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求偶

如果把蕭君越的心情比喻成一桶水,那這桶水此刻肯定滿到溢出來。蕭君越知道自己失控了, 看見一襲紅衣, 頭戴花環的葉寒栖和自己拜天地,喝交杯酒, 蕭君越就恨不得對全世界宣布這個人屬于他。葉寒栖嫁給身為妖王的他,把自己置于死地, 這份情勝過一切山盟海誓。

篝火燒的旺盛, 筵席才剛剛開始。姑娘們圍着篝火載歌載舞,漢子們端着粗瓷碗大口大口喝酒。酒是自己釀的果酒, 入口微甜卻後勁十足。蕭君越有些瘋狂,他直接提着酒壇去拼酒, 笑的肆意張狂。

他不知道自己寂寞的千年歲月,找不到一個能入眼的人, 是不是為了等待葉寒栖的出現。他只知道沈之瀾說禮成的那一刻, 他心中的情緒猛然爆發。如同奔湧決堤的洪水,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大地。他端酒杯的手甚至在發抖,酒水入喉的剎那, 他腦海裏閃過的是自己初生的歲月。

他是自由自在的朱雀, 他是寂寞落拓的妖王, 他是天地靈氣孕育出的生靈,沒有宗族和血親。他存在的唯一便是護佑妖族, 千年又千年,看光陰變遷,滄海桑田, 他依舊是一個人。

被北冥宗鎮壓數百年,一朝脫身,妖王還來不及轉身逃離便撞進葉寒栖溫柔的情網裏。初遇之時,這個人也是冷着一張臉,目無表情的看着他,給他引路,送他歸去。

那一天便是命運新的開始,朱雀落寞的心找到栖息的地方,他收起羽翼,和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聯系。他不在是孤獨的一個人,歲月這條漫長的道路上,有人和他共進退,同生死。

葉寒栖端了一碗酒和月牙坐在一起,幾個健談的村民在講民間的傳說,他們兩個人安靜的聽,偶爾舉起碗喝一口果酒。彩玉偷喝了一大口果酒,這會兒倒在葉寒栖的大|腿上醉得不省人事。她身量纖小,卷縮起來就像一個糯米團子。

山中露重,葉寒栖在她身上覆蓋一層靈氣,避免寒氣入體。

大家一起鬧到深夜才念念不舍的散去,彩玉的母親過來尋她,見她枕着葉寒栖大|腿熟睡,不好意思的搓着手給葉寒栖賠禮,把孩子抱起來告辭。

蕭君越喝倒敬酒的村民,酒勁上來後,自己也醉的不輕。忙前忙後的沈之瀾把他拖走,送到葉寒栖的面前。

“人我給你送來了,你可得看好了。免得一不留神他又開始胡言亂語,我可對他做妖王時掏鳥窩的光榮事跡不感興趣。”

蕭君越喝大了,聽見大家說彩玉小時候上樹掏鳥窩,結果掏了一窩蛇蛋的醜事。他也把自己沒事叼別人鳥蛋的事情搬出來,好在村民都只當他喝多了,沒往心裏去。

葉寒栖扶着蕭君越,給沈之瀾道聲謝,準備回去。

沈之瀾的目光落在葉寒栖的腰帶上,在看看醉得不省人事也不往摟緊葉寒栖的蕭君越,心裏突然轟然開朗。他沖葉寒栖擺擺手,扶起已經醉倒的月牙離開。

沈之瀾尊重蕭君越的選擇,因為他知道即便是妖王的轉世,此刻的這個蕭君越也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千秋。他喜歡的人,早在幾百年前就死在人族的手中。轉世重生說來美好,實際卻殘酷無比。自己只是他前世的匆匆過客,今生陌路。

“師兄,寒栖,我喜歡你,我心悅你。”

扶蕭君越進屋這一段路程,蕭君越就像八爪魚一樣吊在葉寒栖的身上,嘴裏反反複複就是這兩句話。葉寒栖以為自己會聽的麻木,結果卻是每一聲都讓他心動不已。

走到門口,葉寒栖讓蕭君越小心臺階,蕭君越突然停腳站着不動,直勾勾的看着葉寒栖傻笑。

“師兄,我跳舞給你看。”蕭君越說道,葉寒栖長嘆一聲,只當他是喝醉了,沒有放在心上,耐着性子哄道:“進屋再跳。”

“不行,屋裏不夠寬敞。”蕭君越嫌棄的看了眼身後的木屋,踉踉跄跄的往院子裏走,在院子裏轉了一個圈道:“就這,這兒方便。”

葉寒栖怕他摔地上,剛要走過去扶他,腳才踏出一步就愣住。院中紅光一閃而過,哪裏還有蕭君越的影子。結實的土地上立着一只半人來高的紅色大鳥,頭上頂着三根冠羽,長長的尾羽就像流動的火焰在身後飄揚。它神采奕奕的瞅着葉寒栖,金色的眼睛通體剔透,就像兩顆漂亮的寶石。紅色的羽翼上仿佛有流光暗藏,光彩奪目。一雙強健有力的爪子在地上按出幾片竹葉,它抖了抖翅膀欲展翅高翔。

這是妖王真身,神鳥朱雀。

蕭君越孤獨千年,未曾求偶,但羽族向戀人示愛求歡的舞蹈在他的記憶裏,不曾忘記。揚起翅膀,腳踏流焰,朱雀身姿輕盈翩翩起舞,尾羽若霓裳。

葉寒栖直勾勾的看着朱雀真身,這是他未曾見過的舞蹈,有着最原始的魅力。像一團絢麗的火,在天地間誕生,幻化成欲|望,在朱雀的每一個動作間流淌。

一段本不該存在的記憶随着朱雀的動作一點點地在葉寒栖的頭腦裏閃現出來,縱雲拍賣會之行,葉寒栖看見自己死去。蕭君越悲痛欲絕,不死炎火失控,他化作朱雀一飛沖天,帶着他一路向東。

天空中大雨傾盆,電閃雷鳴。蕭君越聲聲如泣,鳴叫之聲近乎絕望。

有絲絲涼意在臉上滑落,葉寒栖淚如泉湧,記憶中朱雀的悲鳴讓他控制不住心裏的悲傷,眼淚不受他的掌控,一顆顆的往下掉。

朱雀的求偶之舞到了尾聲,他翩然落下,步步朝葉寒栖走過來。鳥羽化去,露出裏面的人身。等蕭君越走到葉寒栖的面前,最後一根尾羽也化作星光滲進他的身體。

蕭君越擡手擦去葉寒栖的眼淚,葉寒栖的眼淚卻落的更兇。在他的記憶中,自從娘親死後,他還沒有這般哭過。眼淚止不住,胸腔裏的悲傷之意就像一團不斷膨脹的氣,要将他的心髒撐破。

“師兄,你怎麽哭了。”雙手被葉寒栖的淚水打濕,蕭君越心疼的蹙起眉頭。

葉寒栖擡手慌張的擦去淚水,眼裏盛着水光,他的氣息不穩,說話的聲音帶着顫音:“師弟,和我做吧。”

洞房花燭夜,春宵值千金。在床笫之歡上一向臉皮薄,居下又被動的葉寒栖今夜徹底放縱。以往蕭君越半脅迫半哄着都不能讓他說幾句孟浪之語,這次卻不用蕭君越哄,他就把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感受說出來。

那些孟浪之詞本就是床笫之歡中最好的調味劑,在通過葉寒栖清冷又極力壓抑的呻|吟透出來,簡直要把蕭君越的魂勾去。果酒的後勁還沒散,蕭君越的舉止更偏向本能,理智在葉寒栖的攻勢下瑟瑟發抖。

等天邊泛起魚肚白,錦被下的紅浪才停歇。

葉寒栖疲倦的縮在蕭君越的懷中沉沉睡去,蕭君越酒勁散去,他揉着眉心回憶這混亂的一|夜,心疼地摟緊葉寒栖,給他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讓他睡的安穩一點。

隐世界的居民習慣早起,就算昨夜鬧騰那麽晚,他們今天也按照往常的習慣起床。

蕭君越和葉寒栖的門還嚴實的關着,猜到情況的村民都心照不宣地沒過來打攪,順便也管束自己家裏的孩子,免得他們前來搗亂。

等日上三竿,緊閉的門扉才打開,穿戴整齊的蕭君越走出來,朝不遠處烤肉的沈之瀾走過去。

圍在火堆旁邊等着沈之瀾烤肉的幾個孩子看見蕭君越過來,童言無忌的喊着新郎官起床了。蕭君越玩笑似的罵了一句小屁孩,在沈之瀾身邊坐下。

沈之瀾把手上考好的肉遞給孩子們,讓他們去別的地方吃。得到食物的孩子們對大人的世界并不感興趣,拿着肉就一路小跑,很快溜的沒影。

“我要走了。”蕭君越開門見山,在隐世界這些日子發生了不少事情,他和葉寒栖都和這裏的人建立了不錯的感情。這裏是與世無争的世外桃源,沈之瀾守着護着,對他來說這裏就是一個家。

如果可以,蕭君越也想帶着葉寒栖在這裏永遠的住下來。但是不行,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想要守住這片淨土,就要先平天下,

沈之瀾猜到蕭君越的來意,對他這話并不意外:“這就準備回北冥宗?”

“不,我們打算去一趟禁|忌島,趁現在還有時間。下一屆風雲際會快要召開,這次的地點是青玄宗。想要為玄蛇一族報仇,這個青玄宗我得去。在這之前,能争取到燕離的幫助,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蕭君越昨天只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醒來後擔心吵醒葉寒栖,便沒有挪動,一個人躺在床上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麽。

“你現在就把葉寒栖帶着去禁|忌島恐怕不妥。”沈之瀾道:“你不如讓他留在這裏,反正你回來時還要經過這裏。”

“不,葉師兄也得去。把他留在這裏我可不放心你,而且我有辦法讓妖族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再說,我只是去會會妖族,他們還能對我這個王動手不成?”

“現在妖族形勢錯綜複雜,你別托大,小心駛得萬年船。”

沈之瀾對妖族的陸地上的妖族了解很全,但是對禁|忌島那些妖族的了解不多。他可不想蕭君越大搖大擺的過去,拔光毛回來。

蕭君越謝過沈之瀾的好意,說自己會注意。他對禁|忌島一無所知,即便有記憶,能夠分清楚各個族群,也看不透時隔百年的人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之瀾知道他有分寸便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言。

拿走烤肉的幾個孩子不一會兒就分食完那些肉,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怎麽沒看見彩玉,一窩蜂的朝彩玉家跑去。彩玉的母親在門口曬草藥,那些孩子就問她彩玉怎麽不見了。

“那丫頭的酒還沒醒。”沈之瀾遠遠的看着孩子們在彩玉家吵吵鬧鬧,似笑非笑的看着蕭君越道:“酒量真差。不過比起某只喝醉了就開始胡言亂語的老鳥,那丫頭的酒品可好多了。”

蕭君越被他說的老臉一紅,他記得自己的酒品一向可以,昨天完全是想放縱,才沒有約束自己的行為。

“你們要走我就不送了,還有,記得晚上走。”沈之瀾最後叮囑一句。

“幹嘛要晚上走?又是你們這裏的習俗。”蕭君越不解的問道。

沈之瀾搖搖頭,笑道:“這裏的人都把你們當親人,你們也不想走的時候大家十裏相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吧。特別是彩玉那個丫頭,她很喜歡葉寒栖,要是知道你們要走,肯定會很傷心。”

“那就麻煩沈先生多多安慰,告訴她我們一定會回來。”

彩玉是這群孩子裏的孩子王,天資聰慧,機敏過人,還根骨極佳。蕭君越不明白沈之瀾為何不讓這個丫頭修道,以她的天賦,說不定會大有作為。

“修真那麽苦,哪有做普通人逍遙。”沈之瀾嗤笑一聲道:“修真界像彩玉這樣天賦出衆的弟子很多,但像彩玉這樣自在的卻沒有。這個孩子就是山中的精靈,我寧願守着她長大成人,相夫教子,也不願意給她套上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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