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沈之瀾

連綿起伏的山脈猶如巨龍橫卧在地平線上,大大小小的山峰無數, 放眼看去是無盡蔓延的綠。羊腸小道到這裏便是盡頭, 枝葉繁茂的參天大樹遮住了前進的道路。

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蕭君越從馬背上下來, 在密不通風的森林裏轉了一圈,臉色陰沉的走出來。他原以為白立說的三百裏外的山上指的就一座山, 可等他走到這裏一看簡直傻眼。這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 鬼知道那個隐世門派在那個角落裏。

知道自己被白立耍了,蕭君越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在山林中轉悠一圈, 并沒有發現可以通行的道路。如果他們想要繼續往前走,只有舍棄馬步行, 或者禦劍查探。可這裏高山林立,他們要找到什麽時候。

蕭君越眯起眼, 能在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安家落戶, 交給白立畫魂術的那個人只怕不是過問紅塵的主。他之前懷疑這人是妖族,現在看來他的推斷并不準确。這種地方不适合妖族安生,妖族天性使然, 最耐不住寂寞。

若這個人真是妖族, 這種幽深死寂, 荒無人煙的地方能把他逼瘋。

蕭君越放棄去尋找的念頭,翻身上馬, 準備帶着葉寒栖離開。只是剛把馬掉頭,他們就發現身後的羊腸小道消失無蹤,一排荊棘纏繞的大樹整齊的排在他們身後。荊棘上利刺尖銳, 散發着寒光。大樹猶如古老的守衛,堅韌不拔的捍衛腳下的領土,未曾挪開分毫。

蕭君越心裏突的一跳,還沒做出反應,身下的馬就悲恸的嘶吼起來。幾根手腕粗細的荊棘從泥土冒出來,尖銳的長刺紮入馬腿,鮮血瞬間奔湧出來,被荊棘貪婪的吸食。馬掙紮起來,蕭君越腳下發力,抱着葉寒栖淩空而起,在空中一蕩落在遠處的空地上。

就在蕭君越他們離開的瞬間,更多的荊棘從泥土裏冒出來,緊緊的纏繞在馬身上,不斷收攏成一團。鮮血染紅了荊棘,馬的聲音弱下去,荊棘纏繞成繭将馬拖入地下。

蕭君越和葉寒栖面面相觑,這事說來緩慢,但實際就在幾息之間。這些荊棘只攻擊馬而沒有為難他們,似乎有意示威,不讓他們離開。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

蕭君越被激起好鬥之心,朝着身後密不透風的森林揮出一掌。掌間灼熱的火靈化作長龍,勢如破竹的吞噬出一條漆黑的通道。既然此地的主人要他去尋,那他就正式一點通知他,自己已經來了。

葉寒栖也拿出自己的兵器,他如今修為早就突破入境,跻身大能之列,能用的功法更多。現在就是一名入境後期的大能修士和他面對面硬拼,葉寒栖也不見得會落下乘。可現在和明打不一樣,危險潛伏在黑暗之中,讓人防不勝防。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攻擊會從哪個方向冒出來。

葉寒栖有意把蕭君越護在身後護他周全,蕭君越輕笑一聲并沒有讓他冒險。表面上看起來,蕭君越的修為只在斂華期,但實際妖王得天獨厚的修煉天賦加上妖族的修煉和雙修道法,蕭君越的修為已經遠遠超過斂華,逼近藏鋒後期。

如果暴露妖王真身,他能用的妖力更多,和入境大能一戰也未嘗不可。只是這樣過于冒險,除非殺人滅口,不然他不敢輕易嘗試。

因為他清楚,一旦妖王的秘密洩露出去,将要面臨的是無窮無盡的殺戮。此刻的他還沒有能力去應付這個危機。

黑黝黝的叢林深處猶如一張巨獸的口,等着獵物闖進去。蕭君越執意走在前面開路,他的火靈照亮前進的道路,破開黑暗。

越往裏走,能見度越低,落葉鋪了一層又一層,踩上去咯吱作響。死寂的氛圍容易讓人精神高度緊張,蕭君越不敢掉以輕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探出靈識注意四周的動向。

身後的葉寒栖一路都很安靜,踩着蕭君越走過的印子,以免踏錯落入未知的陷阱。在前面開路的火龍燃盡靈力逐漸熄滅,蕭君越走到通道的盡頭,隐約能看見光從另一面透過來。蕭君越心中一喜,直接暴力砍斷面前的一排大樹,明亮的光線射進來,森林的盡頭是一個美麗的峽谷。

林立的兩座山壁陡峭光滑,形成包圍之勢,把峽谷裹在其中。谷底鮮花漫野,桃樹成林。現在不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但谷底的桃花依舊開的正豔。

蕭君越看着面前的大片桃林,忽然湧起一股熟悉感,似乎在哪兒看過這樣的場景。

“師兄,你對這裏可有印象?”

蕭君越回頭去問身後的人,身後的人沒有回答。他的上半身還隐藏在黑暗之中,月白色的衣服被風拂動。蕭君越忽然覺得異樣,這衣服的樣式有些不對勁。

“這裏是白立畫中的景色。”開口的人聲音低沉醇厚,并不是葉寒栖的聲音。

蕭君越瞳孔驟縮,只見對方一步跨過來,走到他的面前。光吹散遮掩他面貌的黑暗,露出一張俊朗帥氣的臉,而這臉上還帶着從容的笑意。他看向蕭君越的眼中沒有惡意,相反那目光溫暖,和善,就像在看自己的一個老熟人。

“這張臉還不錯,雖然比我想象的要差一點。”對方自來熟的逼近蕭君越,手撫上他的臉,細細的摩擦。

蕭君越被他摸的汗毛倒豎,一掌閃電般探出直取對方咽喉。但對方動作更快,輕松的接下蕭君越的攻擊,封鎖他的退路。這是遇上了硬茬,只是一個來回,蕭君越就知道對方的修為遠在他和葉寒栖之上。不然他也不會連身後跟着的人換了都沒察覺。

青年綁了蕭君越的兩只手,把他摟進懷中,飛入桃花林。

“放開。”蕭君越擡腳踹人,被青年避開。他眼神犀利的直視對方,問道:“你是誰?”

“我叫沈之瀾,我以為你還記得。”青年說道,神情有點失落。

“我又沒見過你,怎麽可能記得。我師兄呢?你把他怎麽樣了?”蕭君越試圖掙脫手上的綢帶,卻發現這東西看似柔軟輕薄,卻意外的柔韌,他用蠻力用火都不能撼動。

沈之瀾見了嘲笑道:“別白費力氣,你解不開。我不會把你怎麽樣,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但你那個師兄我不喜歡。我見他修為不錯,給他設立了幾道關卡,正好讓他歷練一番。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

沈之瀾說的輕巧随意,并不覺得自己把蕭君越單獨擄走有什麽不對。他想見的人只有蕭君越一個,破例幫白立也只是為了給蕭君越設局,至于其他人,一點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知道葉寒栖沒有生命危險,蕭君越這才有和面前這個人好好說兩句的心情。把這個人的話從頭想一遍,蕭君越不難猜出這個人和自己有淵源,或者說直白一點,這個人和妖族有淵源。而在妖族,有叫沈之瀾的人嗎?

蕭君越擰眉想了許久,忽然面色一變,詫異的看着面前的人,抖了抖眉道:“妖将沈之瀾?”

說起來關于妖族的四個妖将,有一個問題蕭君越一直沒有想明白,女将南希為了他魂飛魄散,左膀右臂的黎崇,燕離為了他潛伏北冥宗數百年。而隐将沈之瀾,不管是在妖王的記憶裏,還是在之後妖族的記載中,都沒有聲息。

仿佛是大家都默契的把他遺忘,即便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也會選擇視而不見。甚至當初周嵬給沒有恢複記憶的蕭君越講述妖族的歷史,也有意的略過這個人的故事。

在蕭君越身為妖王的記憶中,也只模糊的記得自己救過這個人的性命,和他有過一個三百年的約定,在具體的記憶根本不存在。

沈之瀾見蕭君越想起自己是誰,嘴角的笑容更大,笑的就像一個得到糖的孩子,開心極了。他在原地手舞足蹈,開心的摘下一束桃花遞到蕭君越的手中。此地的桃花林并非幻術,而是地理位置使然,花期常開不敗。花束拿在手中,還殘留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我就知道王沒有忘記我。”沈之瀾緊緊的抱住蕭君越,像小狗一樣在他身上亂蹭。

蕭君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意識到事态不對。沈之瀾是妖将,和妖王感情深厚并沒有什麽不對。但這個沈之瀾的舉止已經超過上下屬的關系,他看蕭君越的眼神充滿了獨占欲,恨不得把蕭君越一口吃下去。

蕭君越心裏升起一個微妙的念頭,他垂下眸子,推開沈之瀾舉起自己被束縛的雙手道:“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王?而且你為何不在妖族,反而和人類攪在一起。”

沈之瀾被蕭君越問的一愣,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蕭君越,笑道:“看來王是真的忘了,我本來就是人修,不是妖族。當年你救我一命,我答應為将護你三百年。只是沒想到中間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和你的約定也就此中斷。你覺得身為人修的我在你被封印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和妖族生活在一起嗎?”

妖将沈之瀾是人修,蕭君越聳然一驚,突然後怕驚出一聲冷汗。他驚疑不定的看着沈之瀾,臉色陰沉的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我的身份?”

沈之瀾和妖族沒有聯系,卻還是一眼認出蕭君越,甚至慢條斯理的設計一個局把他騙進來。這樣的心思,蕭君越不得不防。

沈之瀾看出蕭君越的防備,他沒有生氣,憤怒,而是淡然處之,笑意盈盈。

“因為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從你的第一次複活開始,一直追尋你。這一世知道你靈魂補全,我才沒有出現。聽到你路過此地的消息,我還是沒能管住自己,跑出去設了個小陷阱,把你引進來。”

沈之瀾語調輕快,心情不錯。明明自己一世又一世不離不棄的追尋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可到最後都一句話帶過,留下滿心的歡喜。

蕭君越心情激蕩難安,沈之瀾的話就像一個充滿氣的口袋在他心裏轟的一聲爆炸,讓他頭暈目眩,短暫的喘不上氣。一個人對另一人有多深情,才能這般不離不棄的追尋?

“你……”蕭君越想問一句值得嗎?為了和自己對立的敵人。可是沈之瀾的笑太亮眼,話到了嘴邊,他突然問不出來。

這個在他記憶裏沒什麽存在感的妖将,對他究竟抱着什麽樣的心思?蕭君越不敢深想,害怕自己無法回應那份熱情。

“王別怪我自作主張,我是真的有事想要告訴你。”沈之瀾見蕭君越不說話,以為他是生氣,連忙給他解釋。

蕭君越搖頭,面對這樣一個為他默默付出的人,他怎麽忍心去怪責。

“我會和你走,但你先把葉師兄帶過來。”蕭君越說道。

沈之瀾的臉色一變,表情有些微妙。蕭君越心心念念的惦記着葉寒栖,他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看不出端倪?審視着蕭君越的眼睛,沈之瀾突然神色認真的問道:“王,你的尾羽還在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我真的和家裏的電相愛相殺,我也是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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