽,解了他的困境。

蕭君越傷的不重也不輕,蛇妖下手極有分寸,只讓蕭君越斷了幾根骨頭,沒有傷及五髒六腑。勉強從地上站起來,蕭君越捂着心口,撐着幸存的桌子,呼吸間扯到傷口,痛的他皺眉。

自己在乎的兩個人同時受傷,乾鈞又急又怒,他壓下心底的情緒,給灼華號脈确定他沒有內傷這才趕緊過來檢查蕭君越的情況。萬幸兩個人都沒有大礙,而很快這裏的情況很快被灼華弟子們發覺,他們迅速的趕過來,看到一地的慘狀都震驚不已。

“妖族入侵,都別愣着,快過來把你們師父和我徒弟搬到追雲閑居去。”乾鈞正愁沒有人手,就看見這幾個人,毫不猶豫的使喚起來。幾名弟子聽了,顧不得自己心中狂風怒吼般的風暴,連忙搭手救人。

妖族入侵,并非單獨的一起或兩起,很快,北冥宗的其他地方也傳來被妖族襲擊的消息。受傷的弟子都被送往流焰閣,而那些入侵的妖族除了逃脫的青染以外,剩下的小部分被抓,大部分就地□□。

韓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怒不可遏,幾百年來,北冥宗的防禦都牢不可破,如今卻鬧出被妖族鑽空子的事,實實在在的被人打臉。韓麟先是痛斥了外八峰的防禦,而後又命令執法堂審問那些妖族的來歷。

這不審不知道,一審吓一跳,這些妖族竟然已經潛伏多時,而其中有人和陳弦有過聯系,但是後來因為陳弦不聽話,他們就将其除去。根據這些妖族的供詞,執法堂的弟子又在新弟子中抓到幾名來不及逃走的妖修。

韓麟聽完彙報氣的當場砸了手中的茶碗,讓人将這些妖族挫骨揚灰,并且讓新弟子全部觀刑。

蕭君越要養傷沒有去看,只是後來聽單權提了一嘴,那些妖族臨時之前個個發瘋大笑,說他們為了王而死,死的其所。詛咒北冥宗大夏将傾,一木難支。

蕭君越聽罷,心中竟覺得有幾分悲涼。他也說不出為什麽,一想到那些妖族為了救出妖王前赴後繼,他就覺得心悸。

北冥宗這個龐然大物是建立在妖王的身軀之上,用妖王的脊梁來做他們的棟梁,矗立在天地間。也難怪妖族對北冥宗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妖王是他們的王,他們的信仰。是北冥宗讓他們失去自己的王,被人類驅逐,追殺。

醞釀發酵了幾百年的仇恨不會在一朝一夕間被化解,蕭君越能夠清楚的看到,北冥宗和妖族不死不休的未來。那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人間地獄。

獵獸區深處的瀑布前,一席黑衣兜頭蓋臉的燕離站在水池邊喚了一聲青染,很快水底就冒出一只拳頭大小的三角形蛇頭,那蛇游到燕離的身邊,口吐人言道:“他們都死了嗎?”

燕離渾身一僵,心髒一陣抽搐,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過了半晌才嗯了一聲。

“這樣啊,”青染輕聲自語一句,游上岸化作人形,将燕離擁入懷中道:“這不怪你。”

“我不會讓他們白白死去。”燕離任由青染抱着,咬牙切齒的說道。

韓麟要門下弟子去觀刑,燕離也去了。那些妖族看到了他,眼底沒有憎恨也沒有埋怨,反而是如釋重負的笑,是欣慰的笑。因為他們的犧牲保全了燕離,黎崇和什麽也不知道的王。

他們死得其所。

妖族也是血肉之軀,看着那些妖族子弟被人修挖去妖丹,挫骨揚灰,燕離痛的呼吸不能。可是他只能疼在心口,不能露出半點異樣。即使他心在滴血,在哭泣,也只能笑着看他們受刑,然後跟身邊的人說一句:“咎由自取。”

青染能夠理解燕離心中的苦,他捧起燕離的臉,伸出舌尖添去燕離臉上的淚水道:“苦就哭吧,這些年難為你們了。我不回妖域,就在這裏陪着你。”

“不,韓麟知道你還沒有被抓,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留在這裏不安全。”燕離抓住青染的手,悲切又難過的開口道:“我不能失去你,黎崇也不會同意。你這次擅自離開妖域潛入北冥宗,他很生氣。”

“我只是想你了。”青染苦澀的笑了笑,心尖疼的發顫,他的手指撫摸燕離的臉,一寸一寸,想要把這張臉記在心底。在妖域的多少個日日夜夜,他在睡夢中都思戀着這張臉。

他記得這張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或笑或悲,或喜或怒。他一遍一遍的描繪,用記憶去勾畫,早不記得多少個夜晚從睡夢中驚醒,害怕這張臉在敵人的地盤上化為灰燼。不過現在沒事了,他看見了這張臉,碰到這張臉,鮮活的帶着溫度。

“我見到王了,可是……心好疼,他什麽都不記得了。”青染又想起對他動手的蕭君越,那熟悉的火焰,灼傷了他的眼,更灼傷了他的心:“真害怕有一天他會幫着人修對付我們。”

對付為了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我們——妖族!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說這章,反正寫完之後我覺得有點心情沉重。

分離幾十年的戀人,遙遠的相望思念。

為了努力救出自己的王,前赴後繼赴死的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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